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078 水上城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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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  碧羅城。
    旭日東升,千舟競發。
    作為整個東滁最大的港口城市,  這裏每天都有數以千計的船隻從世界各地而來,  又往各處湧去。
    但若非到過此處,旁人或許很難相信,如此龐大的港口,  竟然是完全脫離陸地、依靠人工建在水上的。
    竹筏連著竹筏,竹樓上又蓋著一層竹樓。無數畫舫船隻相連其中,  最後形成這偌大一個水上城寨,好不壯觀!
    別說是幾個小徒弟了,就連明黛自己也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下了船之後,  那種異邦氣息就更濃了。
    碧羅城位於東南方,  氣候常年濕熱,幾乎全年不凍,  再加上此地奇門眾多,民風熱情奔放,  當地人的衣著也十分清涼大膽。
    相比之下,劍宗就像個傳統的老學究。
    明黛和李拾月還好,一個是從現代穿來的,壓根兒沒覺得這些穿著有何不妥;另一個雖然從小沒生活在碧羅,  但好歹也是在同一個東滁境,  耳暈目染之下也並未覺得有任何不妥。
    這下倒是苦了另外三個小男孩,  明明在客船上時還四處張望,下了船之後卻隻能老老實實地低著頭跟在明黛身後,  眼睛都不知道該往哪兒看。
    但這一身道袍實在是太打眼了,再加上那副愣頭青的樣子更是讓人想不注意到都難。他們不敢看其他人,其他人卻是一眼就瞧中了他們。
    幾乎是剛下船沒多久便有人主動湊了上來。
    “幾位是中洲來的吧?要不要住店?我家有上好的艙房,  價格公道實惠,每日還有鮮美魚湯免費供應。”
    “幾位道友一路車馬勞頓,想必早就累極了。我家船就在前麵,不如先去歇個腳?”
    “道友,去我家……”
    “還是去我家……”
    一堆小廝七嘴八舌地圍著幾人打轉,又是噓寒又是問暖的,熱情洋溢的樣子讓明黛恍惚間門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現代的旅遊景點。
    但這裏可比旅遊景點亂多了。
    現代的那些野車、小店頂多就是坑點錢,這裏卻是稍不注意就會要人的命。
    “拿出來。”
    幾個小弟子從來沒見過這種陣仗,被那些小廝的招徠給弄得暈暈乎乎的,轉眼間門卻見自家師叔忽然伸手扣住其中一人手腕,冷聲道:“把你剛才拿的東西交出來!”
    眾人一驚,下意識地朝那人看去。
    那是一張極為普通的冬瓜臉,雖然脖子微微有些前傾,看起來有些賊眉鼠眼的,但臉上卻一直洋溢著熱情真誠的笑容。
    這會兒突然被人扣住手腕喊“賊”,他的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淡了下去,語氣頗有些不快地問:“道長,你這是什麽意思?不住店就直說嘛,怎麽還誣賴人——”
    那人話音還未落,明黛突然反手一擰,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便聽見耳邊頓時響起一聲慘叫!
    “交不交?”
    “交交交!道長快鬆手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家裏妻子重病在床,還等著我拿藥,我實在是沒辦法了,所以才一時鬼迷心竅,我知道錯了,您大人有大量,放了我吧!”
    明黛早些年在火車站被劃破的包不知道有多少個,對於這些話術不僅無動於衷,甚至還能麵不改色地厲聲催促:“快點,別耽誤我辦正事。”
    那人沒辦法,隻能一邊忍著疼,一邊哆哆嗦嗦從自己兜裏拿出一個儲物袋。
    藍底紅紋,是徐瑉玉的。
    徐岷玉臉色一變,下意識地探向自己腰間門,臉色頓時極為難看。
    “我的儲物袋!”
    他一把將東西搶回來,狠狠踩了那人一腳,“大壞蛋!偷包賊!”
    那人一陣吃痛,臉色十分難看。但礙於明黛還在,什麽也不敢做,心有戚戚地問:“道長,東西也還了,可以放我走了吧?”
    “走什麽?掏幹淨。”
    “道長,我……”
    那人臉色一變,剛想說自己已經全部掏幹淨了,明黛另一隻手上突然用靈力凝出一把極細的匕首抵在他脖子上,嚇得他頓時雙腿發軟!
    他立馬認慫:“我掏,掏還不行嗎……”
    明黛:“還有你那幾個同夥。”
    “竟然還有同夥?!”幾個小徒弟聞言立馬嚴肅起來,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周圍。不知不覺間門,他們身邊竟是聚集了不少人。
    明黛:“掏幹淨,別讓我再重複第三遍。”
    聲音不大,但威脅性卻一點也不弱。那把靈力凝聚的匕首在眼光下透著光,看得某些人不由得心頭一顫。
    媽的,本以為是個肥羊呢,沒想到卻踢到鐵板了。
    冬瓜臉的臉色漸漸變得鐵青,這下也不裝了,衝人群裏的兄弟們使了個眼色,悶不吭聲地將兜裏的東西都丟了出來,砸在竹板上。
    與此同時,人群中陸陸續續地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音,但光從眾人麵上的動作來看,並不能分清究竟是誰丟的,反倒是部分看熱鬧的人看著看著便發現自己的東西竟是莫名其妙地被人給丟到了場上,頓時就笑不出來了。
    “我的玉佩!”
    “我的儲物袋怎麽也在那兒?!”
    “媽的,那是我渾身上下最後一顆靈石!”
