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大陳的習俗就是如此無趣。”樓棄不耐煩的撇撇嘴，“何況這一場婚事當真有你們說的那麽喜慶嗎？如今京城關於這場婚事的流言四起，我可沒有聽到任何一句，是真的祝他們兩個新婚快樂的。”
    樓棄神色複雜的在哈斯木滿麵歡喜的神情上上下掃視，他語氣越發生硬，每一句都透出他的不喜：“今日你們來找我，為的也是三皇子的事情吧？如今朝野上下都知道皇帝會在我妹妹的婚事上處置他，十有太子會在後日徹底坐穩儲君之位，他這個跳梁小醜馬上要沒有戲唱了。”
    一國公主的婚事成為戲台，這是怎樣都不會讓人高興的事情。
    當然，除了哈斯木本人。
    畢竟她每天都在希望她和沈夕顏的婚禮可以快些來臨，她可以早點嫁到她的如意郎君。
    每天都看著自己的妹妹對這個婚事充滿期待，看著她一點點地對那個男人情根深重，自己做哥哥的雖然清醒，卻又毫無辦法。
    沒辦法把她從這場情愛當中脫離出來也就罷了，還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沉浸其中，無法自拔。
    “我們的確是想問你，在婚禮上打算如何做？我知道這是哈斯木的婚禮我說這些不合適，但如果我們謀算得當，能夠借這個機會，徹底將三皇子解決了，那不管對我們誰來說都是一件頂好的事情，樓棄，你也是想讓你妹妹下半輩子幸福的不是嗎？”
    蘇小木能夠從樓棄的臉上看出他對妹妹的心疼之意。
    畢竟是一母所生，西域皇室又沒有中原皇室那麽多的彎彎繞繞，而且兩人性別不同，樓棄舍不得哈斯木吃苦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當然，所以你們的意思是？”
    “混亂，與其等三皇子出手，不如我們親自製造。”
    蘇小木已經想好了一個栽贓計劃，左右三皇子都要興風作浪，那麽就不如讓這朵浪花從他們的手中綻放。
    如此也好隨時把握住事情發展的進度，不至於被三皇子弄得手忙腳亂。
    “好。”
    樓棄不曾思考便答應蘇小木說的話。
    他一雙眼睛緊緊所在蘇小木身上，哪怕蘇小木身旁的顧景城已經露出了不喜的神情。
    “蘇娘子……你我許久未見，不知可否借一步說話？”
    樓棄琥珀色的眸子裏布滿渴望，縱然蘇小木實在沒有想跟他單獨說話的，卻也不忍心看著這雙眼睛拒絕。
    “可以，那……”蘇小木歎了口氣，隻歎她自己是個不會拒絕人的人，“夫君就在這先等等我，我跟樓公子去去就回。”
    蘇小木看顧景城略有些陰沉的麵色，才突然想到，他們夫妻之間已經因為樓棄鬧過好幾次矛盾。
    雖然自己從來都是幹幹淨淨，和樓棄斷然沒有一絲情感糾葛，但人言可畏，蘇小木也理解顧景城在麵對自己妻子跟別的男人有牽扯之時的複雜心情。
    而顧景城剛剛確實是因為樓棄的僭越之舉而不高興。
    但一聽到蘇小木清脆的喚他夫君，那一點點的不情願瞬間煙消雲散。
    他怎麽忘記了今時不同往日，他和蘇小木之間的感情早就比以往堅固了許多，那麽又何須因為這麽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影響到他們之間的感情呢？
    顧景城想到這裏非常大方的放蘇小木離開。
    鴻臚寺二樓包廂內。
    樓棄進門之後坐到陰影處，他雙手交疊在一起垂著腦袋，同蘇小木說話時也沒有抬起頭來。
    “我的探子說，後日三皇子怕有逼宮的嫌疑，你真的想好了嗎？如果你一直跟顧景城站在一起，難免也會成為三皇子記恨的對象，可你若是願意跟我回西域，我會……”
    “那哈斯木怎麽辦？”蘇小木打斷樓棄即將要說出口的話，她咬唇質問樓棄，“你如今想帶我走，把你妹妹一個人放在這裏嗎？還是說你要讓她跟心愛的人分離，讓她永遠也得不到自己的真愛？”
    樓棄是不是瘋了？
    怎麽會在此時說出這樣的話來？
    現在不管是自己還是哈斯木，婚事都是木已成舟之事，斷然不可能有絲毫的改變。
    “但愛情能夠守著你們一輩子嗎？如果你跟她都待在這裏，後日皆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你不跟我走，莫非是想要跟顧景城一起死？你之前不是一遍遍的說，沒有什麽比你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怎麽？不過去了一趟江南，你就願意為了一個男人放棄自己的性命了？”
    樓棄從陰暗中起身，他俊逸的麵容上寫滿了痛苦，從牙關裏蹦出來的每一個字都叫他痛苦到難以自抑。
    若是可以，樓棄隻希望自己從來沒有來過大陳，從來沒有認識過蘇小木。
    他自己，他心愛的妹妹皆折於此處，如今看來讓他們甘願放棄所有一切的人，還竟是些不值得的人。
    樓棄用手指抓著頭發，彎下腰坐在台階上，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極致的痛苦：“她不知道……不知道她的婚事早就成了別人手裏的棋子，她的夫君不是真的喜歡她，她的哥哥也沒有能力保護她，她不過是……一心隻為了那個不愛她的男人，蘇娘子，大家都說你清醒冷靜，是個極為睿智的人，如今你倒是幫我做做決定，我這個哥哥……我這個愛而不得的人，到了這一步究竟該如何往下繼續？”
    愛上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擁有一個無法管教的妹妹，樓棄發誓在自己活的這二十幾年裏，頭一次那麽的絕望。
    “跟你沒有關係，讓她們自己選吧，就算真的要死，要被流放，要被圈禁，都是她們自己選擇的路，怪不得任何人也跟你沒有關係，即使前程不定，好歹她們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一直在一起，怎樣都不會後悔的。”
    蘇小木蹲下身，她一隻手拉著樓棄的袖子，一隻手撫著他的麵頰，動作輕柔語氣溫和：“不必自苦，你也去找一個你喜歡的人吧，大陳的人也好，西域的人也罷，這世上，總有一個人願意一心一意的對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