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顧若彤過完年之後又大一歲，雖然她現在還是適婚年齡，不是熬不起一兩年。
    但家裏的女子，本就是熬來熬去熬成仇，若是有合適的，早點嫁出去總是比待在家裏的好。
    殷氏日日臉上都掛著愁容，蘇小木想要忽視都沒有辦法。
    顧若彤便是這般每日都看著她娘為了她勞心勞力。
    她經過羅秀才的事情之後，本來是對婚嫁之事已經失去了興趣，隻是一直沒能找到一個合適的機會和殷氏講。
    而現如今，在看她娘越來越愁之後，顧若彤覺得她不能繼續在緘默下去了，有些話必須要和她娘講一講。
    “娘，你不用這麽費心的替我再找夫婿，這次的事情之後，十裏八鄉的男子想必沒有幾個是真心願意娶我的，而且……”顧若彤垂頭歎氣，“其實我們村子裏的，跟我年歲差不多的男子，我都不認識幾個，跟他們見過麵都尚且沒有感情，何況別的村子的人呢？”
    顧若彤現在越想蘇小木當初跟她說的話，越覺得她說的對。
    婚嫁之事不是小事，要不然不嫁，要不然就嫁一個自己真的滿意的。
    “你年紀還小……”
    殷氏隻覺得自己的女兒魔怔了，否則怎麽會說出情情愛愛這樣的話？
    “成親之事，並不一定是兩個人喜歡，大多數人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父母的都是一心為了孩子好，我們不會害你們的。”
    殷氏對顧若彤可謂是諄諄教導，但顧若彤這個時候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殷氏說什麽就信什麽，也並不保持沉默。
    “娘過的好嗎？”
    顧若彤認真的反問殷氏，她自己其實心裏已經有答案了，但還是想聽殷氏回答她，“你跟爹爹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麽多年，你從來沒有後悔嫁給他過嗎？”
    殷氏在家裏過的日子是怎麽樣的，顧若彤很清楚。
    她長得這十五六年裏，不止一次看到殷氏因為沒有生出兒子的事情在顧家沒有辦法挺直腰杆說話。
    祖母偏心三叔，對她爹也不是很好，就更加別說對她們這些孩子了。
    比起顧若辰和顧若川兩個弟弟，顧若彤覺得自己和顧若楠，更多的時候就像家裏的透明人一樣。
    大家很少會看見她們，也很少會主動想起她們。
    在這個就連孫子都不怎麽疼愛的祖母眼中，孫女就更加不值得一提了。
    雖然從來沒有虐待過她們，但也是一日溫情都沒有。
    “為什麽會後悔？”殷氏不懂她女兒的意思，“你難道覺得你爹對你娘不好嗎？”
    “可我希望能夠像小嬸嬸一樣，要嫁人就嫁一個跟她和三叔一樣恩愛的，如果嫁的不好寧願不嫁，我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麽要到別人家去受折磨？”
    顧若彤現在對成親的事情已經徹底看開了。
    之前她可以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現在當然也可以接受家裏人的安排。
    但是隻要有一點點是自己能夠爭取的，顧若彤就不想放棄。
    何況平心而論，身邊這些人的婚事，除了蘇小木和顧景城之外，沒有誰的婚事是讓她覺得值得羨慕和惦記的。
    祖母和祖父……這麽多年來一直是女主外男主內，家裏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部都是祖母一個人管。
    村裏人都羨慕祖父找了一個勤快的媳婦，可以幫他料理家業照顧孩子。
    同樣也都羨慕祖母找了安靜的祖父，老老實實在家裏過日子，一點不該有的心思都不會往外長。
    但是他們不知道，一個本來應該由男子承擔的職責都一股腦的壓到了一個女子的肩膀上，這本來就不是一件值得羨慕的事情。
    而二嬸和二叔，兩個人比她爹她娘感情好一些沒有錯，但就算是兩個人感情不錯，可也不見得有什麽男女之情。
    殷氏被顧若彤現在說的話給震驚到了。
    她這麽小，就已經在想這些小情小愛了嗎？
    如果沒有愛，那就不成親，天底下哪裏有這樣的道理？
    殷氏不知道該怎麽回顧若彤，她磕磕絆絆的好久都講不說話來。
    而蘇小木……恰好觀摩了全程。
    說實話她沒有什麽偷窺欲，僅僅隻是覺得渴了要出來喝口水而已。
    但是吧，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她和顧景城兩個人恩愛呢？
    難道是他們兩個人的演技真的有那麽好？把生活中的每一個人都蒙蔽了過去？
    不應該吧。
    蘇小木持著懷疑的態度，又灌了一大口水下去，然後磨磨蹭蹭的回了屋。
    顧若彤的事情告一段落，陸陸續續顧家來了不少親戚拜年。
    蘇小木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這拜年的時間也是有講究的。
    顧家的親戚，但凡能進門送禮吃飯的，無一不是為了顧景城而來。
    一方麵是為了恭喜他中舉人，一方麵是聽說他腿受傷，來慰問擔心的。
    當然，是真擔心他身體有受損要好好將養，還是擔心他說今年沒辦法去春闈光宗耀祖，蘇小木就持懷疑態度了。
    這樣的場合，家裏的媳婦們除了給這些親戚端茶倒水，是沒有機會坐到桌上跟他們閑話家常的。
    所以蘇小木就和幾個嫂子坐在屋裏吃零食，左右她也不認識這些親戚，沒必要去跟他們扯閑話。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是蘇小木可愛極了這些過年才能吃的美食，什麽炸年糕，糖油果子，她從前從來沒有聽說過。
    蘇小木吃得開心，聽兩個嫂子說八卦聽的也開心。
    按道理說這一日就應該這樣悠閑的過去，可是沒想到，外麵桌子上的人，話題兜兜轉轉，就轉到了蘇小木身上。
    一個年紀看上去比顧老爺子還大的老爺子，開口就問李氏蘇小木什麽時候生孩子。
    李氏聽到家裏長輩這樣問，當然不可能像搪塞一般人那樣隨便搪塞過去。
    這個問題她自己也想過許多次，私下裏悄悄問過小夫妻。
    顧景城說的話她這個做娘的還是要聽的。
    眼下正是顧景城要好好讀書的時候，傳宗接代固然重要，可錦繡前程就在眼前，也是萬萬不能耽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