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解放
    “三陸加工廠是黑幫大鬆幫的，大鬆幫依靠拐騙剛來上城的下城人來或許免費勞動力。”
    “被拐騙來的下城人，不聽話的會想我們這樣被丟到廠房遭受折磨，聽話的則會進入工廠。”
    蘇夏指尖散發出微弱的光芒，安撫著女人恐懼的情緒。
    “慢慢說，沒關係。”溫和的聲音撫平了女人心中的恐懼。
    深呼吸，繼續說道。
    “工廠的管理人員會直接把新來的下城人統一劃分成一個個區域，每一個區域裏都有一到兩個黑幫分子，一旦幹不好就會用腳踹，用皮鞭抽我們。”
    “基本上我們所有的時間除了睡覺就是工作，一周工作七天，隻有睡覺的時候可以短暫休息。”
    “我連續工作了兩天一夜，實在受不了頂撞了黑幫分子，然後就被帶到了這裏。”
    “一周工作七天？”蘇夏輕聲問道。
    “是的。”女人歎了口氣，“我們就像牛馬一樣，日夜不停的勞作著，隻要不死……不，就算是死了，也不會有執法官來管，下城人，不算帝國公民。”
    蘇夏默然，看向一名名在他信仰之力的治愈下臉色帶了些許血色但依舊虛弱的人們。
    他們都是被這個大鬆幫拐騙來的下城人，他們本該是帝國的子民，但因為下城的身份卻被處處排擠，甚至連最基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
    “李薪？”阿德魁梧的身影出現在廠房門口，吸引了一眾目光，在看到阿德手裏提著的宛如死狗一般的大鬆幫老大，這些人的目光變了。
    恐懼之餘還帶著噬其血肉的恨意。
    蘇夏長舒一口濁氣，眼神冷冽。
    “工廠各處的位置都打探清楚了嗎？”
    “都確定了，沒有靈使，都是普通人。”阿德很幹脆的點頭。
    靈使不是大白菜，下城能有那麽多靈使也是因為方克圖這位“神之子”的刻意聚攏，放在其他下城，哪有這麽多靈使。
    上城的靈使稍多一些，但也多的有限。這種登不得台麵的黑幫怎麽可能會有靈使這種帝國普世價值觀中的“人上人”。
    “你們在這裏待著。”蘇夏回頭對女人說道，“阿德，我們走。”
    阿德感受到了蘇夏話語中壓抑的怒火，粗獷的臉上露出一抹瘮人的笑容。
    “好！”
    ……
    黑暗，籠罩在工廠的每一寸。
    恐懼，在人們心頭蔓延。
    寂靜的漆黑籠罩了一切，隻有走廊上的應急燈的點點光輝還能勉強的供給些許光亮。但這些光亮對於如此宛如怪獸體內的工廠來說，不過是杯水車薪。
    “該死，電力係統還沒發現問題在哪嗎？你們這群電工都是吃屎的嗎？”
    “電力係統被人暴力破壞了，我們正在搶修！”
    “踏馬的供電機呢？”
    “供電機也被損壞了。”
    “艸！你們這些人都是吃幹飯的嗎，怎麽看的供電室？”
    “我們一直沒有離開這裏啊，供電室不可能有人進去的！”
    “不可能有人進去那你告訴我是誰破壞了供電係統，是踏馬鬼還是你們兩個廢物自己幹的？”
    “隊長冤枉啊！我們怎麽可能會主動破壞電力係統？”
    “你他娘的意思是鬼？”
    喧囂的吵鬧聲，雜亂的推攘聲回蕩在空寂的走廊裏。
    “等等！”黑暗之中，隊長敏銳的察覺到了血腥味。
    “都他娘的閉嘴！”一嗓子下去糟亂的走廊登時安靜了下來。
    噠。
    噠。
    噠。
    腳步聲在這安靜的黑暗之中顯得格外刺耳，聲音由遠及近，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黑幫分子的心髒之上，心跳隨著腳步聲的靠近加速著。
    “手電筒！”
    黑幫分子們慌亂的舉起手裏的槍口和手電，對準了走廊拐角。
    陰影之中，一道身影越來越近。
    壓抑的氣氛在回蕩，黑幫分子們緊張的看著這一幕，一些心理素質稍差的額頭上已經是冒出了汗水。
    當蘇夏的身影出現在拐角的時候，黑幫分子們一眼就看到了蘇夏手裏提著的大鬆幫老大的屍體。
    “老大！老大死了！”
    黑幫分子驚恐的看著蘇夏手上的屍體，驚慌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
