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蠅振翅聲距離耳邊愈來愈近。
    怪物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然來到李浩的身後。
    李浩身體血液縱然開始凝固，全身開始僵硬化，拳頭也一點點以極其緩慢的速度朝著鑽石牆壁移動。
    那已經是爛肉遍布的手掌搭在李浩脖頸處。
    李浩血液在此刻徹底凝固，無法動彈分毫，就連說話都沒法做到。
    那口腔中滿是蛆蟲的利齒，緩緩湊上前，一口口撕咬著李浩的頭部和身體。
    李浩的一半臉皮被啃咬大半，一隻眼睛更是被直接摳出被怪物吞入腹中。
    雙腿被扯稀爛，當著李浩還僅存的一隻眼睛，一口口吃掉。
    嘎吱嘎聲，不停折磨著李浩心神。
    摧殘完李浩後，怪物緩緩站起身子，將懷中被啃咬的隻剩下一半身體的李浩丟在地上，化作飛灰消散在這寶塔大牢內。
    “呼呼呼呼~~~”
    舌頭被扯斷的李浩隻能用喉嚨發出瘋狂喘氣聲。
    “呼呼呼呼~~”
    李浩如同蛆蟲一般，在滿是灰層的地麵上蠕動前行。
    花了整整兩天時間，憑借著超強的意誌力，李浩一路上拖拽著上半身，在地麵上劃出血痕，一點點蠕動到最初自己所在的房間。
    之前那擺放著：“鳥”字的指骨堆早已被自己打亂。
    鮮血流盡大半，此時他已經沒有多少氣力可言。
    虛弱無力和絕望感將他籠罩。
    李浩知道他絕對不能夠倒下，他必須要擺出“鳥”字。
    如此才能讓後麵的自己能夠提前一兩秒反應過來，對那堵鑽石牆多揮出一拳或兩拳。
    李浩此刻已經明白一切。
    自己前世的人類畫像，其實就是之前第九千三百二十三次的自己所繪畫而出，使得此後的自己能夠警惕起來。
    他早該想到的，這個世界上除了自己，根本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自己前世麵容。
    這個寶塔大牢其實根本就沒有其他囚犯，那水流中的骸骨，其實就是自己數千次跳入時，沒有及時出來被困其中，最終死亡所形成。
    那火堆旁的兩個坑洞，也隻是因為自己太多次跳入水流內，流向那個牢房，烘幹身體。
    數千次站立在同一位置，自然而然的會形成一個坑洞。
    至於那“乾位”的線索，也是之前的自己所留下，為的就是能夠讓自己以最快速度發現乾位牢房。
    腦海中想著這一切真相，李浩一點點蠕動攀爬著將之前自己打亂的指骨撿起，重新擺出一個“鳥”字。
    “沒想到這次思緒會這麽慢，沒那麽快反應過來，乾位牢房的線索也沒來得及留下，後麵的自己估計又要吃上不少苦頭。”
    意識逐漸模糊，李浩心中有些懊惱。
    若是他能夠在快一秒反應過來，絕對能多一拳頭揮向鑽石牆。
    直至目前為止，他已經向那堵鑽石牆揮舞了七百六十三萬零二百一十三拳。
    難道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辦法掏出這個寶塔大牢嗎？
    自然是有的，通過前麵數萬次的記憶中，李浩得出一個猜測，若是囚犯將自己全部秘密道出。
    說不得這個寶塔會有其他變化。
    畢竟光從這數萬次的經曆上來看，這個寶塔大牢似乎主要就是用來困住囚犯，知曉其全部秘密。
    但李浩不準備嚐試這條路，之前數萬次的他也沒有選擇走這條路。
    隻要自己最後堅守的秘密沒有坦白出來，他就會一直死亡，同樣也會一直重生。
    一直死亡，一直重生。
    這是一次選擇，一次自己對於內心堅守的選擇。
    之前數萬次他都沒有做出此中選擇，這次依舊不會。
    一旦道出最後秘密，縱然自己會逃出這裏，他也輸了。
    他可以輸，他什麽時候都可以輸，可以為了活下去而低頭。
    但不知道這次以為什麽，他真的不想輸，他想贏。
    讓那個打造這座寶塔大牢，鐵定認為自己會輸的家夥知道，他要贏。
    縱然這種過程是極其痛苦的。
    隻有跨越來自人類自身恐懼的人，才有資格被稱之為站在巔峰的人。
    李浩是這樣認為的。
    一次又一次，反反複複的重生，鑽石構成的牆壁。
    李浩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打穿需要多久。
    答案正是它對愛情的象征：“永恒”
    對於“鳥”的說法，在李浩記憶中回想起一個自己曾經知曉的童話故事。
    從前有一個極為聰慧帝王且喜歡向旁人出難題，時常以旁人解不出難題為樂。
    有一次，他巡遊間路過一座山腳，注意到在山間牧羊的牧羊人。
    性格使然的帝王向牧羊人提出一個問題，若是答不上來，便收走一頭羊。
    他想牧羊人提問，永恒究竟有多少秒。
