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言貼心地給程三夾了一大塊豬肘子，程三看到了，臉上露出無奈的笑容，一旁的陳雲禮瞧見了，頓時冷笑一聲。
    “母親對待這個幹兒子，比我們這些親兒子還要好，還真是讓人心裏不舒服。”
    陳雲禮的妻子孫氏怯懦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夫君，低下頭什麽也不敢說。
    舒言立馬給陳雲禮也夾了一塊，然後十分無奈地說道：“你這孩子，從小就喜歡吃醋。”
    舒言語氣十分的輕鬆，兩人的對話倒真像尋常母子一般。
    陳雲禮冷笑一聲，卻也不吃舒言夾得菜。
    陳晟之笑著說道：“如今到真像以前一眼了，咱們一家人回到過去的日子，我心裏十分的高興。”
    舒言不說話，她的腦海中出現了一些片段。
    陳雲禮年輕時，對自己的母親還是非常敬愛的，可發生了一件事情，將這個心思敏感的孩子給刺激到了，使得他變得極為偏激。
    那件事情，舒言仔細想了想，卻始終想不到。
    她就像一個使用老舊電腦的蹩腳程序員，怎麽也把這岌岌可危的程序給修好。
    程三瞧見了舒言的不舒服，便開口道：“幹娘你若是不舒服，便由兒子扶您到屋裏休息吧。”
    舒言瞥了程三一眼。
    “沒事兒，我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有點不高興而已。”
    舒言這話可謂是相當拆台了，陳晟之臉上倒是沒有多少不悅的神色，他笑了笑。
    隻說了一句。
    “安心用膳吧。”
    這句話說完，廳內自然再無人言語。
    這一頓飯可謂是吃的消化不良，程三捂著肚子跟著舒言身後，準備往後院走，可陳晟之卻站起來對著舒言的背影說了一聲。
    “夫人，我有話要同你單獨說。”
    舒言轉身看了看陳晟之，此刻程三的表情有片刻的擔憂。
    舒言跟著陳晟之到了他的書房。
    陳晟之坐在一旁的書案邊，略帶憐憫地看著舒言，這樣的表情讓舒言有些不舒服，她皺起眉頭，問道：“你想說什麽？”
    陳晟之笑了笑。
    “老三的媳婦兒把那件事情告訴我了，她說不知道該如何做，卻希望你能告訴她。”
    舒言心頭一震。
    陳晟之擺了擺手，老管家從門外進來，對著舒言說道：“老夫人，馬車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隨時出發。”
    舒言走到老管家身前，頗為謹慎的問道：“去何處？”
    老管家沒有說話，隻是笑了笑。
    此刻天色已晚，舒言坐上一輛馬車，往城外趕去。
    到了地方之後，舒言掀開馬車的簾子，看到了夕陽下那座草草修建的皇陵，心中頓時有一股不妙之感。
    老管家吩咐馬夫將車子停好，然後恭恭敬敬地拉著舒言下了馬車。
    這皇陵雖然不大，可依舊征調了幾千名民夫，到處都是塵土飛揚，為了這樣一個狗皇帝，去修築這樣一座建築，著實有些浪費。
    老管家似乎知曉舒言心中所想，他笑著說道：“老夫人，凡是都占個名分，他畢竟曾經是一個帝王，咱們攝政王若是想要得位正，便隻能做這些表麵功夫。”
    舒言翻了個白眼。
    “之前倒是還想著遮掩幾分，現在一點都不遮掩了？”
    陳晟之被西北朝廷推舉為攝政王，暫管大乾朝朝政。
    老管家笑了笑。
    舒言隱約記得這位當年也是新科進士，隻可惜被家中親族連累，隻能屈身在陳晟之身邊做一個小小的管家。
    老管家和舒言走到剛修築好的階梯之上，幾百階階梯，雖說還未修好，卻已然有了幾分皇家威嚴。
    “既然已經準備做皇帝了，為何還圈著玉安，那孩子不想做皇帝，他也做不得皇帝。”
    舒言說的麵不改色，老管家卻笑起來。
    “他必須做皇帝，若是他不做皇帝，誰把這天下禪讓給攝政王。”
    舒言翻了個白眼。
    “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老管家輕咳兩聲，低聲說道：“攝政王這是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兩人說話間，已經走到了修好的主殿。
    隻見到王淑雲一身白色喪服，跪坐在大殿之上，老話說的好，要想俏一身孝，此刻的王淑雲當真是美的不像話。
    饒是舒言也看的挪不開眼。
    王淑雲從地上站起，朝著舒言微微行禮，老管家轉身離去，此地便隻剩下舒言和王淑雲兩人。
    此刻夕陽已經落下，白色的帷幔在寬闊的大殿上飄蕩。
    王淑雲衣袂翻飛更是美的不似凡人。
    “婆母，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三郎身死的真相，為此我甚至不惜委身於那個狗皇帝，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
    舒言低聲問道：“是誰？”
    王淑雲眼睛裏帶著一絲絲絕望，她低聲說：“狗皇帝同我說，三郎因景王而死。”
    景王便是前朝三皇子，也就是舒言新認下的幹兒子。
    程三，這個陪了自己一路的程三。
    “三郎是程三所殺？”
    舒言心中有些不敢置信，她突然想到程三之前對自己說的，要他們把日子稀裏糊塗的過下去。
    王淑雲重新跪在地上，她朝著天邊落下的太陽拜了拜。
    “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便是同三郎在一起的日子，婆母，三郎是這個世上我最愛的人，可你呢？”
    舒言有些複雜的說道：“我有太多孩子了。”
    王淑雲輕笑兩聲，她低聲說道：“婆母，到底有什麽值得你這樣拋夫棄子，也要去追求？”
    這問題委實有些複雜，舒言一時間回答不上來。
    不過無論是程三，還是玉安，都不是她的孩子和親人，她卻為了這些人犧牲自己的孩子和夫君。
    怎麽看，她王舒言都是有大毛病的那個。
    舒言深吸了一口氣，她低聲說道：“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我現在老了，隻想讓玉安活下來，像一個普通人一樣，好好活下來。”
    兩人的話已經說完了，舒言扭頭準備離開，此刻老管家候在外麵，他手裏拿著提燈。
    此刻天已經黑了，舒言的神色有些倦怠，老管家笑了笑。
    “老夫人累了，咱們趕緊回府，三公子還在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