    “開槍！！！”隊長瞳孔一縮，大聲吼道。
    扣動扳機，無數道火舌噴射出熾熱的子彈衝向了蘇夏。當第一聲槍聲響起，火焰的光輝點燃了混亂的黑夜。
    無形的力量湧現，這些沒有裝在禁靈子彈的普通子彈麵對靈使，與玩具無異。
    無數枚子彈噴射而出，在蘇夏的麵前靜止。
    手電筒燈光的映照下，蘇夏的瞳孔折射出刺骨的冰冷。
    不見他有任何動作，靜止在麵前的子彈在這些黑幫分子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驟然反向飛出。
    子彈沒入第一個人胸膛，鮮紅的血液如同午夜的玫瑰盛放。
    噗！
    噗！
    噗！
    混亂的槍聲混雜著胸膛破碎，鮮血爆開的聲音響徹。
    不過片刻，世界重新歸於徹底的黑暗。
    聽到動靜的黑幫分子從四麵八方趕來，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踏入到了這片煉獄。
    四周的一切都是漆黑，手電筒的光芒從四麵八方亮起，黑暗之中，一抹湛藍色亮起。
    轟！
    對於普通人而言堪比天威的力量轟然噴湧而出，轉瞬間，混亂的腳步聲停止了，衣服與槍械的摩擦聲消失了。
    一切都是如此的寂靜。
    寂靜的宛如死亡本身。
    “光明。”
    伴隨著蘇夏輕聲的話語。
    柔和的光芒在走廊之中亮起，明明沒有燈光設備依舊昏暗，但光芒卻從看不見的地方釋放出來，將這片走廊照亮。
    鋪滿走廊的屍骸，沾滿鮮血的牆壁上，一具具屍體躺在地上，血液匯聚到了一起，形成了一灘灘血窪。
    蘇夏神色冷漠，仿佛解決掉的不是人類而是一群螻蟻。
    身影微微閃爍，下一瞬依然是出現在了走廊盡頭的樓梯口。
    伸手將樓梯安全門打開。
    吱呀。
    老舊的粗糙聲響回蕩在走廊裏，隻可惜，除了蘇夏外沒有第二個活著的生靈能夠聽到這一聲音。
    沾滿鮮血的銀色安全門緩緩關閉，蘇夏踩著樓梯往上走去。
    很快，蘇夏便來到了頂層。
    當蘇夏提著大鬆幫老大的屍體從樓梯口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他身上。
    蘇夏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的景色。
    兩撥人正以樓梯口為界限進行著氣氛壓抑的對峙。
    一波是十幾個身材魁梧的壯漢，站在蘇夏的左手邊，他們手中拿著槍械。
    而在他們的對麵，密密麻麻的站著幾十個瘦弱的穿著整齊製服的工人。麵色蒼白，神色虛弱，緊張的握著手裏分工具。
    阿德站在最前列，冷漠的注視著對麵的黑幫分子。
    當蘇夏從樓梯口出來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匯集在他身上。
    “怎麽還沒解決？”蘇夏皺眉問道。
    左邊的十幾個黑幫分子迅速反應過來，將槍口對準了蘇夏。
    “剛把那邊的解決掉，帶他們來到了這裏。”阿德回應道。
    蘇夏點了點頭。
    “盡快解決掉他們。”
    黑幫分子們互相看了一眼，隻覺得蘇夏這麽年輕，怎麽看都比阿德要好欺負，當即有了判斷。
    “先幹掉這個！”
    在這瞬間，他們同時向著蘇夏開槍。
    “找死。”阿德冷笑一聲，較之蘇夏更為強大的心壓轟然落下。
    比起蘇夏隻是將其震死不同，阿德出身下城，跟隨方克圖鎮壓過無數次動亂，出手向來是大開大合，不知收手。
    隨著心壓的落下，這些隻是普通人的黑幫分子身體如同豆腐一般轟然爆開。
    隻是刹那間，血霧彌漫在空氣之中，血肉飛濺。
    站在阿德身後的老弱病殘們，還沒有反應過來，走廊裏就隻剩下彌漫的血霧和一地的碎肉。
    這恐怖的一幕讓阿德身後的幸存者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白如霜雪，更有甚者已經是嚇昏了過去。
    蘇夏看了他們一眼，這些人並不是工廠所有的下城人，在他的感知中，工廠裏還有很多下城人。
    “都解決了。”阿德走了過來，對於這一地的碎肉，完全沒有感到絲毫的不適。
