第48章 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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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明黛沒有記錯的話,上一次她入定打坐的時候,入眼之處全是一片死寂與荒蕪。
    經脈寸斷、丹田幹涸、識海坍塌。
    說是“廢墟”也不為過。
    可如今出現在她眼前的,卻是一條潺潺流動的“溪流”。
    用“溪流”一詞或許會有些誇張,畢竟它幾乎纖細到看不見,但即便是這樣也不能否認一個事實——她的經脈裏竟然開始有靈力流動了!
    “什麽情況因禍得福”
    像是意識到了什麽,她又連忙去瞧自己的丹田。
    果然,原本幹涸開裂的丹田裏此時竟然也有了一灘極淺極淺的積水!
    驚喜來得太過突然,反倒讓明黛有些懵。
    倒不是說以前她的經脈裏沒有靈力——如果是那樣的話,她連劍招都用不了。
    相反,她似乎天生就知道該怎麽修煉,再加上雙靈根的天賦,她吸收靈氣的速度要比常人快上許多。
    每當她運轉心法,四麵八方的靈氣都會爭先恐後地朝她湧來,但由於經脈丹田的破損,那些靈氣在進到她體內之後,甚至都還來不及完全轉化成靈力,便會從斷裂的縫隙間泄漏出去。
    就好像是小明的水池和水龍頭。
    一邊在刷啦啦接水,一邊在嘩啦啦放水,一進一出的,壓根兒就存不住。
    但此時此刻,隨著那細線般的靈力注入,丹田裏的那一灘積水也在以一種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慢慢增多,並且隱隱約約呈現出一種淡淡的金色。
    可問題來了——
    明黛本人是風火雙靈根,一個紅色係一個青色係的,這金色是打哪湊出來的
    “……”
    難不成還真是她的“金”手指!
    明黛一方麵覺得不可思議,一方麵又難免激動,正打算再仔細研究研究,門外卻傳來一陣腳步聲。
    “師叔,謝長老來了。”
    是雲時的聲音。
    明黛連忙從入定的狀態當中退出來。
    “請進。”
    她猜那位“謝長老”可能是醫修之類的,趕忙正襟危坐,打算給人留個好印象,結果抬頭卻看見一個略有些眼熟的身影推門走了進來。
    那一臉標誌性的白胡子,不是在藏書閣坑了她一回那位“謝長老”,還能是誰
    明黛吃驚道:“怎麽是你”
    謝嶽笑眯眯地說:“唐長老,別來無恙。”
    這聲音……
    明黛沉默片刻,忽然問:“先前傳音給我的,不會也是你吧”
    雖然是個問句,但語氣卻十分篤定。
    謝嶽依舊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樣子,捋著胡須說:“看來一貫健忘的唐長老也不是什麽都記不住嘛。”
    明黛:“……您有事嗎”
    平時被孔方這些小輩稱呼“唐長老”也就算了,這老爺子的年紀都夠生她爹了,還一口一個“唐長老”的,聽得明黛渾身渾身別扭。
    本來她還想著,看著雲時也在場的份上,多少表演一下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但現在——
    抱歉,她實在忍不住。
    謝嶽:“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嘮嘮嗑”
    他歎了口氣,用一種追憶往昔的口吻說:“想想你小時候可是整天抱著我大腿不撒手,走哪兒跟哪兒。”
    “不讓跟還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怎麽勸都勸不住。現在長大了倒好,連人都不認識了。”
    明黛:
    “少來,不可能。”
    就原主那個性格,怎麽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明黛懷疑這老頭子是在故意占她便宜,但她沒有任何證據。
    一旁的雲時:“……”
    小班長直覺自己恐怕不適合呆在這,猶豫了一下還是找借口道:“師叔,長老,我先去看看他們作業寫得怎麽樣了,你們慢聊。”
    說完他便假裝鎮靜地走了出去,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謝嶽朝他離開的方向掃了一眼,等人走遠了之後才說:“這小孩心性倒是不錯,就是天賦稍微差了點,修煉起來恐怕會有些坎坷。”
    明黛瞬間警覺:“那是我徒弟。”
    謝嶽翻了個白眼:“屁,分明是清川那小子收的徒弟。”
    明黛哦了一聲:“那也是我峰上的徒弟。”
    謝嶽:“……”
    兩人你來我往地嗆這一番,明黛差不多也摸清了對方的脾氣。
    雖然原主的記憶當中並沒有什麽有效信息,但想來他們以前的關係應該也不算太差。
    於是她重新癱了回去,懶散地問:“行了,這下隻剩我們兩個了。直說吧,您老這趟過來究竟有什麽事”
    謝嶽:“給你把脈。”
    明黛愣住:“您是醫修”
    謝嶽冷哼一聲,吹了一下胡子:“勉強算是半個吧。”
    半個……
    一半醫修一半劍修
    算了,半個醫修也是醫修,還是不要得罪得好。
    於是明黛這下老實了許多。
    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說:“我覺得我的靈力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勞煩謝長老幫我看看。”
    謝嶽:“……”
    他也就隨口一說,沒想到明黛還真信了。
    不過再怎麽說,他好歹也是個化神期修士,幫忙檢查一下靈脈丹田之類的還是沒有問題的,要是明黛隨便換個其他問題谘詢,他估計就得露餡了。
    “伸手。”
    修為到了謝嶽這個階段,外人已經很難通過靈力的顏色來判斷其靈根了。
    甚至於明黛都還沒有看清他是怎麽出的手,一絲精純的靈力已經順著脈搏探入了她的經脈當中。
    與此同時,謝嶽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他冷嘲熱諷地說:“老夫還當你是有了多大能耐,單槍匹馬的就敢直接上去和心魔硬拚。結果還是這幅破破爛爛的樣子——不,甚至更破!”
