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木推開門往外走。
    她眼前的是一片血紅，幾乎往外每走兩三步就能看到一具屍體。
    他們都剛剛死去沒多久，身上的傷口都還往外汩汩的冒著鮮血。
    看上去十分恐怖又可憐。
    走到剛才哈斯木和沈夕顏成親的那個地方，蘇小木下了樓梯，她看到了被釘死在地上的三皇子林立。
    他還沒有死，不過也差不多了。
    顧景城跟一個身著明黃衣袍的男子站在林立麵前。
    他們背對著蘇小木，蘇小木看不清楚他們的麵色。
    但是隨著她和林立之間距離的拉近，她能夠十分清楚的聽見他垂死時候說的話。
    “為什麽……”
    林立嘴裏大口大口的往外吐著鮮血，他幾乎沒有任何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全靠穿過他胸口的那隻槍把他的軀體托起。
    “為什麽都不選我……為什麽我都要死了……她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林立每說一句話都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嘶吼，他眼睛中蓄滿了痛苦，伸長了脖子想要多看太子兩眼，不過眼下太子也恨極了這個弟弟，不親手殺掉他已經是守著人倫綱常，哪裏又還願意跟他眼神對視？
    “你自己做了多少錯事你心裏沒數嗎？皇貴妃若是選你，那就要看著她滿門抄斬，偌大的家族頃刻之間覆滅，你覺得你一個人的性命，跟成百上千條的比起來，孰輕孰重？”
    太子本來懶得跟他再廢話，但眼下看他要死了，也就大方的再說兩句。
    “孤已經向皇貴妃許諾，隻要她願意在這件事情上抽身而出，孤就可以保證她跟她剩下的那個小兒子安然無恙的去封地，你一輩子都在謀算權勢，卻完全不懂自己母親追求的是什麽？你以為皇貴妃在宮裏跟母後鬥了半輩子，還願意為了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再鬥下半輩子嗎？她早就已經倦了。”
    太子蹲下身來，神色複雜的看著隻剩下一口氣了的林立，他搖頭歎息：“父皇說了，貶你為庶人，你死了以後直接一卷草席一扔去亂葬崗，不得入皇陵。”
    “他！”
    林立聽到自己死後連最後一份榮寵都得不了，他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幾乎是要把眼珠子都從眼眶裏瞪出來。
    “兒子不孝順，還要做爹的給你留臉子嗎？”
    太子抬手捉緊刺穿林立胸口的長槍，狠狠的往下摁了一下。
    劇烈的疼痛襲上四肢百骸，林立本來以為自己不會痛了，但這一瞬間還是痛得他一口氣沒喘上來，而後也徹底不用喘上來了。
    蘇小木看見了林立死的全過程。
    顧景城蘇小木發現站在他們身後的時候，已經是林立徹底咽氣之後了。
    他沒想到會讓蘇小木看見如此血腥的一幕，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後才上前牽起蘇小木的手，他這才發覺她手心冰冷，臉上還有暈開的血跡。
    “可是受傷了？”
    顧景城一發覺蘇小木很有可能受傷以後立馬著急的打量她全身，確定那雪是別人沾在她身上的以後才放下心來。
    顧景城盯著蘇小木尚且有些沒緩過神來的麵容，降低聲音輕聲哄她：“事情徹底結束了，我們現在可以回去休息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威脅得到我們，你也可以繼續在京城好好的做生意。”
    “有人傷亡嗎？我說的是我們身邊的人。”
    不是蘇小木矯情看不得這種慘烈的場景，實在是今天太多鮮血了，多的都有些讓她覺得自己眼裏都隻剩下了一片血紅，看不清楚別的。
    而且也不知是不是她太敏感了？
    蘇小木總覺得自己從出了那個門開始，一顆心就一直撲通撲通的跳，一種不安的情緒油然而生，她如何都壓製不住要胡思亂想的心。
    “沈夕顏死了。”
    顧景城扶著蘇小木肩膀的手一鬆，他麵頰上閃過一絲痛惜之色：“他是替哈斯木擋刀死的，林立知道自己大勢已去，所以最後也要拖幾個墊背的，首輔大人的女兒也被他用刀砍傷了，哈斯木運氣不太好，她是林立最後要殺的一個人，所以林立對她下了死手，沈夕顏……”
    顧景城現如今回想起剛才慘烈的那一幕，也仍是是覺得心驚肉跳。
    “那哈斯木……她怎麽辦？今天是他們二人到大喜之日，哈斯木一直盼望著可以嫁給沈夕顏，她那麽喜歡沈夕顏，要如何去麵對失去了他的這件事情？而且還是為了她而死。”
    蘇小木想起一句話：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
    哈斯木好不容易熬出頭來和沈夕顏成親，沒想到最後，老天爺居然給她玩這一手。
    “不能麵對也隻能麵對了，樓棄現在正陪著她，你若是放心不下我們也可以過去看看。”
    顧景城今日原是不想再待在這裏，可蘇小木和哈斯木兩個人關係好，她也理應去陪陪哈斯木。
    “那就去看看吧。”
    蘇小木蒼白這一張臉，在顧景城的攙扶下跟太子殿下見禮。
    “臣婦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蘇小木還是第一次看見太子。
    比起林立俊朗的張揚的麵容，太子這張臉明顯長得內斂多了。
    一看就讓人知道他是個心思深沉，不好惹的人。
    “蘇娘子請起，今天的事情讓娘子受驚了，待此間事徹底了結以後，孤再宴請蘇娘子與顧大人一同壓驚，西域公主那裏也勞煩蘇娘子幫姑勸勸她，定北侯府的小公子雖然跟她無緣，可我大陳還有許多俊朗男兒能夠與她相配，叫她萬萬不要太過傷懷。”
    太子對蘇小木也算慕名已久。
    早就聽說顧大人家的娘子蘇氏是個極為有本事的，年紀輕輕就能將手底下的生意操持的極好，她和顧景城來京城不過半載時光，兩人卻都已經站穩了腳跟。
    一個是在父皇麵前得臉的翰林院文官，一個是在京城小有名氣的商人蘇氏。
    這倒真是有趣的很，夫妻二人，一人做官一人行商，都能在不同的位置混得風生水起，可見他們卻有一些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