    “嗯，”蘇夏輕輕點頭，看向阿德，“把所有人都叫過來吧。”
    “好。”
    在阿德的信仰之力籠罩下，藏在工廠各處的下城人紛紛匯聚了過來，這寬敞的頂層隨著下城人的不斷匯聚，逐漸擁擠起來。
    一開始大部分下城人害怕出來，不敢直接回應這道在腦海中響起的聲音，但是隨著出來的人越來越多，一個個佝僂且虛弱的下城人們緩緩的從工廠的廠房裏走出來。
    他們看著站在屍體之中的蘇夏，看著蘇夏身下一地的黑幫分子們屍體。
    阿德悄然讓開了身形，沒入到了人群之中。
    此刻，是屬於李薪的。
    蘇夏注視著眼前這些下城人，將一路提著過來的大鬆幫老大的屍體高高舉起，而後丟到了血泊之中。
    “你們自由了。”
    一個下城人大呆呆的看著血泊中的那具屍體。
    自由，多麽遙遠的詞匯。
    他們自由了？
    一滴渾濁的淚水從他眼角溢出，順著滿是褶皺的臉頰滑落在地上。
    滴答……
    滴答……
    滴答……
    一滴滴淚水順著人們的臉頰流淌。
    這是淚，但是喜悅的淚。
    阿德看著場中的蘇夏，作為蘇夏的淺信徒，他能感受到濃鬱的信仰之力在這些被拯救的下城人當中誕生，一縷一縷信仰之力湧現出來，朝著蘇夏的身上落去。
    “下城的孩子……”阿德呢喃道。
    他沒什麽文化，也不懂什麽大道理，他隻想讓自己的家鄉變得更好。
    以前是方克圖，現在是蘇夏，他不信仰任何一個人，他忠於自己的家鄉。
    噗通。
    一位年長的下城人跪了下來，這一幕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引發了連鎖反應，一個接著一個下城人跪了下來，像是朝聖一般向著蘇夏拜伏。
    “尊敬的解放者，請告訴我們您的真名，我們將向您獻上最忠實的信仰，成為您最忠誠的神仆！”
    “尊敬的解放者……”
    衷心的恭敬詞接連響起，一道又一道連接著蘇夏的信仰之力成為彼此之間溝通的橋梁。
    蘇夏能感受到，隻要自己願意，他隨時都可以讓這些人成為自己的信徒，並且將他們的忠誠收入囊中。
    但這不是他想要的。
    “站起來。”蘇夏的聲音很輕，令人如沐春風。但聽在這些人耳中卻是讓他們滿臉驚恐。
    “吾主不願接納我等？”
    驚恐、慌亂、茫然、無措的情緒環繞在整個走廊，充斥在每一寸空間。
    “我不是神，你們也不是神靈的羔羊。你們和我一樣，是人，下城人。”
    蘇夏繼續說著，湛藍色的星光灑落，落在每一個人的心頭，撫平他們內心的恐懼。
    “你們不是誰的奴仆，你們是你們自己，是獨立在這片天地，有著自己思想的人。”
    人們麵麵相覷。
    人？
    下城人雖然帶了一個人字，但他們真的算人嗎？
    “阿德。”
    “我在。”阿德魁梧的身影出列。
    “這是阿德，也是下城人。”蘇夏介紹著身旁的阿德，“我們都是下城人，同時我們也是人，獨立的人。”
    “下城沒有神靈，沒有奴仆，有的隻是相互平等，互相尊重的人。”
    “帝國不將我們列入公民範疇，上城人肆意的欺壓我們，但越是這樣，我們越要自強。”
    “因為我們是人！”
    “同胞們！下城人們！你們想要做一名真正的人嗎？”
    “你們想得到帝國公正的對待嗎？”
    “你們想得到真正的解放嗎？”
    蘇夏不知何時已經是站到了桌子上。
    “如果你們想，那就站起來！以人的名義，站起來！”
    人們麵麵相覷。
    一個年輕的下城人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我們能得到帝國和上城的尊重嗎？”
    “尊重不是別人給的，是打出來的！”蘇夏看著他。
    “怯懦者沒有談判的資格，所謂的公平與平等也隻是他人施舍而來的。真正的解放，靠的是自己！靠的是你們手中的武器！”
    “我們身為人的權力與生俱來，下城人，團結一致的時刻到了！”
    一個接著一個下城人站了起來，他們身體虛弱，身材佝僂，但眼中卻是燃燒著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