    牧羊人回道：“從前有一座看不到山頂的高山，爬過去要一百年，繞一圈要一百年，每一百年都會有一隻鳥偶然間落到山間，啄下一塊泥土或者一塊幹枯枝丫，待到整座山全被啄完時，永恒中的一秒才過去。”
    李浩現在就如同這樣一隻鳥，燃燒自己，讓新的自己誕生，去啄那座名高山。
    意識模糊的最後一秒，李浩意識逐漸消散。
    那僅剩的半截身子亮起點點星光，足足有數萬之多。
    這些星光緩緩飄在空中，想著乾位牢房而去，最後牢牢吸附在鑽石牆壁內。
    等待著下一次李浩的到來。
    三百年時間過去，李浩那半截倒在牢房走道的屍體在時間的作用下化作塵埃飄散在整座寶塔大牢的各處。
    隻有那用指骨擺放的“鳥”字，還沒有消散，隻是有些灰蒙蒙。
    六十年在這個枯寂且沒有活物的寶塔大牢內眨眼而逝。
    一間牢房內，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驟然出現一個渾身的身影。
    李浩一時間有些頭暈。
    待到他再度睜開雙眼是，周圍的明亮光芒，不知為何讓他眼中有些刺痛。
    就好像許久未見過光芒，突然接觸到陽光一般。
    好一會兒時間，李浩才適應周圍的明亮。
    抬起手，不知為何，他總感覺自己似乎許久沒有動彈過，渾身有種酸痛感。
    有些僵硬的轉動頭顱，他目前身處於一個牢房中。
    “什麽情況？”
    環顧四周，李浩不明白他怎麽會來到這裏，而且自己為什麽是狀態。
    注意到牢房門是敞開狀態，他也是渾身僵硬的走了出去。
    牢房外的走道上鋪滿一層層灰，放眼望去各個牢房都空無一人，空氣中淡淡的腐臭味，似乎許久都沒有人居住過的模樣。
    李浩記得自己明明是踏入張德鎮，前來尋找修士中築基境墳墓的蹤跡，怎麽剛踏入其中，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氣血之力，直接湧動！
    李浩震動身體，心神微動。
    可體內卻沒有任何現象出現。
    心中突然一驚。
    李浩再度仔細勾連體內其他異蟲。
    可都無任何反應，就連左眼的視覺蟲，看向自身時，都沒有任何氣血的情況顯現。
    自己的武道似乎在此刻，都消散一空，化作了普通人。
    啪！
    打了自己一巴掌，是疼的。
    站在原地，李浩環顧四周，他可以確定自己似乎掉入某個沒有接觸過的陷阱。
    自己的武道如同完全封印一般，感應不到分毫。
    光著腳，李浩一步步走向牢房。
    “嗯？”
    還沒走幾步李浩突然發現，自己腳旁邊有一個骷髏頭。
    骷髏頭的旁邊有著一堆細長手指骨。
    眾多手指骨組成了一個“鳥”字。
    蹲下身子，翻來覆去把骨頭看了個仔細，卻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個骷髏頭似乎是個失敗者。
    應該是被困在此處，直至絕望死亡。
    “鳥”可能正是他或者她臨終前想要說的話。
    李浩抬起頭看向那牢房盡頭的黑暗，“如果僅僅是這樣，那我可要走下去了。”
    他知道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局，但他有信心絕對不會像上一個無名死者一樣，被困在此處。
    李浩身影一次次從牢房中走出，一次次從牢房中發現自己前世畫像。
    一次次通過房間扭轉間產生的縫隙，順水而流。
    一次次用火堆烘幹身體，一次次吃著那一筐花生。
    有些時候，偶然間他能提前發現乾位牢房，並留下石板作為線索，讓後來的自己能夠對那堵鑽石牆多揮出一拳。
    有些時候，他很晚才能明白這一切，為此隻能留下種種線索，為數百年之後，重新來到此處的自己鋪路。
    一次又一次在寶塔內的輪混，一次又一次不甘絕望，且用力的揮拳。
    可不管如何，每一次走出牢房的李浩，在瞧見上一個不知名囚犯留下的“鳥”字，他都會認為不會像這個家夥一樣被困死在此處。
    那象征這永恒的鑽石牆壁上，靈光點點越來越多，每一個靈光的誕生，都是李浩重來一次的失敗經曆。
    漸漸地到後麵，整堵鑽石牆已經變得明亮無比，靈光已經占滿整堵鑽石牆不留絲毫縫隙。
    第三千六百九十二萬零一百三十二次來到這裏時的李浩，在接受海量關於之前的記憶後，甚至瞬間雙目炸裂，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
    那數千萬次的記憶，將他腦海攪的稀碎，但縱然是這樣，他也知道自己需要幹什麽。
    揮拳！
    揮拳！
    揮拳！
    不斷的向前揮拳，對那已經被打擊出三厘米厚的鑽石坑洞揮拳。
    直到怪物從身後而來，將他血液凝固，最後撕扯兩半進食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