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道音惹塵動,玄門為君開 第三十一章 雲消日現憂思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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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惜兒此言一出,柏鳴鴻立是愣在當場,麵上浮現愕然之色,卻是一時說不出話來。
    在柏鳴鴻身側,黃沐清先呆愣片刻,而後那如雪麵龐便是攀上了兩團紅暈,其急忙站起身來欲要分說一二,卻又隻是在那處支吾半晌。
    見二人這般模樣,喬惜兒心知自家有些唐突了,便就輕咳一聲言道:“你二人也不必這般手足無措,為師隻是在那大比上觀你二人情誼甚篤,是故有此一問。”
    聞言,黃沐清卻是急急言道:“師尊您可不能亂點鴛鴦啊,弟子才沒與他有甚麽情誼呢。”
    “沐清也莫要著急,為師隻是心想你二人若能結作道侶,那日後當會更好攜手共進才是。”
    柏鳴鴻卻是眉尖微挑,嘟囔一句:“沒甚麽情誼嗎”
    黃沐清忙是瞪他一眼,而後便對喬惜兒言道:“師尊且放心吧,我和鳴鴻本便是好友,如今更是一道拜入師尊門下,那自是會相互扶持的。”
    “那自是好的。”喬惜兒微一頷首,思量片刻又是言道:“不過你二人日後若是有意,卻也不必顧忌什麽,我門下無有那麽多規矩的。”
    “師尊!”
    聽著二人所言,柏鳴鴻苦笑搖頭,隻執禮聽著,卻不去插口說些什麽。
    片刻後,此事終是告一段落,喬惜兒輕咳一聲,言道:“下來卻是要說說我門下的一些規矩。”
    “一來,既入我門,那便當以修行為首要之事,須知我等求道之人,無論何時,境界修為都是立足之本;二來,我青文一脈於門中職司乃是鎮守東方萬妖域,故而你等平日也需得多多磨練鬥戰之法;三來,雖你二人為我弟子,但仍需恪守門內一應規矩,切不可仗勢欺人。便就這些,你等可是記下了”
    柏鳴鴻二人自是執禮恭聲言道:“弟子自當謹記師尊教誨。”
    “如此甚好,你二人可還有何疑問”
    柏鳴鴻微一搖頭,而後便是偏首看向身旁的黃沐清。
    黃沐清思忖片刻,而後開口道:“師尊,敢問我與鳴鴻之上可還有幾位師兄師姐改日我與鳴鴻可得上門拜謁一番的。”
    此言一出,喬惜兒嬌軀微不可察地一顫,眸中閃過一抹極深沉的痛意,倦聲道:“自是有的,雖為師得道日短,但除你二人外仍是收有六名弟子。”
    “六位嗎懇請師尊將師兄師姐們的道場告知一二。”
    柏鳴鴻目光閃爍,此時他已是覺察出喬惜兒似是情緒異樣,便就輕喚聲道:“沐清。”
    “無妨,鳴鴻。”喬惜兒微吐口氣,抬一下衣袖道:“你二人那六位師兄師姐如今已皆是身殞道消了。”
    黃沐清正疑惑柏鳴鴻為何喚自家名姓,聽得此言,立是瞪大雙眼,半晌後才執禮澀聲道:“怎…怎會如此師尊莫要難過,是弟子愚鈍,觸了這等傷心事。”
    喬惜兒擺擺衣袖,自榻上站起身來,而後便是緩步往屋外行去,待至門扉處,才輕聲道:“鳴鴻,沐清,且隨我來。”
    聞言,柏鳴鴻二人自是起身跟上喬惜兒步伐,亦步亦趨往山穀深處行去。
    過有兩刻,一道青色遁光劃破薄霧,落在了一處不起眼山崗之上,在其之後,則有柏鳴鴻二人駕舟相隨。
    光華散去,三人已是來至山頂,隻見此處間隔排列有六座墓碑,碑上書有祿雨華、楊梓倩、柳成和、夏侯鵬賦、金薇、濮鶯鶯六個名姓,而師承那處則皆是喬惜兒名姓。