    “……”
    一時間門,丟什麽東西的都有。
    一枚令牌正好落在明黛腳邊,但卻遲遲無人問津。於是她隨手拾起,瞥了一眼,麵色如常。
    明黛抬眼掃過眾人:“都掏幹淨了?檢查一下自己身上還有沒有什麽東西不見了。”最後一句話是她衝著自家幾個小徒弟說的。
    幾個小家夥連忙低頭檢查。
    片刻後,幾人齊齊搖頭:“師叔,都拿回來了。”
    拿回來了就好。
    明黛指尖一動,匕首消失。她鬆開手,冬瓜臉頓時如釋重負。卻不想明黛又在他身後突然推了一把,弄得他差點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
    她冷冷地說:“再有下次就直接剁了你的手。”
    冬瓜臉:“……”
    這哪兒還敢有下次?
    他們這些沒有靈根的小混混平時也就是挑著軟柿子捏,本以為他們一群外地人初來乍到好欺負,卻不想差點把自己都賠了進去!
    明黛好不容易放人,他也不敢再說什麽,立馬灰溜溜地跑了。但瞧那架勢,恐怕隻是換個碼頭重操舊業而已。越是繁華的地方就越是容易滋生罪惡,像這樣的扒手,碼頭上屢見不鮮。
    很快,周圍聚集的人群也漸漸散了個幹淨,最後隻剩下先前那位吆喝自家魚湯好喝的少年還傻愣愣地站在那兒,似乎正猶豫著要不要繼續上前來搭話。
    明黛:“可還有甲板上的房間門?”
    少年似乎沒想到明黛會主動問他,愣了一下連忙道:“有的有的,我們家價格公道實惠,每天還有鮮美魚湯免費供應……”
    估計是緊張過了頭,他下意識地又把說過的話給重複了一遍。
    明黛點頭:“帶路吧。”
    “好嘞!”少年應了一聲,連忙小跑兩步走到前麵去引路,“我們家哪都好,就是隔得有些遠,道長您盡管跟我來,肯定不會後悔的。”
    碧羅城船多,人也多。
    既然是港口,那就少不了貿易。
    南來的北往的,各式各樣的,看得人眼花繚亂。少年自稱阿加,見他們打量,便多介紹了幾句。
    而後他又忍不住說:“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麽,春日宴的時候那才叫熱鬧呢,可惜你們來晚了,春日宴馬上就要結束了,五湖四海的商人們也得返航了。”
    徐岷玉:“春日宴?那是什麽?”
    阿加一愣,撓頭道:“春日宴就是春日宴啊。”
    徐岷玉:“……”
    最後還是明黛幫忙解釋道:“春日宴是東滁這邊的一個特殊的節日,幾乎長達一個月,起初的目的是為了給來年討個好兆頭。”
    “但近年來隨著時間門的推移,春日宴的定義也在不斷發生變化,如今已經漸漸變成了狂歡日,同時也是合歡宗開門收徒的時節。”
    阿加拍手:“正是如此!”
    徐岷玉:“現在你又知道了!”
    阿加嘿嘿地笑,性情爽朗淳樸。
    正如他先前所說,他們家的船距離港口有些遠,走街串巷地走了一刻鍾才到,但好在房間門幹淨,通風透光,明黛沒多打量便痛快地交了兩天的定金。
    於是阿加跑得更加殷勤了。
    他熱情地說:“各位道長先休息,差不多還有一個時辰便能用飯了,到時候我給各位端上來!我阿姆做的飯菜可香了!”
    對此明黛並未推辭。
    從沛州換乘之後,她們又走了三天的水路,中途換了好幾次船,搖搖晃晃好幾天,確實疲憊。
    一行人開了兩間門房,明黛和李拾月住,剩下三個小弟子擠一間門。簡單洗漱過後便和衣而眠,直到中午阿加來敲門,這又才聚在一起吃了個午飯。
    用完午飯以後,明黛起身往外走。
    她狀似平常地說:“你們幾個在這兒呆著休息,我出去一趟。”
    李拾月見狀連忙起身追來:“師叔,我和你一起去。”
    徐瑉玉原本沒覺得明黛的話有什麽問題,正準備應一聲好,卻聽見李拾月開口同行。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連忙舉手:“我也要去!”
    明黛麵不改色地撒謊:“我就出門買些東西,很快就回來了,你們在房間門裏好好休息吧。”
    李拾月:“那我陪你一起逛,我長這麽大還沒逛過碧羅城呢。”
    這是鐵了心要和她一起出門了。
    於是她又看向屋裏剩下幾人。
    徐岷玉自不必說,雲時和奇安雖然沒有說話,但起身的動作卻已經表達了他們的態度。
    明黛隻好實話實說:“……去這麽多人不安全。”
    她是去找茬的,不是去找人喝茶的。帶一群小孩子算怎麽回事?充當啦啦隊麽?
    雲時:“留在這裏反而不安全。”
    徐岷玉:“對!萬一那個什麽烏龜長老偷偷派人來抓我們威脅你怎麽辦?”
    明黛:“……都說了讓你少看點話本子,事情沒那麽複雜。還有,人家是烏音長老。”
    徐岷玉:“欺負師姐就是大烏龜!”
    明黛懶得和他扯,但想想又覺得雲時說得有道理。
    碧羅城人員混雜,四通八達,他們幾個小孩初來乍到,修為也不高,萬一再碰上阿阮之前那種事,她連從何找起都不知道。
    於是她最終隻能歎了口氣:“算了,到時候你們跟緊我,千萬別亂跑。”
    “好!”幾個小徒弟頓時亮起了眼睛,“不過我們要去哪裏找人呢?”
    “哪兒都不用去。”
    明黛淡淡地說著,掏出一個令牌丟在桌上。
    因為就在他們入城的那一瞬間門,便已經有人盯上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