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紅果先去賣菜的攤子上逛了逛，還是白菜、蘿卜、大蔥老三樣兒，聽說早點來的還搶到菠菜和豆芽了，但現在嘛，自然是沒了，她挑了幾棵白菜，天開始變暖，白菜已經不好儲存了，扒了外麵的老幫子，剩下的那點菜葉子都皺巴巴的脫了水分，看不上也沒轍，聊勝於無吧，蘿卜埋在土裏倒是還新鮮，但她實在不好那一口，就隻買了倆意思意思，倒是看見胡蘿卜，多買了幾斤。
    其他的幹菜都沒了，宋紅果無奈，準備回家也發點豆芽吃，好歹那也是個菜，正感慨這個集沒買到滿意的東西呢，她就瞅見賣鴨蛋的了。
    巧了，還是熟人。
    趙振華衝她招手，等她領著倆小家夥走過去，寒暄了幾句，就把裝著鴨蛋的籃子搬到她跟前，由著她挑揀。
    宋紅果也不客氣，隨口問，“我看集上的人也不少，怎麽還沒賣完呢？”
    聞言，趙振華就歎了聲，“人是不少，但鄉下哪有買鴨蛋吃的？誰家不養著幾隻雞？下了蛋都不舍得吃，攢夠了就拿到收購站去，四分一個，多少也能換點錢補貼下家用，要不是今天正好趕上周日，賣的更少。”
    宋紅果明白了，這也是衝著鋁廠的工人去的，“那工人買的也不多呀，又不要票，他們是哪兒不樂意？”
    趙振華低聲解釋，“鴨蛋腥，同樣的價格，工人當然是更喜歡買雞蛋了，每回趕上周末的集，隊裏就會幫著自家社員賣雞蛋，你來的晚沒見，剛開集那會兒，工人們搶的才叫凶呢。”
    好吧，是她忘了這一茬了，鴨蛋確實沒雞蛋好吃，工人們有更好的選擇，不樂意買也情有可原，但她不是啊，鴨蛋是腥，但醃製過後的美味，就遠不是雞蛋能比的了，她看剩下的不少，幹脆選了五十個，一個五分錢，總共花了兩塊五，趙振華遞給她一個大葫蘆裝著，大肚子的葫蘆曬幹後，切開上麵稍細的那部分，再掏空裏頭，清洗幹淨後，就能盛糧食或是雞蛋了。
    這東西在鄉下不值錢，都比不了一個壇子或是籃子，但宋紅果喜歡呀，大大肚子圓滾滾的額，看著就喜慶，趙振華見她不但不嫌棄，還一臉真心實意的抱著，又遞給她一個，還搭上倆切開兩半的小葫蘆瓢子，能舀水或挖糧食，都是過日子很實用的東西。
    宋紅果要給錢，他死活不肯收，“這都是自家種的，要啥錢啊？你看鴨蛋我就沒跟你客氣，該多少就是多少，那是隊上的，咱不能占隊裏便宜，自家的東西，還跟你收錢，那我還有個當表哥的人樣兒嗎？”
    話說到這份上，宋紅果沒再堅持，便抓了一小把糖塞給他，這回，他笑嗬嗬的接著了，還跟她扯了幾句閑話，“你還記得王二妮吧？就是你剛來隊裏時，又鬧悔婚又撞牆，還挑唆著分家的王家二房的大丫頭……”
    宋紅果點點頭，“我來的時候，還在村口碰上她了，好多人圍著，好像說她要去醫院食堂當工人了，每個月十八，大家都誇她出息呢。”
    趙振華撇了下嘴，“啥工人啊，就是臨時工。”
    宋紅果挑眉，“不是正式有編製的嗎？”
    趙振華哼笑，“正式工哪那麽好當啊？就算她救了醫院的領導，也沒那麽大臉，再說，編製都是一個蘿卜一個坑，醫院的領導再感激她，也不能隨便塞人吧？不怕被人背後嘀咕啊？王二妮要學曆沒學曆，要本事沒本事的，她憑啥當正式工？也就是村裏人不懂，以為一個月拿十八塊工資就是工人了，她戶口還在咱村裏呢。”
    宋紅果明白了，趙保慶管著戶口遷出這一塊，自然是比別人更清楚這裏麵的門道，見趙振華臉色不太好，問道，“你不想她進醫院食堂上班？”
    趙振華悻悻的道，“我可管不了她，她心多大啊，我就是覺得她折騰的家裏亂糟糟的，連我爹都跟著不消停，這才幫著他們王家安生了幾天，她就又折騰到公社去了，指不定後頭還會鬧出啥亂子來，以前也沒覺得她這麽能作，咋就說變就變了？”
    宋紅果心裏咯噔了下，不動聲色的道，“也許是開竅了呢，她不是之前撞過牆嗎，人死一回，性情變了，也很正常。”
    她不是想替王二妮說話，純粹是怕被連累。
    趙振華一臉複雜的道，“你說的那種情況有是有，但王二妮……咋說呢，就是覺得她有點邪乎，你說她小學都沒畢業，咋就會治病救人了？他們老王家往上數三代都沒一個會看病的，她是從哪兒學的本事？還有，那麽巧，那天就讓她給趕上了，更巧的是她還帶著藥，還真好對症，你說說，這事邪乎不邪乎？”
    宋紅果故作好奇的問，“那她是怎麽解釋的？”
    趙振華冷哼，“她還能咋解釋？就說自己運氣好，趕巧碰上了，說她以前撿到過一本醫術，裏頭有不少治病救人的方子，她背過幾個，那天正好派上用場了，還有她那天拿著藥去醫院，也是想讓醫生幫著看看熬的對不對，聽聽，反正就是一個巧。”
    “那醫書呢？”
    “她說怕留下不妥當，給燒了，你信不？反正我不咋信。”
    宋紅果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王二妮那智商顯想不出太靠譜的借口去圓這些事情，那她的係統呢？也不管不問嗎？
    離開向陽大隊的攤子後，她就問係統，“你那同事是怎麽回事兒？對自己的宿主就算不幫襯，也不至於就看著她作死吧？”
    係統含含糊糊的道，“那什麽，王二妮的計劃聽著是不怎麽高明，但也不是漏洞百出嘛，也就趙振華較真，旁人誰關心？”
    宋紅果皺眉，“沒有漏洞嗎？”
    為什麽她覺得都漏成篩子了呢？
    係統幽幽的道，“有什麽漏洞啊？反正書已經燒了，誰能證明她真看還是假看了？隻要有那麽一個由頭就行，至於上山采藥熬製，又去醫院找人鑒定啥的，那也合情合理啊，她毀了婚，又鬧分家，無非就是想往更高處爬，那把自己塞進醫院食堂當工人不是再正常不過？就算被人揣度是故意做的局，那頂多就是被質疑是有心眼、會謀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