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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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鳳卿轉頭,就見鳳桐目中閃爍,再聽到那頭的女孩兒的笑聲,便微微皺眉,隻含笑問道,“三皇兄,這是在想些什麽?”他的身後,鳳玉鳳闕也一臉不善地看了過來,想到這兩個莽夫那是逮著自己就動拳頭,鳳桐心裏恨得不行,然而如今到底有些城府,隻含笑搖頭道,“並沒有什麽,隻是這公府之中的景色華美,叫人失神。”然而心中,卻飛快地衡量起與英國公府結親的好處來。
英國公府這一代兄弟六人,五人出仕,雖隻有英國公在朝中為顯位,然而其他人皆擔任要職,頗有影響力。特別是雖然英國公交換兵權,可是從前老英國公的舊部卻一直都沒有忘記上官,哪怕老英國公已經病逝,然而卻年年都會有年禮進京,若論在軍中的影響力,英國公已經很有勢力。況除英國公幾個兄弟之外,幾個姐妹皆嫁入官門,特別是肅王妃,如今兩子為王兩子為公,一女為公主,肅王疼愛妻子滿京聞名,隻要能爭取到英國公,他未必不能與太子分庭抗禮。
特別是,鳳桐的目光隱蔽地落在正低頭與阿元說話的阿容的身上。
城陽伯夫人,也出身英國公府,如今獨寵,可謂能夠呼風喚雨。城陽伯如今掌宮中禁衛,這是非帝皇心腹不能交予的職位,鳳桐想著就眼饞。
隻要掐住了宮中,那他還擔心什麽呢?
從前他還想著娶外祖徐家的女孩兒為正妃,隻是徐家眼下已經露出敗像來,思來想去,還是英國公家的姑娘,更符合他的利益。
隻要能娶了英國公之女,他便與大半個京城的勳貴都有了關係,這不比自己如今一個人在京中疲於奔命來的輕鬆麽?
英國公長女已經與鳳唐定親,隻有嫡次女……
“莫要衝撞了女孩兒們。”鳳卿看這三皇兄一眼,就知道他沒想好事兒,此時也懶得與他羅嗦,隻招呼了一聲,眾人往別處去,避開了姑娘們要經過的路。想明白了的鳳桐與恨不能馬上趴牆頭去告白的鳳鳴都戀戀不舍地往後看了一會兒,之後鳳桐收回目光,見了鳳鳴的模樣,竟是陡然心中一凜,想到這老四從很小的時候便往英國公裏賣乖,隻怕其意也在那齊家二姑娘身上了,暗恨這小子看著豪爽其實一肚子心眼子,簡直就白瞎了自己對他的一番看好,此時便臉上有些不好看地擺出了兄長的架勢問道,“老四,看什麽呢?!”
“管你屁事!”鳳鳴煩死這個道貌岸然的三哥了,況他母妃說了,不必跟賤人客氣,此時便翻著白眼兒說道。
鳳桐幾乎叫這弟弟給噎得背過氣兒去,見這弟弟這樣不將自己當兄長看,連後頭的鳳玉鳳闕也笑嘻嘻地看熱鬧,頓時臉上就掛不住了,嗬斥道,“這是你與兄長說話的態度?!”
“徐嬪娘娘最喜歡告狀,三皇兄拿徐嬪娘娘做親娘的,自然得了其中的精髓,若是真覺得我不好,隻往父皇麵前告我!”說起這個鳳鳴就有氣,此時說話便有些陰陽怪氣。
阿元多可愛(?)的孩子啊,怎麽就叫人記恨成這樣,大半夜的就去聖人麵前告狀?還有沒有長輩的臉麵了?如今可好,在宮裏被圈了,出都不出來。
“況,”鳳鳴再次給了這三哥一記狠的,隻仰著頭說道,“我隻對太子二皇兄說話最重視了,兩位哥哥說得都很有理,旁人的,也就那麽回事兒,不過是擺個兄長的譜兒叫我惡心罷了。”
“好啊,你這是在諷刺我!”鳳桐與鳳鳴簡直天生犯衝!當然,不與順王殿下犯衝的還沒生出來呢,此時隻冷笑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覺得我的出身不如你,可是你又算什麽東西!當年你母親也不過是個……”
“我生母入宮就是妃位。”鳳鳴不客氣地說道,“況母親就是母親,拿母親的出身說事兒,皇兄你這心態真叫人煩悶,也難怪,”他咧嘴一笑道,“你與徐嬪娘娘更好些。”這裏頭的含義太豐富了,隻叫鳳桐氣得渾身發抖,然而就要發作,卻聽鳳卿在一旁雲淡風輕地說道,“今日,是太夫人的好日子!誰若是想要搗亂,攪了好時候,別怪肅王府不客氣!”他對著兩個皇子微微一笑,溫和地說道,“出了英國公府的大門,盡可隨意!”
