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章之前的命令，下達得非常明確——

    發動進攻的各個方陣，一律不得後退，違令者斬……甚至其國內的家人們也要受到牽連！

    而其他各國的主將，諸如白起、秦開等將軍們，也當眾證實了趙章的所謂‘國內連坐’之類的命令所言非虛……於是那些戍卒們顯然就毫無退路了。

    淒慘的哀嚎聲震天徹地！

    第一輪發動進攻的幾個步兵方陣幾乎全軍覆沒……當然，他們也不算沒有取得任何成果——

    這些軍卒隨身都扛著大量的沙袋——這些沙袋現在和那些曾經扛著它們的肉身一起，層層堆疊著，壓在不少鐵絲網上麵。

    無疑，後麵再進攻的士卒，隻要踩著前人的身體，保證身體平衡不要摔倒，就可以避免被鐵絲網傷害。

    如果他們摔倒了……那些無妨！會有更多的鐵絲網被壓住……隨著倒下的軍卒越來越多，後麵負責進攻的軍隊腳下的道路，隻會越來越寬敞。

    聯軍，足有八十萬之眾。

    隻要統帥放棄人性、心如鐵石、不再顧惜人命——趟平這二百步的天塹，並不是做不到！

    與此同時，第二批發動進攻的戍卒們臉色青紫，在督戰隊的威逼之下，心裏一橫，抱著沙袋發動了又一次的死亡衝鋒——

    楚軍的箭雲沒有停歇，而聯軍戍卒們的衝鋒也沒有停歇。

    成片成片的軍卒，如同割麥子一般倒下……楚軍的箭矢密如驟雨，鋒銳的箭鏃入體的沉悶聲音響徹整片戰場……戍卒還在衝鋒，而楚軍仍然沒有手軟。

    戰場之慘烈情景，言語無法描述！

    太陽此刻也隱藏在雲層後麵，似乎無法直視這片慘烈的土地……當然，也有可能是楚軍那恐怖的箭雲已經遮擋了日光……

    就連熊午良本人，也不禁臉色微微泛白，攥著望遠鏡的手指關節處都因為過度用力而顯得有些發白。

    ……

    此時此刻，兩軍投入在戰場上的總兵力數量，已經遠遠超過百萬——在整個人類戰爭史上，這樣規模的戰役也是並不多見的。

    如果放在***時代，上百萬人的防區足以覆蓋千裏的土地。

    但在眼下，軍卒們都密集地排列成陣——上百萬人聚集在方圓不過二十裏的狹小戰場上，不遺餘力地想要置對方於死地……

    熊午良臉色微微發白，但表情卻沒什麽變化，良久之後放下手中的望遠鏡。這位楚王微微歎了口氣，像是在安慰自己、也像是在告誡自己“中原苦戰亂久矣。”

    “八百年紛爭苦戰，曆來死於沙場之人，又何止百萬。此皆我華夏男兒也。”

    “這一切，終於該結束了！”

    “中原定要在寡人的大軍之下歸於一統，還萬世以太平。”熊午良如是喃喃道。

    在熊老板感歎的時候，戰場上卻並沒有停歇。聯軍那邊，趙章身邊的幾個將軍的臉色都非常難看了，有幾個將軍眼看著軍卒們哭喊著、麵帶絕望神色地衝鋒，都麵帶不忍。

    這些，都是我六國的子民啊！

    如今卻如此廉價地死於楚蠻的弓弩之下……

    “趙王……”有的將軍按捺不住了，似乎要出言勸阻趙王“不如……”

    趙章的臉色卻堅毅如鐵“勿要多言！”

    正在進攻的聯軍戍卒之中，當然也有趙國的軍卒……其中很多都曾是和趙章一起打過趙國兩次內戰的親密好戰友、好部下……身為趙王，趙章又何嚐不覺得心如刀絞？

    但是，趙章別無選擇！

    退無可退！不能撤兵！

    當今戰況如此慘烈，那些士卒們已經來不及思考，隻能跟著上級的命令發動盲目的進攻——縱然心裏隱約覺得不對勁，一時間也顧不上細想了。

    就這樣，成群結隊的戍卒衝上去，然後倒在鐵絲網上，為後麵的同僚開辟道路。

    但如果讓他們撤下來呢？

    今晚，聯軍大營之中將會遍布傷兵的慘叫和哭嚎聲……即便是那些還不曾衝上去的戍卒們，也會聯想到白天時候同僚們的慘狀……

    他們將擁有足夠的時間，來回味、來思考。

    而思考的結果，無疑對聯軍不利——簡而言之，如果趙章此刻命令軍隊撤下來歇一天，那麽聯軍的士氣將在今晚徹底崩潰，明天就不可能指著他們還能繼續發動進攻了。

    如果明天趙章強行威逼，甚至還有可能釀出嘩變！

    因此，趙章心裏清楚——今天，必須衝進楚軍的營壘！

    “我六國聯軍與熊午良對峙，已有年餘矣。”趙章麵色堅毅如鐵“今日，是首戰，也是決戰！”

    “今天，就要定下戰役的勝負、決定未來天下大勢的走向！”

    周圍的聯軍眾將一片默然……

    決定六國社稷生死存亡，就在今天的戰事了……這是何等的壓力！何等的殘酷！

    ……

    在督戰隊騎兵們反複馳騁、威逼下，成千上萬的戍卒咬著牙衝上去，踩著同僚的屍體，迎著楚軍的箭雨，絕望而無助地躺在鐵絲網上……

    然後再任憑自己的身體，被後麵湧上來的同僚作為踏板來踩踏。

    楚軍的箭雲仿佛絲毫不覺得疲倦、永不停歇地傾瀉……短短幾百步的距離，已經堆積了屍山血海。

    而聯軍戍卒的犧牲，也並不是毫無收獲——趙章看得清清楚楚，大部分楚軍的鐵絲網，已經被海量的屍體和沙袋壓住，失去了效果。

    偶爾有零星的戍卒們，已經能衝到楚軍前麵幾十步的距離了！

    聯軍為了這區區二百步的鐵絲網，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保守估計，聯軍至少已經損失了5-10萬的戍卒戰鬥力……

    按照戰國之世大部分軍隊的真實情況來看，戰損超過百分之三，軍隊的士氣就會動搖；戰損超過百分之五，軍隊就將麵臨崩潰、夜逃甚至嘩變的危險。

    而今，聯軍的傷亡已經遠遠超過了百分之五這個危險的閾值！

    聯軍之所以還在作戰而沒有潰散，隻是因為他們眼下來不及思考！

    趙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如果今天不打完這一仗，讓聯軍撤了回來，士兵們就會有時間來思考、來恐懼……聯軍就再也不可能發動任何一波有效的攻勢了！

    “今日，有戰無退！”趙章緩緩拔出腰間的劍。劍身與劍鞘的摩擦聲，在此刻紛亂的戰場上居然分外清晰。

    “時機已到！”

    “重甲軍，出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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