    虧得他當初得知明黛受傷之後,還曾擔心過她會不會因此一蹶不振。
    現在看來,他完全是想多了。
    “你有本事就接著造吧,早晚有一天連劍都拎不動。到時候活得連我這個糟老頭子都不如。”
    “……”
    明黛這回沒敢嗆聲,老老實實地聽著。
    沒過多久,又聽見老頭問:“雲港處那功德碑是怎麽回事”
    明黛怔住:“功德碑什麽功德碑”
    謝嶽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就是刻著‘清北峰’的那個石碑。”
    他刻意加重了“清北峰”這三個字的音。
    但明黛的心思卻全在“功德碑”幾個字上。
    那不過是她隨手刻的校門啊,怎麽突然就成了什麽功德碑了
    她哪來的功德——
    明黛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您的意思是,我體內的金色靈力其實不是突然冒出來的金靈根或者其他什麽的,而是功德”
    謝嶽:“不然你以為呢”
    “就你這四處漏風的體質,恐怕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來。”
    “靈力來源於大自然,所以才回到大自然中去。但功德不同,它屬於你本人的,所以才能在你這經脈中留下來。”
    至於這功德究竟來源於何處……
    聽著窗外朗朗的讀書聲,謝嶽不用問,也猜到了答案。
    他忍不住悠悠歎氣道:“你這倒也算是歪打正著了,假以時日,或許能恢複實力也說不定——當然,老夫也就是隨口一提,你也別抱太大期望。”
    “不管怎麽說,你這情況特殊,保險起見,暫時還是別往外宣揚的好。”
    “多謝指點。”
    明黛點頭,神情難得正經。
    有些話點到為止即可,說得太多了反而沒意思。
    謝嶽見狀也沒再多言,收回了手,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說起來,你們峰的弟子是不是還沒和你提過當天的後續”
    明黛搖頭:“確實還沒。”
    她的記憶停留在戰鬥結束後、幾個小蘿卜頭朝她跑來的那一瞬間,甚至連她是怎麽回來的都不清楚。
    不過話又說回來,好端端的,那天他怎麽會突然想起往青山峰來
    謝嶽倒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說:“你那珠心算的法子不錯,老夫原本是想來找你商量,能不能把這法子在內務堂推廣推廣,沒想到走到半路卻發現了心魔的氣息。”
    “再後來察覺心魔已誅,老夫同孔小子便光顧著瞧那功德碑去了,倒是晚了一步。之後趕過去,正好碰見你那幾個小徒弟馱著你往回走,所以老夫也就沒插手,讓他們把你駝回來了。”
    明黛:……
    怪不得她覺得渾身酸痛,搞了半天原來是顛的。
    謝嶽:“至於那兩個弟子——沈子林屢次挑事、欺壓同門,已經被挑了手筋、正式除名了。從此以後,除非他棄劍轉行,否則再也沒有修行的可能。”
    “另外,他們家的賠款已經打到你賬上抵債了,這會兒他估計正在家裏跪著接受家法伺候吧。”
    對於一個家族而言,要想培養出一個合格的劍修,絕對不是一件省錢的事。
    家裏好不容易出了個天賦不錯,於是他們花了大價錢供他上學、築基,結果最後卻落得個勸退的下場,沈家家主怕是鼻子都能氣歪。
    “那董宏達呢”
    “死了。”
    “死了”明黛心頭一緊,“我打死的”
    不會找她賠錢吧她那可是正當防衛啊!
    謝嶽沒好氣道:“你恐怕還沒那個能耐,能將一個金丹修士一招斃命。”
    他解釋道:“是他師父玄誠道君出關了。”
    “那老東西脾氣火爆,最見不得魔物,董宏達這一出心魔算是犯了他的大忌——不過你也別急著高興。”
    “那老家夥腦子有問題,保不齊會覺得他徒弟發瘋與你有關,之後你要是碰上了,別怪我沒提醒你繞道走。”
    明黛:“放心,我連門都不會出的。”
    謝嶽:“那恐怕不行,三日後蓬萊閣會來訪問,屆時你作為你們青山峰的代表,必須出席。”
    明黛真誠發問:“可以不去嗎”
    謝嶽笑眯眯地說:“當然可以,你現在把清川那小子找回來,你就不用去了。”
    明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