“我一時衝動,阿卿別與我一般見識。”鳳桐臉上拉不下來,僵在原地,鳳鳴卻在宮裏叫阿元欺負慣了,最是會討饒了,況他也覺得自己理虧,隻賠了不是,便隻閉上了嘴,等著出府以後,再與這老三繼續說道說道。
鳳卿見二人停住了,這才微微一笑,不說話了。
他雖是郡王,然而卻很的聖人看重,誰都不敢小看他,鳳桐雖然心中恨他不給自己臉麵,又想到當年的那個美人兒蔣舒雲叫聖人做主賜婚給了此人,簡直什麽好事兒都是他的,心裏恨得不行,卻還是忍下了。
這一番衝突,隻叫大夥兒都有些不快,就在此時,便見前頭有丫頭尋來,竟是已經開席。
前頭還有長輩在,眾人自然不敢怠慢,隻快步地去了,就見英國公府的中庭之中,叫極大的十二扇麻姑獻壽圖樣的大屏風給隔成兩段,裏頭自然是女眷,外頭的數桌都是男客,阿元自己蹬著小腳走去了裏頭,卻見太夫人已經落座,她的身邊又是一名與太夫人年紀仿佛的老太太,心裏知道這就是二老太太,阿元隻恭敬地行禮,這才趴在太夫人的懷裏好奇地問道,“母妃姨母怎麽不見?”
太夫人這一桌隻坐了阿元的幾位舅母,基本是空的,下頭的幾桌倒是坐了姐妹女客,很是熱鬧。
“誰知道,之前很早神神秘秘地都出去,也不知在做什麽。”太夫人隻無奈地說道。
這話才說完,就見到幾個女子端著什麽過來,阿元就見連肅王妃的手裏都托著一個不大的盤子,便覺得好奇,張大了眼睛看著,就見幾個姨母一一上前,打開了手上的托盤,大姨母手上的是一小碗長壽麵,其後二姨母的百花糕,四姨母的小壽桃,六姨母的如意餑餑,城陽伯夫人手中的一對兒紅蛋,最後是肅王妃笑嘻嘻地托過來一盅薑茶,都是極簡單平凡的東西,然而卻很應景。
“母親的壽日,咱們也不知道該做點兒什麽,隻這些是親手做的,手藝尋常的很,母親別嫌棄。”大姨母隻立在最前頭,含笑與怔住了的太夫人說道。
“這是做什麽?都是官太太了,還親手做,也不擔心傷了,叫火撩了?”太夫人隻心疼的不行,然而眼圈便突然紅了,隻低著頭飛快地擦了眼淚,低頭在這幾樣兒上各夾了一筷子,這才笑著說道,“好吃,你們有這樣的……”
她正說著話兒,就見眼前的幾個女子,都退後了幾步,跪在了她的麵前磕了三個頭,阿元的大姨母這才抬頭,含淚說道,“母親與我們的恩情,我們這一生都無法回報。如今,隻願母親長命百歲,叫我們能夠承歡膝下。”說完,眼淚便落了下來,隻低聲道,“女兒們隻願母親此生,順遂平安,安享富貴,不要,”她頓了頓,隻輕聲道,“不要再為了我們操心了。”
“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麽!”太夫人見幾個孩子重重地給自己磕了頭,隻含淚道,“我的生日,哪年你們沒記在心裏?何苦如今擺出這樣的陣仗來?”說完,便趕緊將她們起來。
“這是她們的小心,嫂子隻受著,難道含辛茹苦地將她們拉拔大,如今幾個頭都不能受?”見太夫人拉過這個摸摸頭,又擔心地看看那個,一旁的二老太太隻覺得心中唏噓,此時便隻合掌笑道,“若是來日我也有這樣的好處,那可受用了。”