    “青文一脈,身負鎮守萬妖域之責,故而每每門中弟子欲要去往試煉,便皆有我門下弟子護衛左右。”
    “雨華他們皆是亡故於獸潮之中,故而此間隻是六座衣冠塚。”寒風中,喬惜兒衣袖翻飛,淡聲言道:“原先鶯鶯亡故時我便就決意再不收徒,但此番…唉,不言也罷,你二人且先拜祭一番吧。”
    聞言,柏鳴鴻先對自家師尊打一稽首,而後便是肅容行至六座墳塚之前,其視線自碑上逐一掃過。
    待將那六個名字默記於心,柏鳴鴻仔細理下自家衣袍,而後便是深深一叩首,朗聲道:“後進師弟柏鳴鴻在此請安,諸君風骨,愚弟感佩至極,且安心好走,吾雖不才,然仍願承君之誌,代諸位好生看一看這大道繁華之景。”
    做完這許多,柏鳴鴻便就起身行至一旁恭敬立著。
    過有片刻,待黃沐清也是拜祭完畢,喬惜兒便就言道:“此番之所以將你二人盡數收入門下,便是希望你等日後可以守望相助,共渡艱險。”
    山崗之上,淡淡的悵然之意隨風遊蕩,一時間三人卻是陷入了沉寂之中。
    過有半晌,燦陽漸起,天光拋灑在山崗之上,以六座墓碑為界,割出了一片昏曉之景。
    喬惜兒抬首感受那沁著暖意的光線,吐口濁氣,而後道:“隨為師回去吧。”言罷,其便是大袖一揮,將柏鳴鴻二人裹入遁光之中,一路往來時方向行去。
    不過盞茶功夫,三人已是回到那幾處屋舍旁,見黃沐清似是還有些神傷,喬惜兒略一躊躇,而後便是起手往其光潔額頭上彈下一記。
    黃沐清雖是吃痛,但奈何是自家師尊所為,便也隻能抬首疑惑看向喬惜兒。
    喬惜兒微微一笑,玩笑道:“惹得為師傷心,這便是懲戒了。”
    聞言,柏鳴鴻卻是輕笑出聲,同樣抬手對黃沐清額頭彈了一記,口中則是言道:“惹師尊傷心,我這做師兄的也得懲戒你一番。”
    黃沐清本還有些迷糊,這般之下卻是找到了發泄之所,立時便就緊握纖手對柏鳴鴻腰腹處打出一拳:“誰是你師妹,師尊可還未給我二人定那先後呢。”
    柏鳴鴻足下輕移,躲過黃沐清攻勢,而後便是執禮對喬惜兒言道:“那便就請師尊主持公道了。”
    喬惜兒眼含笑意看著二人嬉鬧,卻沒料到忽的牽扯到自家,略一思量後方才言道:“你二人既是同入我門,那自是以年歲論先後。”
    聞言,黃沐清登時便泄了氣,隻惡狠狠瞪向柏鳴鴻。
    見此,喬惜兒自是知曉了二人年歲之差,便就又言道:“不過鳴鴻你身為師兄,卻這般欺淩同門師妹,那還是得領些責罰的。”
    本正得意的柏鳴鴻聽得此言立時便是麵露苦色,而黃沐清那處卻是興致盎然道:“師尊,師尊,那這責罰之事便由弟子來吧,免得擾了師尊修行。”
    “可。”
    眼看著又衝向自家的黃沐清,柏鳴鴻一陣叫苦,但卻無有他法,隻好立於那處任黃沐清拳打腳踢了一陣。
    如此嬉鬧一番,柏鳴鴻二人倒是與喬惜兒更親近了一些,言談舉止間少了幾分拘束。
    待好生出了一番氣後,黃沐清行至喬惜兒身邊,挽住其手臂言道:“師尊見笑了,實是鳴鴻太過氣人。”
    聞言,柏鳴鴻隻聳聳肩,卻不去與其爭辯。
    驟然被抱住手臂,喬惜兒麵色一滯,而後便是含笑揉下黃沐清的烏黑青絲,言道:“好了沐清,氣也出了,該為師與你們說些日後修行上的事宜了。”
    “師尊請講。”
    “雖為師這一脈以鎮守萬妖域為己任,但那卻是築骨期之後方才思慮之事,你們兩現下功行尚淺,故而當以修行為先。”喬惜兒緩聲言著:“為師這青文洞天占地頗廣,你二人日後大可來我這處修行,鳴鴻,沐清,你們以為如何”
    黃沐清立是答道:“自是願意的,師尊身側連半個侍奉都是無有,弟子若能常伴師尊左右,那定能為師尊您排憂解難的。”
