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這還真是意料之外。
    蘇小木沒有立即安慰立春，而是問他道：“所以你是想以後都這麽悄悄的來看你妹妹？你莫不是忘記了，之前我跟你說過，沒有特別的情況不能隨意出門，今天我這一路跟你過來，瞧你對周圍路熟悉的樣子，應該是悄悄出來許多次了吧。”
    蘇小木敲打立春：“我不是不允許你出門，也不是不允許你照顧妹妹，而是你做這一切之前都應該讓我知道，或許你還不太了解我，在我這裏討生活的人，他們可以沒有那麽聰明，但一定要守規矩。”
    “我知道錯了，還望夫人可以饒恕我。”
    立春非常利落的跪到地上，他腦袋垂下來一眼都不敢看蘇小木：“我知道夫人於我而言是再生父母，我也知道現在我既然是夫人的人，就應該摒棄從前的所有一切，可我實在是掛念妹妹，找到她以後也沒辦法眼睜睜的看她去死，她如今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若是可以，我寧願用我這條命去換她的命。”
    小小的一個男孩，瘦弱的肩膀在此刻還忍不住的顫抖，卻好似已經明白了什麽叫做責任，也敢於承擔起他的責任。
    此刻的立春，在蘇小木眼裏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懂事的孩子了。
    但縱然有諸多欣賞，蘇小木也還沒打算這麽輕易就放過他。
    “那如果讓你妹妹跟你換，我帶她回去叫她讀書，給她一個溫飽的機會，而你要代替她在這破廟乞討，我雖有錢，但確實不是什麽大善人，沒本事人人都施以善心。”
    家裏養的小朋友已經夠多了，蘇小木暫時可沒打算再擴招。
    而且人多了不好管，府城的乞丐去年賑災與她共患難過，蘇小木多少摸得清楚他們人性本善。
    但京城這裏就說不準了，沒必要拿自己的錢跟事業去賭。
    “我願意跟妹妹換。”立春騰的抬起頭來目光堅定，他一雙眼睛亮閃亮閃像天上的星星，“求夫人讓我和妹妹換吧，我做乞丐還能夠活著，但她再病下去的話就要病死了。”
    “我不要跟哥哥換，就讓我死在這裏吧。”
    那剛才還纏綿病榻，吃飯都要人喂的小妹妹不知怎麽就有了力氣，這個時候可以站起來往外跑了。
    她瘦弱的隻剩一把骨頭的身體，每一下喘氣都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
    那胸口鼓一下癟一下，整個人像一口破鑼，馬上就要裂開了。
    蘇小木麵無表情的看她跑過來，兄妹兩個人抱在一起，在這跟她上演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樣。
    小姑娘看上去確實活不久了，她那雙瘦的異常大的眼睛飽滿的含著淚水，淚眼連連的同立春說：“爹娘死的時候，說了哥哥要好好活著，隻有你活著，我們陸家才有根，我本來……本來就是不受父母期待出生的，如果不是因為我，一家子人也不用……咳咳……哥哥，你就叫我去死吧。”
    蘇小木在旁邊看他們兄妹兩個人你哭我說，有一種陷入了家庭苦情劇的感覺。
    不過那妹妹確實哭得傷心，看著不像是虛情假意，是真的在心疼哥哥。
    至於立春，即使已經被妹妹的眼淚擾亂了思緒，卻也還是知曉要看向蘇小木，那腦袋梆梆的直往地上撞，沒幾下就頭破血流，鮮血糊了他整張臉。
    “求求夫人，就給我妹妹這個機會吧，無論如何都是立春對不起夫人，是立春辜負了夫人的栽培，可親情血緣如此，我妹妹七八歲的年紀，怎麽能夠死在春天裏啊！”
    他哭的字字泣血，字字透著悲哀。
    縱然是想要板著臉給他們兄妹二人再一次機會的蘇小木，也看著他這副模樣繃不住。
    “罷了罷了，我既然已經帶你離開，那又何必再看著你回去乞討？你妹妹也一道跟著我們走，恰好我身邊還缺個伺候丫頭，隻是立春，因為我覺得你聰明所以我才多嘴一句，大多數時候，主家喜歡的都是老實人。”
    蘇小木做完之後就站起身，立春在她的身後愣了好一會兒，直到蘇小木的人影都要消失在眼前，立春才如夢初醒一般抱著他妹妹追上蘇小木。
    他氣喘籲籲又語氣堅定的道：“夫人放心，我保證這樣的事情絕對沒有第二次了，以後無論什麽事情我都一定唯夫人馬首是瞻，肝腦塗地，在所不辭。”
    蘇小木不知道這小孩子是不是把他畢生會的詞語全用到了今日，也不曉得他是不是真的那麽真心？
    但起碼在此刻，蘇小木看著立春，沒有從他的眼中看到一絲一毫的躲閃，以及不應該有的算計。
    蘇小木帶著他們兩個回家，把立春交給笑笑以後，又讓人請了大夫回來給立春妹妹看傷。
    狗剩這個名字，用在女孩子的身上還是太離譜了，可妹妹不是她挑選的十二節氣，蘇小木就給她取名四時。
    四時身上倒沒什麽外傷，隻是餓了許久腸胃受損，再加上她有不足之症，這才在破廟一副要死了的樣子。
    蘇小木讓大夫給她開了補藥，又答應立春可以讓他親自來照顧他妹妹以後，這事兒才算徹底了了。
    當然，蘇小木也抽空細細的問了立春，他們家之前的事情。
    本來蘇小木以為，能夠取出狗蛋狗剩這樣名字的父母，大概率會是種田的農民。
    但聽立春說話，又像是讀過書識過字的。
    或許這其中會有什麽隱情。
    “我們家確實不是尋常農民，我父親原來是個舉人，在村子裏因為他有功名的原因，我們家的田地不需要上稅，加上父親還在村子的私塾教書，在我出生之前，家裏就已經攢了許多錢財，而我母親，也是我們村有名的地主家的女兒。”
    立春想到了傷心事，眼淚大顆大顆的滾落。
    “我還在家裏過過幾年好日子，當妹妹出生的時候家裏已經破敗了，父親不知道在外麵得罪了誰，有一日去城裏回來教壞人打斷了雙腿，他走不動路了後麵都隻能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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