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芍虎主動請纓求戰，樂毅十分無情地說道——

    “前些日子羽山峽穀一戰，左司馬的所作所為，讓本帥著實後怕。”

    “此番攻齊之戰，本帥指定不會再讓你離開我身邊半步了。”

    “虎伯若想親自扛著戰旗爬梯攻城，恐怕行不通。”

    芍虎立刻就像霜打過的茄子一般，蔫了。

    樂毅不再理會這個莽漢，望著城牆，思忖良久。

    很快，樂毅就得出了以下結論——

    武軍戰力彪悍、悍不畏死，但城牆上的齊國新軍同樣戰力頗強，而且同樣悍不畏死。

    那麽，武軍的優勢便隻剩下‘人多勢眾’了。

    如果武軍的人數實在夠多，那麽樂毅也可以嚐試著強行猛攻……兵法有雲‘十則攻之’，意思是要有十倍於守軍的力量，才能去強行進攻城池。

    眼下，城中齊軍的數量摸不清楚。

    但根據齊軍旌旗的數量稍加估算，其守軍肯定不會太少……

    楚軍的數量……估計夠嗆能有敵軍的十倍之多。

    而且齊軍作為守方，除了那些精銳的齊國新軍之外，無疑還可以在當地募集戍卒，以作補充——眼瞅著這是一場滅國之戰，齊國人肯定會全力以赴。

    用不了多久，莒陽的守軍很可能會聚集得比楚軍還多……

    嘖！

    還真不好打啊……

    再退一萬步來說——就算楚軍能夠憑借人數的優勢強行莽進去，也必定會損失慘重。樂毅可著實舍不得自己一個接一個練出來的武軍將士們，與齊國首戰便折損大半。

    “還是嚐試著打一下吧。”樂毅歎了口氣。

    總歸要試探一下敵軍的虛實。

    萬一都是些虛設旌旗的空城計呢？

    於是，楚軍在翌日對莒陽城發起了第一波進攻——漫山遍野的武軍精銳結陣而戰，旌旗如雲帶一般飄拂，身著甲胄的軍士們列成方陣，氣勢恢宏。

    楚軍按照老套路，先是以強弓勁弩，對城牆上進行了火力覆蓋。

    同時，掩護著步卒衝上去，用沙袋填平壕溝。

    後麵的雲梯則蓄勢待發。

    樂毅的心很快就沉了下來——守城的無疑都是齊軍精銳，因為他們對楚軍的弓弩絲毫不怕，頂著楚軍的箭雨就敢和城下的楚軍對射。

    顯然，城牆上的齊軍都有甲胄護體，不怕箭雨。

    好在他們發射的箭矢，也同樣傷不了身披甲胄的武軍——幾個武軍千人隊訓練有素地接替上陣，僅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便大致填平了莒陽外圍的護城溝。

    樂毅拔劍前指：“攻城！”

    戰鼓轟隆隆敲響，在中軍大旗有規律地擺動幾下之後，三個早就做好準備的千人隊立刻向前運動，護著雲梯奔著城牆而去。

    城牆上的齊軍早就做好了準備。

    雲梯一搭上城牆，楚軍軍士們便像餓虎撲食一般奔著城牆衝去……城牆上的齊軍竟也同樣凶悍，悍不畏死地與楚軍搏殺。

    嘶吼聲、盾牌撞擊聲、甲胄破碎聲不絕於耳。

    半個時辰之後，樂毅下令鳴金收兵。

    ……

    是夜。

    楚軍大營已經進入了一片安靜之中，除了旗杆上的燈籠還在隨風搖曳、伴隨著打更的聲音之外，整篇楚軍大營隻剩下微微的鼾聲。

    唯有中軍幕府大營燈火通明。

    一眾楚軍將帥都列席在座，樂毅大步匆匆走進來，眾將一起拱手：“見過大司馬。”

    還不等樂毅說話，便見三個頭頂黃纓的千夫長起身，爭先恐後地道：“大司馬，今日何故鳴金收兵？”

    “當時若再給末將一個時辰，必定為大司馬奪下城頭！”

    “兒郎們拚殺還未盡興……”

    “天底下哪有我武軍踏不破的城池要塞？”

    “是也！是也……懇請明日還能再用我部攻城……”

    樂毅眸光冷冷一掃，三個驕悍的千夫長立刻閉嘴，全都老老實實地坐回原地。

    大楚武軍本就是樂毅一手編練——在這支龐大的軍隊之中，樂毅的威望僅次於那位大楚軍神熊午良。

    眼見眾將都安靜下來，樂毅輕輕哼了一聲，然後道：“今日首攻，本就是為了刺探城中虛實。”

    “我軍隻要和敵軍稍加接觸，很快便能探聽城中敵軍兵力之多寡、戰力之強弱……結合黑羽衛的情報，我們可以判斷莒陽城中齊軍的數量當在兩萬上下，而且俱是戰力彪悍的齊國新軍！”

    “可以大膽判斷——這便是全數齊國新軍了，總人數應該就是兩萬人。”

    “除去此前在羽山峽穀被我軍殲滅的一個騎兵千人隊，那麽城中應當還有齊軍一萬九千人。”

    樂毅掃視著軍帳中躍躍欲試的一眾楚將，然後道：“當然——如果放任爾等去拚殺，最終一定能奪下莒陽城。”

    “不過，我軍勢必也會傷亡慘重……甚至在攻下莒陽城之後，便再無力北上繼續攻打齊國的其他領土了。”

    “二三子莫非要為了功勳，拿同袍的性命去犧牲嗎？”樂毅的語氣明顯加重了。

    帳中眾將都低下頭，默不作聲。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樂毅沉聲道：“既然有更簡單的方式破城，那麽就沒必要犧牲軍士們的鮮血——我已派人飛馬傳書，要從後方調來配重式投石車五百架、火油罐若幹。”

    帳中眾將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芍虎拍手大笑：“大司馬妙計……這一招，以前曲陽侯也經常用……火燒莒陽！好！好啊！”

    以‘天火’攻城拔寨，是楚軍在近十年來屢試不爽的殺手鐧——此前在符離塞、鹹陽等等作戰中，熊午良利用配重式投石車和火油罐結合的套路，屢建奇功。

    眼前的莒陽城守備嚴密，牆高城堅，守軍也都是不遜於武軍的悍卒……搬出天火來對敵，實在是再合適不過。

    ……

    想要調動配重式投石車和火油罐，無疑需要找曲陽四縣——好在齊南之地距離熊午良的四縣老根據地本就不遠，再加上曲陽縣的官吏們知道戰情緊急，所以響應的速度極快。

    僅僅十幾日的功夫，便準備好了配重式投石車五百架、火油罐六十車。

    無論是投石車的數量還是火油罐的數量，都相當不少！

    當地官吏親自將這些物資押送到前線——一同運來的居然還有不少罐頭、羊肉之類的上好物資，甚至還有酒水，可供十五萬大軍暢飲一頓……曲陽四縣的富庶程度，恐怖如斯！

    可想而知，三軍將士立刻士氣大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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