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境失守了可還行。
    想起之前桑尼信誓旦旦跟自己說，帝國不需要自己的幫助就能掃蕩寰宇，張自成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有點替對方尷尬。
    張自成讓係統把鏡頭切換到銀河邊境的位置，但此時的畫麵已經完全不是帝國艦隊在抵抗蜂擁而至的惡魔們了，他現在除了越來越多的惡魔，幾乎什麽也看不見。
    很顯然，惡魔們就仿佛泥石流一樣，徹底把帝國的艦隊包括太陽王女所形成的星球在內，全部吞噬了。
    就在張自成以為自己來晚了，那個充斥著靈能的生命星球已經被惡魔們分而食之時，隻見擁擠的惡魔淤泥當中，忽然透出一絲絲猩紅的亮光。
    這抹亮光似乎透過真空的宇宙，傳出物質和能量共振上的劇烈呐喊。
    這一下能量爆發，瞬間殺死了不知多少億億頭惡魔。露出其中仍在奮力掙紮，激烈釋放著靈能的生命星球。
    然而更多的惡魔們，幾乎眨眼間就將死去的惡魔屍體吞噬殆盡，重新彌補了缺漏，讓外界再次看不到其中的景象。
    好吧，還沒死。
    張自成思索了一下，他這個人雖然有時候控製不住自己的共情能力，但更尊重別人的自由意誌。
    如果一個人不願意被自己幫助，他也不會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強行改變他人的命運。
    因此，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降維了自己發送給手機的語音條道：“桑尼，你現在需要幫助麽？”
    隨後凝神細聽。
    雖然真空中沒有空氣，可擁擠的惡魔們就是最好的固體介質，每分每秒都有無數的惡魔被擠死，這樣的物質密度，已經足夠傳遞出一些聲音了。
    但是宇宙當中，隻有惡魔們細細碎碎宛如囁嚅的喊叫，好似萬億的蚊蠅嗡嗡作響，根本聽不到桑尼的聲音。
    於是張自成眉頭一皺，思索片刻，不再用手機發送語音條。
    他直接用自己都幾乎聽不到的極小音量，輕聲重複道：“桑尼，你現在需要幫助麽？”
    好似是錯覺，整個宇宙詭異的安靜了一瞬間。
    緊接著，畫麵整個開始了震顫。
    這不是電影中鏡頭晃動的特效，而是視線內所有的物質，在真正意義上的劇烈顫動。
    並且不是小範圍的震顫，而是以張自成的宏觀視角，都能看到的幅度。
    也就是說，每個惡魔，在一瞬間，全身的分子都被強烈的聲浪撕扯到上萬公裏的尺度。
    沒有哀嚎聲，沒有慘叫聲，所有的聲音都被局限在同一個幅度，成為張自成這句話當中微不可察的雜音。
    幾乎是一瞬間，以視野為初始點，整個銀河邊境上的所有惡魔們，這次真正的全部化作了宇宙血霧。
    沒有任何惡魔體內的分子，能夠承受上萬公裏的打碎和撕扯，即便是那些比星球還要巨大的惡魔也不行。
    張自成緊張的看著屏幕中的畫麵，盯著遠處善良的恒星，過了許久也沒有發生改變，他這才鬆了口氣。
    很好，果然這個維度，要比最開始的低維堅固太多了。
    當初剛在邪神宇宙說話的時候，第一個音節就幾乎摧毀了半個銀河係。現在完整的小聲說出一句話，也僅僅隻是粉碎了這個視野範圍內的所有物質而已。
    此時在漫天的血舞當中，出現了一個金色的球體。
    正是被願力包裹起來的生命星球，現如今的太陽王女桑尼。
    隻不過，這個星球現在看起來殘破不堪，表麵的地殼都被蠶食殆盡，露出地心中龐大滲血的宏偉大腦器官。
    星球上，唯一的麵孔，正緩緩從憤怒轉變為茫然。
    由於她的體積太大，改變表情需要上麵的物質移動極大的距離，所以看起來像是反應慢了十幾拍。
    但張自成知道，桑尼的腦海已經清楚了解了現狀。
    他不是在詢問的時候直接幫助了桑尼，因為在這個低維中，聲音傳遞的速度，是張自成的高維音速。也就是說，信息的傳遞遠遠超過了低維的光速，轉瞬之間在空間上又撕裂出了無數的創口。
    這些創口，瞬間再次湧入了數之不盡的惡魔。
    它們絲毫不在乎那些死去的同類，仿佛沒有任何對於死亡的恐懼，嘶吼著從空間縫隙當中瘋狂擁擠進來，那股氣勢著實無比的駭人。
    所以桑尼的麻煩還沒完呢，張自成剛剛問的那句話依然成立。
    生命星球看著數光秒之內的真空中，出現的無數新空間裂縫，深深的沉默了。
    張自成等待著桑尼的回答。
    而桑尼則在消化著內心的震撼和茫然。
    她率先問出口的，不是現狀，而是：“您不是那個異空間的信仰神麽？”
    張自成眨眨眼，倒是誤解對方所掌握的信息了。
    原來桑尼隻把自己當作低維的神明，當時才表現的不以為意。
    於是張自成隨意道：“我並不是所謂的信仰神，我也不依賴信仰為生……雖然我可以使用信徒對我的願力，但那不過是一種我對脆弱世界進行細微操控的工具。”
    “你的主人格請求我幫助你，她的條件是獻出自己的一切。”
    “但我不確定你是否願意接受這個條件，所以來問問伱。”
    生命星球的大腦，在下方心髒的供血下，開始劇烈泵動，顯然陷入了某種激烈的思緒當中。
    由於桑尼也可以穿梭兩界，因此她一下理解了‘司辰’到底是什麽樣的存在。
    在當時桑尼想來，即便這個聲音能夠同時觀察到主物質界和偏向精神的異空間，但異空間的物質極為脆弱，她全力轟擊之下都可以在三天內毀滅那個宇宙。
    因此，縱使異空間的神具備相當程度的力量和神秘能力，她也不認為對方能產生什麽助力。
    可現在……
    在如此震撼的偉力麵前，桑尼覺得自己簡直像是個小醜。
    原來對這個聲音來說，自己的宇宙，也不過同樣是一個脆弱不堪的異空間罷了。
    並且對方顯然能夠隨意觀測和前往任何宇宙，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
    簡直難以想象。
    且僅僅一句話產生的物理作用，就能殺死如此天文數字的惡魔……
    那對方豈不是隻需要等待惡魔們聚集之後，每天單純說一句話，就把惡魔們全部絞殺一次？
    這樣的效率，能夠為帝國節省多少的資源，救下多少士兵的性命？
    而惡魔們，又有多少足夠這個神秘的聲音來屠戮？
    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是否要向對方低頭。
    自己是否要像個小醜一樣，向著這個曾被自己無視的偉大存在，祈求救贖。
    桑尼下意識的抗拒了一瞬，可隨後她想起來，自己的傲慢已經在異空間中被剝離了。
    對啊，我應該已經不再傲慢了才對。
    於是她不再猶豫，緩緩低下宛如一個大陸般宏偉的頭顱，獻上了她的尊嚴，祈求道：“是的，司辰……我需要您的幫助。”
    “我祈求您的救贖……”
    “請幫助帝國，徹底結束惡魔們的入侵。”
    她沒有說，自己會為此獻上什麽。
    因為她本就是主人格的一部分，包含在塞昂利斯願意付出的‘一切’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