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黃天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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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的張自成,不再是用係統降維微信語音,而是使用半殘的願力金身直接出聲。
    因此,他的話不再局限於一個狹小的範圍,而是在所有被大宏願因果所覆蓋的人耳畔響起。
    不僅如此,由於願力的特殊性質,這樣的聲音十分柔和,縱使傳遍萬裏,也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傷害。
    張自成對此非常滿意。
    終於可以正常講話,而不用害怕一個招呼毀滅半個銀河了。
    隻不過……張自成也通過這聲歎息發現,自己說的話竟然會被天下間的所有人聽到。
    頓時,從來沒有在超過人以上場合發過言的死宅男,微微有點舞台恐懼症。
    當然,這種感覺轉瞬即逝,畢竟都是些低維人,完全將他們性命掌握在手中的底氣,也實在讓人害怕不起來。
    從來也沒聽說過,哪個皇帝有社恐的。
    不過張自成還是決定謹言慎行,不能和之前張角聊天那樣的隨意了。
    私底下自己沒有神明的架子沒什麽,同時和天下人對話,再沒譜就是真丟人了。
    猶豫了一段不短的時間之後,張自成緩緩開口道:“東漢末年,全國人口餘萬。”
    全天下所有人,幾乎同一時間,放下了手中的一切事情。
    正在私塾中朗朗讀書的年輕學子們,看著先生氣衝衝地走出門外,尋找是誰在打擾讀書。
    坐在屋中,等著無錢償還欠款農戶奉上田產抵債的地主們,疑惑地詢問其他家人是否聽到人聲。
    南陽地區的流民,站在幹涸的河道內,茫然地看著天空。
    沿海地區躲避洪災的難民,背負行囊麵麵相覷,議論紛紛。
    一名走在街頭販賣紅棗的長髯大漢,停下腳步,看著天空目光炯炯。
    一名編織草鞋的年輕人,忽然放下了手中的枯草,舉目四盼。
    無論這些人是什麽身份,什麽知識水平,對世界的認知到了何種地步。
    是目不識丁的文盲,還是坐於家中便了解天下大勢的能人異士。
    他們雖然沒聽過‘東漢’這個詞,但不知為何,卻一下明白指的就是現在。
    僅僅理解了這一個詞的含義,就讓無數人心中悸動,誠惶誠恐。
    東漢……末年
    沒有讓人們疑惑太久,那聲音繼續道:“因天災,朝堂動亂,百姓無以為生,揭竿而起,史稱黃巾起義。”
    聽到‘黃巾起義’這個詞,南宮中,侍衛刀兵之下的張角,瞳孔猛然收縮。
    而那縹緲之音,仍在徐徐道來。
    “黃巾起義之後,董卓亂政,諸侯割據,天下三分,曆時近百載。”
    “有一人,名曹操,曆經中原腹地,滿目瘡痍,作詩曰: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凶。初期會盟津,乃心在鹹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其後,直至司馬家晉朝初建,天下人口,僅剩餘萬。”
    ————
    洛陽南宮朝堂之上,所有人的禁錮,不知何時消失了。
    那些侍衛宦官們麵麵相覷,不知所措,一時不知作何反應,唯有偷偷去看上首陛下的神情。
    而劉宏的麵色也是一陣陰晴不定,不知在思索什麽。
    唯有朝堂之下的張角,反應最為劇烈。
    他渾身篩糠般地顫抖,幾乎站立不住。
    沒有侍衛再攔他,可他幾次想要站起來,最後都因為雙腿發軟而跌坐在地。
    張角前所未有地狼狽,披頭散發,眼睛因為血壓發漲而微微暴凸,眼底的血絲迅速彌漫。
    “張……張角……”他試著說出話來,卻聲音沙啞,幾度哽咽。
    最終,張角麵向殿外的天空,重重叩首,將頭埋在地上,無顏抬起,歇聲道:“罪人張角!禍亂天下!致使天下白骨累累!十室九空!”
    “萬死尤不能恕,千刀萬剮尤不能償!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這話,立刻讓朝堂眾臣想到了什麽,紛紛麵色大變。
    更有那忠義之士,站出一步,對著張角喝道:“無恥妖道!你那太平黃巾,豈不就是這讖言中的罪魁禍首!”
    其他人一聽,也紛紛仗義執言,大罵張角殘民害人,天下巨惡。
    僅有幾人,暗暗對視,看向麵色難看的劉宏,未曾作聲。
    這幫混賬,看似指責張角,豈不是說那無名讖言為真
    若真如此,漢家的天下豈不是……
    “妖言惑眾!妖言惑眾!”
    劉宏一聲怒喝,卻不知接下來該做什麽。
    畢竟剛剛全身被禁錮的恐懼,還映在他的腦海當中,揮之不去。
    這等神通……豈非真仙下凡
    既是仙人,那讖言……
    劉宏已經不敢再想下去了。
    而掩麵跪倒的張角,腦海中嗡嗡作響,完全聽不到這些指責。
    他滿腦子隻有剛剛司辰說的預言,以及那個叫曹操之人所寫的詩。
    鎧甲生蟣虱,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這是何等慘烈的場麵
    光是想想,張角就真如詩中所言一般,腹中絞痛,肝腸寸斷!
    他涕泗橫流,全身止不住地痙攣。
    可是,往日百姓皮包骨頭的畫麵,又不斷地湧入張角的腦海。
    他的腦海中,一會是在漢朝統治下,無以為生的饑民餓殍。一會是司辰讖言中十室九空,令人心寒的荒蕪白骨。
    張角頭痛欲裂,靈魂都要被這兩幅畫麵給撕碎了。
    終於,他還是忍不住,抬起頭來,哀嚎道:“可是!可是我不懂啊!我不知道該怎麽做啊!”
    “我到底應該怎麽做,才能讓百姓活下去啊!他們隻是想活下去啊!我到底應該怎麽做啊!”
    “司辰!司辰上神!祈求您!告訴我,告訴我到底應該怎麽做,天下百姓才能活!”
    說著,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張角披頭散發泥濘不堪地站起來,他用哀求的語氣乞求道:“請司辰告訴我,張角到底應該如何去做!”
    “縱使張角萬死,某亦義不容辭!”
    到了此時,朝堂當中那些衣著華服的眾人,終於沉默了。
    哪怕那個聲音,說你張角去死,百姓就能有一條生路,那麽張角肯定都會毫不猶豫地撞死在這南宮當中。
    在這個無比痛苦,仿佛要將靈魂都嘔出來的男人麵前,他們近乎無言以對,竟有幾分不知所措。
    那個聲音終於再次響起。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張角神奇地平靜了下來,身體不再顫抖,目光恍然,直視天上的金色光芒。
    “黃天已至。”
    “汝勿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