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李嬤嬤鬥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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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淒聲道:“鴛鴦姐姐,今兒恐怕是凶多吉少,隻求待會您能跟老太太求情,讓我重新回來服侍她老人家。”
    “這話說得,妹妹你放寬心,沒那麽嚴重。”鴛鴦拍了拍襲人的後背,寬慰著她。
    襲人隻是搖頭,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被沈亮奪了身子,如果沈亮不體貼她,她隻有被發配出門,隨便配個小子,了此殘生。
    話說那李嬤嬤進了屋,手帕子抹眼淚,喊道:“老太太啊,您可得給我做主,您要是不給我做主,我就不要這老命了,索性今兒沒了規矩,鬧一場子。”
    “討個沒臉沒皮,強如受那蹄子娼婦的氣!”
    賈母聞言一怔,笑容僵在臉上:“李嬤嬤,你有什麽委屈,盡管跟我說,那寶玉是吃你的奶長大的,若真有人欺負你,莫說寶玉不答應,我也不答應!”
    李嬤嬤一聽這話,腰杆子立馬挺直。
    她添油加醋,將今天早上如何去寶玉的院子,看到襲人睡在寶玉的被窩裏不起床的事情講了一通。
    其實這種事情,在豪門大院,乃是司空見慣的。
    富家公子哥兒,沒有一個是不偷腥的貓兒。
    與其讓他們自己偷偷摸摸,染上髒的臭的毛病,還不如找些幹淨的小丫頭,給自己的孩子曆練。
    這也是為什麽賈寶玉一個人就配了五六個丫鬟。
    隻是這種事情可做不可說,拿不上台麵。
    傳出去,平白壞了爺們兒的名聲。
    所以李嬤嬤的話,讓賈母、王夫人全都麵色一變。
    聽了李嬤嬤的話,賈母麵如寒霜,冷冷道:“李嬤嬤,你有心了,到底是吃你奶長大的,擱旁人,肯定不會多言。”
    “隻是寶玉年歲尚小,這種事情必定是有邪人教唆。”
    李嬤嬤一拍大腿,道:“誰說不是呢襲人那個小蹄子,一看就是不守婦道之人,而且咱們賈家以禮教尊卑著稱,從沒有主子起床,奴婢賴床的道理。”
    “你說的是襲人她在我房裏時,最是心地純良,克盡職任。”
    襲人是賈母指派給寶玉的,她房裏的人,她心中有數。
    而且從她房裏出去的人,代表的可是她史老太君的麵子,所以李嬤嬤這麽說襲人,等同是打她的臉了。
    李嬤嬤老眼昏花,一時沒看出來,繼續道:“唉,此一時,彼一時,老太太慧眼如炬,她自然不敢偷奸耍滑,可是寶玉心地善良,對待下人最是寬容,這起子娼婦就拿大,把自己當主子了!”
    “我看她是得意忘形,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王夫人淡淡道:“既然如李嬤嬤所說,索性打發了出去,莫要壞了我兒的名聲。”
    此話一出,在場的丫鬟無不人人自危。
    這李嬤嬤一番詆毀,王夫人的輕描淡寫,就決定了一個丫鬟的命運。
    要知道在古代社會,女人最重的是清白、名節。
    她們這些丫鬟,運氣好的,像趙姨娘那樣,混個姨娘的位置,這輩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如果中途被主人家打出去,清白沒了,下場極為淒慘。
    就像晴雯,王夫人在她得病四五日水米不曾沾牙的慘狀下,從炕上拉下來,硬給兩個女人架起來扔了出去。
    可憐命比天高的晴雯,梗著脖子叫了一夜的娘也就咽了氣。
    門外的襲人聞言,眼前一黑,再次暈死過去。
    鴛鴦急道:“老太太,襲人暈過去了!”
    沈亮這才開口道:“老太太、母親,不知道咱們家誰說了算”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側目。
    周瑞家的趕緊說道:“當然是老太太做主。”
    沈亮滿眼的不解:“既然是老太太做主,為何一個嬤嬤三言兩語,便可決定我房內的事情”
    “我雖沒進過學,卻也讀過書。”
    沈亮侃侃而談道,“史書上說,主弱臣強,此為滅門之禍,我看咱們賈家也有預兆啊。”
    “住口!”
    “休要胡說!”
    賈母和王夫人一同震怒,王夫人更是氣的直接站了起來,捂住沈亮的嘴道:“我的兒,這話誰教你的,是不是那個襲人我看也不必放出去了,打死了事!”
    李嬤嬤聽到這話,立刻扔了拐棍,跪倒在地,不住地叩頭。
    王夫人說打死了事,明麵說的是襲人,暗地裏說的確實她李嬤嬤,畢竟這件事情是因她而起。
    這李嬤嬤也是豁出去了,青磚鋪就的地麵,硬生生給這老貨磕的呯呯作響。
    史老太君怕她一下磕死,趕忙讓身邊的丫鬟婆子攔住她。
    李嬤嬤被幾個婆子架著,身體早就軟趴趴的,要不是人多,恐怕都要尿褲子了。
    “行了行了,都一把年紀了,給我磕頭,也不怕折我的壽!”
    史老太君終於發話了。
    沈亮冷眼旁觀,對周瑞家的說道:“周瑞家的,你覺得這件事該怎麽處理”
    周瑞家的聞言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隻是王夫人不說話,她如何敢自作主張
    沈亮暗罵一句老奸巨猾,又轉頭看向鴛鴦,“鴛鴦姐姐,您是祖母身邊的老人了,你覺得這件事情該怎麽處理”
    鴛鴦笑道:“我們做奴才的,隻知道安分守己,替主人排憂解難,萬不可擅作主張,以為自己是府裏的老人,就捕風捉影,說三道四,攪的家無寧日。”
    “再說了,這種事情哪個豪門大戶沒有,有什麽值當聲張,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恐怕會笑我賈家大驚小怪,沒見過世麵。”
    鴛鴦的話殺人不見血。
    李嬤嬤一聽,老淚縱橫,張嘴就開始嚎:“老奴知錯了,是老奴老眼昏花,亂嚼舌根,還請老太太、夫人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饒了老奴這次吧!”
    鴛鴦冷笑不語。
    她可是恨死李嬤嬤了。
    她跟襲人共事時間最長,情同姐妹,平時也會私下相會,吐露心聲。
    襲人的為人她最是知道,不可能是李嬤嬤口中不守婦道的女子。
    所以這個李嬤嬤純屬血口噴人。
    隻可惜李嬤嬤年紀太大,賈母就算為了府上的麵子,也絕不會給人落下虐待老人、不講情麵的口舌。
    “好了!”
    賈母麵色一沉,“這件事到底為止,李嬤嬤,你年紀大了,老糊塗了,回頭去鳳丫頭那裏領筆銀子,回家養老去吧。”
    李嬤嬤聞言,感激涕零,掙脫丫鬟的攙扶,跪在地上,呯呯——又是幾個響頭。
    幾個頭磕在地上,額頭磕破了皮,滿臉是血,狀若瘋魔。
    李嬤嬤磕破了頭。
    鮮血一滴一滴的流下,賈母厭惡的揮揮手,幾個婆子不由分說,架起李嬤嬤就出了門,連拐杖都沒來得及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