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仿佛平淡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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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違的光明,照耀在了沉寂已久的大地上。
    科拉城,一座繁華的海邊港口城市,在這個哥特風格建築所構成的城市中,當黑夜的幕布被漸漸揭開,第一縷陽光灑向城市的角落時,整個城市被漸漸喚醒。
    最開始,是小巷內稀稀拉拉的歡呼,這些歡呼聲就仿佛是星星之火,以燎原之勢瞬息間覆蓋全城。
    高聳的教堂、古老的城堡、精致的雕塑,以及城市內到處可見的哥特元素,都在熠熠生輝的陽光下展現出無限魅力。
    人們從各自的住處走出來,難以置信的相互擁抱,淚水浸濕了彼此的衣物,感謝神明寬恕是他們用來交流的唯一話語。
    在這個所有物質都回歸到初始狀態的城市,人們走街串巷,忘我的縱情狂歡。
    無論是衣著樸素的平民,還是穿著華麗服飾的貴族,再沒有彼此的分別,相擁而泣,舉杯慶賀。
    街頭巷尾響起了充滿特色的音樂和歌曲,所有人都跟著音樂跳動,熱情洋溢。城市的街道和廣場上售賣食物和酒水的商店,全部不再需要任何金錢就可肆意享用,人與人之間僅剩珍惜和歡笑。
    然後,第一個人,登上了城市中最高的鍾樓,在狂喜的歡呼聲中,一躍而下。
    噗的一聲,一朵血色的妖異之花在大理石地麵上盛開。
    鍾樓下的廣場短暫寂靜了片刻,看著那朵血花盛開的幅度越來越大。
    隨後,整個城市都陷入更加徹底的狂歡。
    一位頭戴羽毛帽子的貴族,將手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隨後把高腳杯在牆壁上敲出碎口,麵帶微笑割破了自己的喉嚨。
    一名美麗的少女,哼著天真爛漫的民謠,將自己淑女裙的腰帶解了下來,掛在了盛滿鮮花的花店橫梁上。
    一個有著酒糟鼻的男人,擁抱著自己的妻子,兩人手同握持著火把,哈哈大笑著引燃了自己賴以生存的雜貨鋪。
    一名優雅的小提琴家邁著輕快的舞步,手中奏響歡樂美好的樂曲,腳步滴滴答答的踩踏在石磚路上。周圍的人們歡聲笑語,身旁的失火和墜樓者絡繹不絕,就像是在和他合奏一首盛大美妙的音樂。
    城市在短短片刻內,就散發出了濃鬱的血腥氣息。
    這些血腥氣和黑煙混雜在一起升向高空,逐漸暈染向整個城市,仿佛籠罩著一片暗沉的血霧。
    張自成在屏幕外,呆呆地看著這一切,感到難以置信。
    “他們……他們不是已經擺脫了噩夢和汙染麽”
    “為什麽還要做這樣的事情”
    “難道是那個被關押的邪神它還在汙染這些無辜者!”
    張自成的胸口劇烈起伏,這樣慘烈的場麵,讓他無法接受。
    如果這真的依然是地球中心的邪神囚徒所影響……自己一定會想法設法徹底殺了它。
    他眉頭緊張,壓抑著怒火沉聲道:“蒂露露!”
    蒂露露迅速從鏡頭的左下角冒了出來,似乎感覺到父神的心情不太好,甚至連拍馬屁都不敢了,小心翼翼地問道:“父神……怎麽了”
    張自成麵色難看道:“這個城市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們擺脫了噩夢的折磨,卻如此大麵積的……”
    蒂露露漂浮在高空,看了看腳下的城市,語氣有些猶豫道:“我……我應該是從物質到精神上,都幫他們回溯到正常狀態了才對,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是那個邪神囚徒的影響麽”
    蒂露露當然知道囚徒是誰,聞言立刻搖頭道:“不是他,他在塞昂利斯死去後,徹底陷入了沉寂,甚至主動的削減自己的權柄,強行讓自己進入休眠當中。”
    說著,蒂露露發現自己怎麽在為對方說話,連忙又搶功道:“而且我知道父神您在乎凡人,所以我對這些非常上心,時刻關注著囚徒,絕沒有一絲鬆懈。”
    張自成沉默了。
    他看著城市中大家相互雀躍著離開世間,想起之前問起的西蒙斯。
    許久之後,他才歎息一聲,低聲問道:“他們不斷複活輪回的夜晚,持續了多久”
    蒂露露渾身有些顫栗,低著頭不敢看向父神的視線方向,哆哆嗦嗦道:“大……大概有,兩萬多天吧”
    兩萬天
    五十四年。
    沉浸在無限的痛苦和災難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如此折磨了五十四年。
    張自成沒有說話。
    他的壽命也才不到三十年。
    人是無法想象沒有見過的事物的。
    自己也絕無可能理解比自己生命還要漫長的折磨,讓他們的心靈被如何摧殘得千瘡百孔。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囚徒傲慢以及監視者月神,這兩個邪神長年累月的拉鋸所造成的。
    張自成的視線逐漸有些冰冷。
    蒂露露隻覺得一股難以言喻的寒氣,從腳底湧上天靈感,頭皮發麻。
    這種恐懼,不僅僅是死亡的威脅,更有被拋棄的,被斬斷和父神聯係的極致惶恐。
    一想到那樣的未來,蒂露露難以自持,鼻子發酸,眼角生理性的溢出淚水。
    也在這一瞬間,來自高維的生物本能,讓她忽然福至心靈。
    沒有解釋任何事情,蒂露露抬起頭,語速極快道:“父神,我可以再複活他們一次,之後消除他們這兩萬天的記憶,讓他們感覺,今日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日子,除了做了一個沒有印象的漫長噩夢外,毫無任何特殊之處!”
    張自成閉上雙眼,靠坐在電腦椅上,嚐試平複自己的情緒。
    良久,他隻吐出兩個字:“去做。”
    ————
    西蒙斯起床之後,隻覺得渾身酸痛無比。
    他茫然的睜開眼睛,看著奢華的天花板,隻覺得發自靈魂的感到疲憊和麻木,可卻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一旁的妻子發出有些難受的哼聲,西蒙斯連忙回過神,撫摸妻子的額頭,關切道:“親愛的,你怎麽了”
    “我沒事……唔,隻是好像做了個噩夢,但又想不起來了。”
    妻子明明還沒有睜開眼睛,口中含糊的說這話,腦袋習慣性地蹭蹭西蒙斯的掌心。
    感覺到這個動作,西蒙斯不知為何,雙眼當中忽然蓄滿了淚水。
    他奇怪的眨眨眼睛,內心無比疑惑。
    但在這一刻,在和妻子有了肌膚接觸之後,西蒙斯也從之前那種難以言喻的幹涸感中消退。
    手掌傳來愛人的體溫,眼角的昏暗逐漸消退,萬物好似重新染上了色彩。
    他平靜下來,好好注視著妻子,竟有種許久未見的荒謬感。
    或許是自己當上市長之後,太忙碌了吧自己竟然沒有注意到,原來妻子已經不再年輕,原來她的皮膚也已經不再嬌嫩,甚至眼角都帶上了細微的皺紋。
    可西蒙斯依然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心髒,在為妻子的美麗而跳動,在為她的存在而雀躍,在為她的依偎而百轉柔腸。
    即使這一切都是那麽的尋常,普通,仿佛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