“二伯娘整生日的時候,小七就是給您磕頭,又算得了什麽呢?”肅王妃在家中行七,此時便笑嘻嘻地說道,又見前頭太夫人正看她大姐姐的額頭,便隻湊到含笑落座的城陽伯夫人的身邊小聲說道,“你看看我,是不是磕破了頭。”叫城陽伯夫人冰涼的手指給摸了幾下,就覺得舒服極了,隻眯起了眼睛哼哼道,“再揉揉。”自己就往城陽伯夫人的手上湊去,很有些賴皮的模樣兒。
“瞧瞧她們兩個,從前就好,如今還這樣膩歪。”肅王妃哪裏有半點兒傷呢?不過是與城陽伯夫人撒嬌罷了,上頭二老太太見了,便指著她倆笑著說道。
“她們從小一同長大,自然情分不同。”就如同肅王妃竟願意叫阿元以姨母稱呼城陽伯夫人,這就是極為親近的表現了。太夫人對滿桌的珍饈視而不見,隻認真地將幾個孩子做給她的吃食盡數吃了,這才歎息道,“說是我養大了她們,可是誰都不明白,沒有這些孩子,我又在哪裏呢?她們平日裏,為我費心還少?”她出身勳貴世家,最是驕傲的女子,卻遇上個狠心的夫君,險些在後院抑鬱而死,平日裏她軟弱些,都是這些女孩兒們一個個把自己武裝成了尖銳的人,最後鬥倒了上頭的婆婆,鬥倒了得寵的二房與庶女,方才有了一線生機。
“沒有大伯娘庇護我們,這些都用不上。”肅王妃此時已經趴在城陽伯夫人的肩膀上叫她給自己揉額頭捋頭發了,便隻笑嘻嘻地枕著無奈的城陽伯笑著說道。
眾人皆以為然,沒有太夫人的庇護,便是有千般算計,誰又敢放手一搏呢?
“兒女繞膝,兒女繞膝。”太夫人此時隻露出了滿足的模樣。
須知外頭,偷偷看進來的肅王眼看媳婦兒又和自己的好朋友湊得這樣近,一顆心喲簡直就跟浸了醋缸似的,隻心裏百爪撓心地看著肅王妃在一會兒在城陽伯夫人身邊撒嬌,一會兒湊到她其他姐姐處討好,最後一頭滾進了太夫人的懷裏討好地給太夫人敬茶,隻捂著心肝兒麵無表情地坐了一會兒,實在忍不得了,隻湊近了正與他六姐夫碰杯的城陽伯的身邊,笑得一臉扭曲地說道,“我說湛兄,是不是該管管您家夫人?”總搶占自家媳婦心裏的地位,這是個什麽節奏?
“哦。”城陽伯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好生無聊,又不好晾著他,便覺得自己已經很和氣地應了一聲。
須知這還不如不搭理人呢!
肅王被這其中滿滿的敷衍氣得不輕,然而到底還有客人在,他也不好在這裏與這悶罐子討論關於“與王爺說話應該態度親切熱情”的話題,隻憤憤地夾了些肚絲來,把肚絲當成城陽伯在使勁兒地咬。
這一麵,鳳鳴算是機靈起來了,都不用旁人動員的,隻起身對著屏風處朗聲道,“今日是太夫人大壽,鳳鳴以此酒為敬!”說完,便將手裏不小的一個酒盅裏的白酒一口飲了,又對著英國公與他身邊的幾位年長者微微施禮,同樣敬了一杯酒,這才坐下。
皇子這樣給臉麵,大家都眼紅了好吧?
覺得英國公這混得實在太好,老娘過生日,這皇子王爺來了一桌子啊,疏遠些的,再看看這齊家的男人與姑爺們,便都心中生出了謹慎之意,又見最上頭英國公身邊那個一直在笑眯眯,很和氣很和善很沒有威脅的老頭兒,想到這位當年那叫一個凶殘,這不,皇子給他施禮,英國公好歹還欠欠身,這老頭兒硬是紋絲不動,這得有多囂張?
卻不知二老太爺看著不動聲色,卻一直在留意鳳鳴的神色,見他對自己的無禮完全沒有不滿,還對自己羞澀地笑了,二老太爺這就真是驚住了。
這妥妥的是當年肅王的翻版啊!
