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們都說了我們小時候的事，你好像什麽都沒有說。”
    “我能有什麽好說的，梓水蘇家，蜀中富貴人家，自小錦衣玉食，十多年的生活隻能用枯燥且乏味來形容。”
    “可是我感覺你和蘇家似乎沒什麽關係，你從來就沒回家去看過。”
    馬車內，檀如蘇正追問著。
    馬車外，莫千與從太子的馬車上走了下來。
    她看向官道兩旁的景色，空氣中飄蕩著清冷的氣息。
    道路兩畔尚有一些積雪散落在荒草之間，吹來的東風越發激烈。
    這條道名叫雁門道，南北綿延數千裏，北方盡頭就是極負盛名的雁門關，向南則可直通京畿道。
    雖然從平河到京都走這條路頗有些繞路，但雁門道作為從京畿可直達邊關的官道，安全係數有著一定程度上的保證。
    她來到蘇幕幾人的馬車旁，自然也聽見了裏麵的談笑聲。
    同時也讓她心中升騰起了些許疑惑。
    是啊，梓水蘇家，放在凡俗間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在地方和朝廷也都有著梓水蘇家之人，即便稱不上真正的世家大族，卻也無法讓人忽視。
    這樣的家族理應是極注重族人培養的，況且蘇幕還出自嫡係。
    登上蜀山修道，即便蘇幕不曾回去，為何蘇家也從未派人上山
    “莫姐姐，你終於回來了，”
    馬車停下，檀如蘇揭開車簾，“你再不回來，我家大師兄就快要六神無主了。”
    “黑水與膠晶之事，我已經十分詳細的與殿下說明，”
    莫千與直接忽略過檀如蘇的打趣，坐下說道：“此事本身已不是一宗一派能夠扭轉的，殿下說回京後會親自向陛下說明此事。”
    “有什麽用”
    蘇幕笑道：“即便是皇帝，對於這樣的事同樣沒有辦法，那怕他明令禁止修士煉製對環境，對靈氣有損傷的丹藥，或者說行為，那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何況需要整個大陸參與其中。”
    她們都是聰明人，蘇幕的話自然一聽便明。
    首先魔宗就經常做一些逆天而行的事，根本沒有人能夠約束他們。
    “好了，別說這種無趣的話題了，即便有朝一日末法來臨，大概我們都已經死了或者飛升了，管那麽多做什麽，”
    檀如蘇才沒心情操心這種事，她看向莫千與道：“莫姐姐，之前你說是因為傷了太子，難道就是因為這個緣故，陛下讓你去蜀山修行”
    “沒有。”
    莫千與取出自己不知道什麽時候買的荔枝，品嚐起來說道：“實際上陛下沒有親口做出什麽懲罰，是父親讓我拜入蜀山門下，因為那裏距離京都比較遠。”
    馬車是特質的，上麵刻製有符文，寒暑不侵。
    而且坐在裏麵的人依然可以去感知外麵的環境。
    接下來的幾日，一路順暢無比。
    蘇幕一行人，途中也會經過些小鎮，偶爾會下去遊玩一番。
    那位太子殿下似乎一直沒能走出當初在平河親自下令處置自家護衛的事，像是得了自閉症般多日未曾下來。
    他也有此緣由，多次叫莫千與上車和他聊天。
    從莫千與的口中。
    蘇幕幾人得知，如今大周朝政，絕大多數都是太子的姐姐，皇帝陛下的嫡長女主持政務。
    皇帝陛下隻在一些重大的政務上做出批閱，那位長公主已然成為了大周的女宰相。
    而他們的皇帝陛下，因為皇後娘娘日漸病重。
    皇帝陛下一心尋求能救治皇後娘娘的方法，據說連西林掌教親自出手也無濟於事，多次失敗之後，皇帝陛下一方麵命令十大聖地以丹道為首的長生宗煉製傳說中的不死藥。
    另一方麵，皇帝陛下進入淩霄塔潛心修煉，似乎是想要參悟出真正的長生道。
    隨著向南走。
    山巒之間終於不再那麽單調，有翠綠的樹木出現在官道兩畔。
    某日。
    太子接到了從京都來的消息，言明進入京畿道後，在第一個驛站路口，會有軍士前來接應。
    之後，馬車的行徑速度反而變得慢了下來。
    原來，他們這位太子在將至朝歌的關頭，被困在紅牆內十多年的心情浮上心頭，這樣的心情將在平河縣的事都衝淡。
    “停車！”太子的聲音從馬車內傳出。
    太子殿下時隔多日終於走下了馬車，意外的是他的形象並不潦草。
    “師師，過了前麵這兩座山就要進入京畿道了，你真的不能陪我一起進宮嗎”
    再一次，太子再一次向莫千與請求。
    “進宮”
    蘇幕眉梢輕挑，“當然不行。”
    “啊”
    太子微怔，不明白這件事和蘇幕有何關係，“蘇幕恩公，為何”
    “這個嘛”
    蘇幕抬首向朝歌的方向看去，近處是兩座鬱鬱蔥蔥的大山。
    雖然飛行於天地間的風還有些冷，但季節已經邁入春日，山間某些樹木上開出了嫩芽。
    疾馳的風在林中呼嘯，一些才出的嫩芽就此被折斷帶走。
    蘇幕聽見了嫩芽折斷的聲音，也仿佛聽見了嫩芽在風中嗚咽，它們的魂靈糾纏在林中不願意離去。
    仿佛嗎
    他細細聽去，忽然道：“不是仿佛！”
    “啊”等待著蘇幕回答的太子再一次怔住。
    “林中有埋伏，”蘇幕很淡然的提醒。
    下一刻。
    青蔥的山巒樹木之間，數不清的幽怨厲鬼從裏麵飛出。
    猙獰的麵孔，發紅的眼睛，陰森的白骨，各種各樣的厲鬼席卷著滾滾烏雲，如疾風驟雨般向蘇幕一行人飛撲而來。
    “保護太子殿下！”溫道言召出自己的文劍，周身真元迸發而出。
    他的話音落下之時。
    山巒峰頂之上，一麵紫黑色的龐大招魂幡在風中升起。
    招魂幡下，一名黑袍人念著咒語，仿佛是行走在鬼門關外專門引渡鬼魂的鬼差，從招魂幡中發出的嗚咽聲，又像是法事上的哭喪之人。
    厲鬼從幡中來，破局的關鍵自然也是這幡。
    “你去破幡！”莫千與將手伸到蘇幕的袖口前，囚天傘便出現在她的手中。
    蘇幕點頭，太須仙劍於身後漸漸浮現。
    緊接著，在撲殺來的惡鬼亡魂之間升騰起一道雪白的細線。
    細線所過之處，惡鬼哀嚎啼哭。
    但這樣的時間很短，因為太須仙劍的速度很快。
    彈指間便已來到山巒之上，隻聞一聲破窗之聲，那麵厲氣滔天的招魂幡間就出現了一個極為清晰的洞口。
    下一刻。
    蘇幕的身形在原地消失，於招魂幡畔出現。
    太須仙劍已入手中，劍尖正抵在黑袍人的喉嚨處。
    一滴鮮血從那裏滑落。
    一隻逃逸的惡鬼貪婪的吃下這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