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木和顧景城一起坐著馬車去了府城。
    顧景城不良於行，蘇小木就親自送著坐輪椅的他到了萬夫子家後，才讓車夫帶她去糧鋪。
    果不其然，蘇小木在看見上麵的糧價之後，心猛的一沉，更加覺得她的擔憂是真的了。
    雖然糧食總體的價格並沒有漲多少，甚至在秋收之前，這樣小小的價格上浮，還可以說得上是正常之舉。
    但偏偏配上她此時的心中擔憂，蘇小木就著實不得不多想了。
    她叫車夫去找趙嬸子和趙林，叫他們分開去府城的其他糧鋪，幾個人一起大肆的屯糧，蘇小木直接讓老板把糧食送到山莊去，並且為了讓老板的速度更快一些，蘇小木自己還多加了幾兩銀子的路費。
    糧鋪的老板碰到這樣說一不二的大客戶，當然是沒有任何拒絕她的道理，不但沒有要蘇小木多給的路費，還又送了她一些陳米。
    蘇小木也是這個時候才知道他這裏還有陳米，更加是大手一揮，帶走她庫存的三分之一。
    蘇小木買了一整日，又跟老板商量了一些買糧食的細節之後，她才對著趙家人送過來的買米票據，計算了一下她手裏現在的存糧。
    要是她沒有算錯的話，她手裏現在的糧食，足夠農莊的所有人在吃飽飯的情況下，存活三個月。
    如果大家省著吃，半年也不是不可能。
    整明白了數據，確定好了所有存糧，蘇小木才覺得心裏安穩了一些，沒有剛才那樣慌亂了。
    她這邊一切順利，顧景城哪裏可就有些麻煩了。
    顧景城一進門之後就將蘇小木所擔憂的是一五一十的告訴夫子，但是夫子並沒有將他說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是都關心他的腿，話裏話外都是希望他快點好起來，千萬不能錯過明年的春闈之意。
    顧景城知道萬夫子是在關心自己，但眼下他實在是不想說這些功利之事，隻希望能幫蘇小木辦成她憂心的事情，順便不讓百姓的流離失所，麵對天災沒有任何的反手之力。
    所以顧景城在萬夫子又要問他腿的時候，先開口講話止了他的話鋒：“學生腿的事情此刻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冬天提前到來，秋收收到阻礙的話，那百姓們今年一年的活計白幹，到時人人吃不飽飯，府城必然會大亂！”
    顧景城如今已經非常相信蘇小木了。
    她說的，必然都是真的，否則她也不會今天，跟著他一起來買糧食了。
    “哪裏有那麽嚴重？”萬夫子還是不甚在意的摸著他的胡子，“一場秋雨一場寒，十場秋雨穿上棉，現在不過是天氣剛剛轉冷，冬日都還沒開始呢。年年如此，隻是今年早了一些，沒什麽值得讓人太在意的。”
    萬夫子拍拍顧景城的肩膀，他從來都是真的關切顧景城，所以希望他不要在這些細枝末節上杞人憂天。
    萬夫子想到自己前幾日在酒樓同自己好友吃飯的時候，還說起過顧景城，他們都毫不吝嗇對他的誇讚，說顧景城是最近十年以來，他們在府城，或者說是在京城，看見過的天資最好的學子。
    如果沒有他這次的腿傷，說不定他就真的可以如他們所希望他的那一樣，成為這一次春闈的狀元，從此供職翰林院，往後可以有機會成為皇帝的左膀右臂，以好不浪費他的這一身才華，叫他們這些為人師表的，以後可以有一個拿得出的得意門生。
    不過就是……現在出了一點不可控的問題，讓人覺得無比惋惜之餘，又希望能夠有奇跡的出現。
    萬夫子一直看顧景城的腿，顧景城雖然從來沒有把這次腿傷放在心上，可還是被他這樣的目光看得心裏發毛。
    “夫子。”顧景城用手掌蓋住膝蓋，他換了語氣，出聲懇切，“不管小木與學生這次是不是杞人憂天，百姓們都是賭不起的，如果說這次的冬天會在秋收之前來到，那沒有充足的食物過冬，沒有足夠的銀錢繼續活著，府城一定會亂的。”
    百姓們平時看上去，個個都是好拿捏，好說話的人，他們是軟的。
    但一旦有誰觸及到了他們的根本，要他們的命，不給他們活路，那百姓們瘋起來，也是讓人害怕，沒辦法招架住的。
    大家沒吃沒喝，想要活下去就隻能不擇手段，顧景城覺得，要是最後事情能發展到那樣恐怖的結局去，也是讓人不敢相信的。
    “你如此堅持，如此的相信蘇娘子？”
    萬夫子被他的懇切撥動心弦，就隨便多問了他一句。
    “上次蝗災的事情，不是已經回答了夫子嗎？”
    顧景城反問萬夫子，他目光緊隨萬夫子身上，一點都不舍得離開：“夫子若是不信，學生願意相信，若是夫子不願意去找縣太爺說此事，那學生自己去，此事即是小木說的，那學生就會堅定不移的相信。”
    顧景城話音擲地有聲，萬夫子看他這個樣子突然就笑了：“景城啊，之前我和你師娘，一直憂心你跟蘇娘子之間的事，從前還覺得你們兩個不夠親近，現在你事事為她考慮，她也願意讓你來出這個頭，把好處都讓給你，足以見得你們兩個人的感情越來越好了。”
    “那夫子的意思是？”
    顧景城不知為何萬夫子，突然又說到他跟蘇小木兩人之間的感情之事。
    “我待會兒會去找縣太爺，有則避免，無則防患，你放心吧。”
    萬夫子說完這話後還是看著他的腿，目光凝重：“無論如何都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如今距離春闈還有小半年，一切都還有機會。”
    “學生謹記夫子教誨。”
    ——
    顧景城從萬夫子家出來的時候，蘇小木正在門口翹首以盼等他。
    她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冷的時候就搓搓手掌，往掌心哈口氣。
    要不然就站在原地跺跺腳。
    蘇小木在顧景城的記憶中是個生動活潑的形象，他沒沒心情煩悶的時候隻要看到她，便再也不會生氣，總有一種枯木逢春的感覺。
    “天色不早了，我們快些回去吧。”
    蘇小木一看到顧景城，高興的上前推著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