想到英國公與自己說過的鳳鳴的念想,二老太爺也覺得這小子不錯,雖然是皇子,這是個減分項,不過耐不住這小子實誠,一身叫老太爺喜歡的優點,最重要的是看著就聽話,就叫老頭兒的心裏活動了,已經願意了幾分。不過再願意也不能在臉上不是?正準備再試試這位皇子的心性,就見那頭兒,慢了弟弟一步,此時心裏咬牙切齒地暗罵老四狡猾的鳳桐已經站起來了,同樣給裏頭的太夫人祝壽,也對著英國公拱了拱手。
當然,作為一個有身份的皇子,他無視了英國公身邊,那個陌生的,一看就很破敗的老頭兒。
無視了……
無……
見識過當年二老太爺何等凶殘的京中人士,全都默默地低下了頭,表示自己完全沒有見到順王殿下這麽無禮的一麵。
知道那是誰麽?嗬嗬不過就是個已經致仕了教出了幾個禦史學生的老頭兒罷了。嗬嗬也就是當年一不小心搞死了幾家不對付的政敵罷了。嗬嗬聽說當年福王謀逆敗落,這位在裏頭隻“小小”地插了一腳來著。
二老太爺卻並不在乎。
他活得久,看到過太多的蠢貨,如同鳳桐這樣兒的簡直不要太平常,二老太爺都懶得跟他一般見識,簡直都降低老太爺的檔次。
眯了眯眼,決定把自己發掘出來的,很有前途的小阿元教導出來,回頭拿這蠢貨練手兒,二老太爺隻溫和地笑著說道,“莫要客氣,都吃酒啊。”
桌上大家夥兒同時舉起了酒杯,對著這個一笑就能叫人哭的老太爺紛紛致敬。
二老太爺在外間威風八麵,裏頭他很看好的小阿元,已經成了飯桌一霸!
作為一個可愛的小肥仔兒,自己動手啥的已經不能夠叫自己滿足了,此時阿元心滿意足地趴在六舅母鄭氏的懷裏,蹭了蹭這個軟乎乎的小舅母的臉,隻眼睛亮晶晶地說道,“帶皮兒的肘子,要肥肥的才好吃!”見鄭氏忙著給自己夾菜,她一口吞了,這才含糊地說道,“龍井蝦仁,還是可以拿來墊墊肚子的!”說,一雙大眼睛飛快地在桌上逡巡,喃喃地說道,“這樣的好日子,為了大外祖母,阿元,阿元隻能破例勉強努力多吃些,才叫大外祖母開心,對不對?”
“對,對!”太夫人就覺得小孩兒麽,那必須得有小肥肉兒,也顧不得肅王妃已經捂住臉了,真心地笑了起來。
“能討大外祖母一笑,是阿元的好處。”阿元賣力地說道。
鄭氏關照齊堅慣了,如今練就了一身的夾菜絕技,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夾到更多的肉,還能光速塞進阿元的嘴裏。見了鄭氏,阿元就覺得他六舅舅太有福氣了好吧,羨慕嫉妒恨了一下,自己也夾了點心給鄭氏吃,舅母與外甥女兒正很開心,就聽見外頭禦膳到了,這可是天大的臉麵。就算是朝中的老臣,能得壽辰的時候得到禦賜的宴席的,能有幾個呢?更何況,太夫人不過是個內宅婦人罷了,能有今日的體麵,實在叫人震驚。
當然,英國公竟這樣受寵,就能叫人羨慕嫉妒恨了。
隨著禦膳而來的,還有禦賜的一柄白玉如意,另有寶石盆景等物,雖看著平常,然而上頭都刻著禦印,非宮中不可得,就叫人看著眼熱了。
禦膳不過一桌,況誰敢這麽大咧咧地吃掉呢?跪接了這禦膳,轉頭英國公便將它拱起來了,這自然是對聖人的敬仰之情。
過了這個驚喜,桌上便越發地活潑。裏頭阿元隻拱著自己的小身子各處玩耍,之後便爬到了肅王妃的身邊小聲笑道,“我都聽見了,表姐們約好,一會兒去行酒令呢。”說起這個,她就躍躍欲試,舔著自己的小嘴巴說道,“其實,我也能飲酒來著。”
“胡說!你才多大!”肅王妃瞪起眼睛訓道,“再胡鬧,我與阿卿說去,叫他治你!”