    柏鳴鴻心下思量,且不說此處洞天靈氣充沛非常,便是居於此地後可時時得一紅塵境高修解惑,那便已是不可多得的福分與機緣。
    心中思定,柏鳴鴻便也就打個稽首道:“弟子自是無有他議,全憑師尊安排便是。”
    “可,修行之所既已定下,那便再談你二人日後修行之方向。”
    言至此處,喬惜兒側首看向柏鳴鴻,繼續言道:“鳴鴻你自不必多說,為師自當於《少陽經》上對你知無不言,這《少陽經》玄妙無窮,你定要好生修持。”
    “弟子自當心無旁騖,潛心修持。”
    “如此便好,至於沐清你,我觀你所修功法亦是不俗,但似乎並非出自我曜陽。”
    聞言,黃沐清麵色一緊,言道:“師尊,我…”
    “無妨,我等修道中人各自有各自的機緣,雖你我為師徒,但也無需多解釋些什麽,隻消你心懷正道便是。”
    “是,弟子謝過師尊。”
    “嗯,你所修功法我雖不識,但大道萬千終究殊途同歸,你若有何疑竇,便就提出,為師自也不會敝帚自珍的。”
    三人下來談有一刻,柏鳴鴻與黃沐清俱是覺得自家眼前似是被撥開一層迷霧,對修行一事已是多了些明悟。
    “既如此,那沐清你便先行回你那府上打點雜物吧,鳴鴻且先留下,為師尚有幾言需叮囑你一番。”
    雖是心下疑惑,但黃沐清仍是做一萬福道:“那弟子便就告退了。”
    待黃沐清法舟行遠,喬惜兒方才言到:“鳴鴻啊,你可知為師留你何意”
    柏鳴鴻先是一禮,恭敬道:“弟子愚鈍,思前想後不過二事,一為《少陽經》,二則是大比時沐清遭人暗算之事。”
    喬惜兒清冷眼眸中露出些許欣賞之色,而後柔聲道:“不錯,確是為這二事,沐清那丫頭心思單純,是個藏不住話的,故而為師便就先與你說上一番。”
    “還請師尊解惑。”
    “鳴鴻,你可知雨華他們六人所修功法為何”
    “師尊如此一問,莫非皆是那《少陽經》”
    “不錯,雖其等皆是亡於獸潮之中,然為師還是得提醒你一句,日後門中行走時,務必三思而後行,須知留得青山在的道理。”
    聽得此言,柏鳴鴻目光閃爍,欲言又止一番後言道:“弟子自當牢記於心。”
    “當然,你卻也不必過分畏手畏腳,為師雖不是功參造化,但仍是會盡力護你周全的。”
    “是,弟子明白。”
    言罷,喬惜兒目光忽得銳利起來,冷聲道:“再來說沐清那事,鳴鴻你是個心思細的人,你眼下可有懷疑之人”
    “那事之後,弟子也曾四下打探,現下已是幾可確定那人是誰了。”
    “卻是何人”
    “戒堂林墨弦。”
    “竟是戒堂弟子嗎且先將事情始末細細說與我聽。”
    一刻後,聽罷柏鳴鴻所言,喬惜兒微一頷首,而後言道:“若是這般,那此人十有是脫不得幹係了,其中真偽為師過後自會遣人探查,鳴鴻你便莫要打探了。”
    “全憑師尊安排,隻是弟子仍有一請。”
    “嗯你且先說一說。”
    “待師尊查得真相後,請允弟子將其中始末告知沐清,弟子以為,沐清當也想要親手解決此事。”
    “那人可是築骨境修為…”言至此處,喬惜兒卻是微一笑道:“罷了罷了,那便允了你們。”
    “謝過師尊。”
    “毋需多禮,你便也先回府中處理雜事罷。”
    聞言,柏鳴鴻再執一禮,而後言道:“弟子告退。”言罷,其便就喚出扶搖舟騰雲而去了。
    目送柏鳴鴻飛舟離穀而去,喬惜兒悵然一歎,喃喃道:“我這洞天倒是許久未曾這般熱鬧了,掌門師兄,這次我斷不會再讓我的徒兒受半分損害了,當年師尊做得,那如今我喬惜兒自也不會怕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