“如今,阿元已不是娘娘與王妃能管的了麽?”在一旁的城陽伯夫人聽得有趣極了,便笑眯眯地說道。
這太夫人的一桌上,除了齊家的出嫁女,就是齊家的兒媳婦兒,隻有城陽伯夫人一個外姓人,然而太夫人對她大的態度,就如同對待親女,方才給太夫人磕頭,連幾個舅母都沒有份兒,卻叫城陽伯夫人也立在其中。阿元從前雖然也知道太夫人疼愛城陽伯夫人,然而卻也沒有今日的認識,見這位姨母麵容溫柔,想到這麽好的姨母還是她從前想要求來做婆婆的,不知為何就想到了阿容來,心裏別扭了一下,便隻抱著城陽伯夫人說道,“姨母的話,我也是聽的。”
“這簪子很好看。”城陽伯夫人的目光,落在了阿元的頭上,看著上頭那有些粗糙的簪子,隻笑眯眯地讚了一聲。
阿元心裏地抖了抖小身子,幹笑了兩聲。
那什麽,姨母不知道能不能看出來,這出自她親兒子的手哇!
這一桌兒和樂融融,然而下頭卻有一人覺得臉上過不去了。
陳環的婆婆王家太太,本就覺得自己作為王貴人的嬸娘,竟然沒有上主桌有些不快,隻是這一樁樁的事兒連在一起,她也沒來得及說些什麽,表達心中的不快。如今見上頭談笑風生,竟似乎是忘了她們一般,完全沒個生氣兒,這一桌兒上幾個出嫁了的女子正彼此低聲說些話兒,看著這幾個身上八成新的衣裳,王家太太就覺得這不定是哪家的破落戶兒呢,隻忍了忍,覺得自己讀書人,要清高些,便隻在一旁繃著臉不說話。
陳環都要無奈了,這一桌兒上都是太夫人的娘家晚輩,將她一家放在這一桌,可見重視,隻是看這沒去過高門大戶的婆婆的意思竟很不以為然,若是鬧起來,倒攪了太夫人的興致,也叫上頭她母親跟著擔心,因此便隻將幾個蓮子放在婆婆的盤子裏,小聲說道,“這府裏冰糖蓮子,最是清甜美味,婆婆試試看?”
“不過是普通吃食,吃相這樣難看,簡直就是有辱斯文。”王家太太便很傲然地說道。
當然,貴人她不敢得罪,不過幾個坐在下桌的小輩,她可不會在意的。
她的對麵,正一臉笑嘻嘻地舀了一湯匙杏仁豆腐的麗裝美婦,在王家太太的目光裏收了笑容,緩緩地收回手,將湯匙放在了手邊,眯著眼睛看了過來。
陳環一看,就想捂住自己的臉。
她覺得這人生簡直太艱難!
她婆婆譏諷的“破落戶兒”,正是南陽侯府的二太太好吧?聽說這位二太太的娘家,如今還在鎮守山海關,出了名的一家子彪悍,連聖人都盛讚的。
藥不能停!
陳環的眼神太可憐了,那美婦似乎很想要掀桌子,卻到底看了看上頭未見到此地的太夫人,先忍了,隻冷笑一聲,對著陳環點了點頭,然而那模樣,卻明明白白地記仇了。
王家太太還真以為自己高尚的情操感染了這個不懂規矩的婦人,逡巡了一番這周圍,也就覺得這英國公不過是普通富貴,然而到底比別人家強些,想到今日前來的目的,她便隻很有信心地笑了笑,這才衝著上頭正說話的太夫人笑道,“請太夫人知道,給您拜壽,是咱們的福氣,如今這席上沒什麽趣味,我家小女雖隻是略通文墨,卻也想給太夫人進上一首詩詞,作為她小輩的心意不是?”
說完,也不管太夫人想不想聽,隻揚聲道,“鳶姐兒,還不給太夫人起詩!”
正與齊善說得開心,完全沒想到老娘竟出這樣的幺蛾子的王鳶,此時沐浴在英國公府諸女眷意味不明的目光裏,下一刻,臉騰地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