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蜩螗鳴諸天,滄海縱八洲 第一百四十七章 金輝燦耀勢漸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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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著那雷鳴般爆喝中蘊藏的滔天怒火,山脈間交戰的雙方修士皆是心頭一陣悸然。
“木季同鳴鴻,你方才殺的那人…”
話未說完,一隻手掌便已是撫過了黃沐清的腦袋,柏鳴鴻微一笑,邊往山崗上行去邊是言道:“天塌下來自有那修為高的頂著,無需多慮,且先和雨粟一道守下這處陣勢吧。”
黃沐清緊咬唇瓣,幽幽看眼柏鳴鴻,躊躇一陣後才是輕嗯一聲,怯懦懦地跟上前去。
山崗之上,唐雨粟正自仰頭望天,此地經由多方馳援,已是堪堪穩住了守勢,但隨著各處戰事愈發慘烈,想來不久後此地終將再度落入水深火熱的局麵。
唐雨粟回過頭來,剛欲調笑幾句,但卻是敏銳窺得了氣氛的不尋常,再思及方才蒼穹之上那怒喝,心下已是有了幾分猜測。
“嗬嗬,鳴鴻你這一來便是拽著沐清說悄悄話,可真是不夠意思啊。”
說罷此語,唐雨粟見黃沐清仍是低著頭不做言語,眉間不禁緊蹙起來,正欲再度開口,卻見柏鳴鴻於那處輕搖了下頭。
見此,唐雨粟撓下頭,忽而大笑一聲,上前摟住柏鳴鴻肩膀道:“來來來,我與你們說一說各處的戰況。”
而在九霄之上,木季同身周有一金色洪流淌動不止,細細觀去,竟是與木清涵此前所使出的定元珠頗為相似。
而在後方,七隻神采奕奕的靈禽正一道虎視眈眈地望向對麵的秋承德。
“秋承德!快些給本天主滾開!”
聽得此言,秋承德原先滿布麵龐的愁雲反倒是淡了幾分,其微一撫須,淡聲道:“放道友去屠戮我部子弟嗎此事貧道可是決計做不出的。”
“當真以為我殺不了你嗎”
“道友大可一試。”
木季同陰鬱目光冷冷掃下,身側那金色洪流立是如破堤之水般往秋承德處奔流而去。
做罷此節,木季同再是足下一踏,身後七禽漸次合一,而後便見一隻雞頭燕頷,尾生長羽的玄色鳳鳥自那光華中展翅飛出。
這鳳鳥雙翼舒展間足有百裏間距,黝黑眸子中透著一抹淡漠意味,正是木季同此人的大乘法相。
在遠端,秋承德禦使起遮天蔽日的藍焰極力格擋著那金色洪流,但抿作一線的唇縫卻是昭示著其中的凶險。
那金色洪流原是一名喚“始元珠”的道器所化,每顆珠子皆是有著萬鈞之力,乃是走的一力降十會的路子,木清涵那定元珠便就是仿照此法寶所鑄。
見秋承德仍在頑抗,木季同再是不做保留,劍指一點下那玄色鳳鳥就是振翅飛出。
有感那鳳鳥之上蘊藏的可怖威能,秋承德低喝一聲,法力鼓蕩間浪潮聲漸是勢起,“歸墟幽海”法相於後方再是撐開了數裏地界。
如水靈氣逐浪疊潮,待觸到天光,便就化作諸般海獸自汪洋中呼嘯而出,而在其等前方,一道墨色靈機已是自穹頂之上壓襲而來。
轟鳴聲起,千裏霄漢皆是被攪得風起雲動,玄藍二色靈光糾纏不斷,好半晌後才是消弭無形。
而在中心處,秋承德身後汪洋已是殘破不堪,而其自家則是如遭重擊般往後退出數十裏才頓住身形。
麵色一陣潮紅間,秋承德勉力壓下傷勢,抬首往流雲後看去,便見木季同負手自其間信步行出。
“你既是一心尋死,那本天主自是不介意收去你的性命後再尋那罪該萬死的小賊。”
“咳咳。”
秋承德挺直脊背,如鬆般立在那處,略帶悵然的目光並未瞧向木季同,而是遙遙地望向了曜陽山門。
“聽聞你們洛樺界大乘,在渡那超脫之劫時,有一關為心魔”
木季同眉頭微聳,不耐道:“不明所以,領死吧。”
“爾等又怎知,我源墟眾修早將那所謂心魔視作了友伴。”視線回至木季同身上,秋承德歎道:“今日,便就往那浮生中走上一遭吧。”
此語一落,木季同本已揮出的手臂立是收回,其麵色驚疑望向秋承德,而後卻見一道百丈方圓的金光忽是自碧落間洋洋落下。
沐浴在金光下,秋承德隻覺周身一派舒然之感,那般妙處,仿若重投母胎,又似再入繈褓。
木季同目光複雜地看向那金光,雖是早已打探出此界中高階修士破境所曆與自家洛樺多有不同,但今日真個瞧見,卻是不免有些恍然。
在洛樺界中,高階修士破境時皆要經受天劫,那蘊含煌煌天威的可怖天雷即使是木季同如今回首,仍舊是心有餘悸。
但這一切在源墟界中卻是截然不同,那金光取代了洛樺界諸修熟知的天劫,仿佛在嘲弄著洛樺界修士的無知與可悲。
念頭思至此處,饒是木季同這般高修,也還是生出了一絲天地不公的念頭,但他倒也並無幹涉的意思,破境時外人無法幹涉,這一點兩界倒是一致的。
此刻另一處天穹間,兩名儀態翩翩的修士正盤膝坐於一晶瑩剔透的球狀陣法之前。
遠方金光方是落下,二人便就立是齊齊睜開了雙眸。
“師兄,是戒尊”
梅子墨望向那處,頷首道:“應當是了。”
“本不欲和三位爭些什麽,但奈何局勢似是有些出乎意料,方才清涵那孩子出事我便未有舉動,如今卻是不可再袖手旁觀了。”
聽聞陣中傳來的清朗聲音,曜陽二人相視一眼,子桑雪先自言道:“段天主修為的確高深,但此陣可也不是道友說破便能破的。”
圓陣之內,段玉山緩緩起身,自袖中慢悠悠掏出一物,而後才是悠然道:“若是我有此物呢”
外間,看著段玉山手中那光彩奪目的七羽寶扇,梅子墨二人的麵色立是沉了下來。
“雪兒,下來若有意外,你便先行離去。”
子桑雪看眼梅子墨,罕見的未曾帶上半分嫌惡,但仍舊淡淡道:“我等身後是曜陽萬千弟子,我能退去何處,閑話少敘了,我這便加強禁製。”
言罷,子桑雪身後一隻玉白靈鹿浮現而出,那靈鹿呦呦鳴叫一聲,而後便是往圓陣投身而去。
至於子桑雪自家,則已是縱身來至法陣上方中心處,清光四溢流散間,愈發襯托出一派聖潔模樣。
有感外界之人已是行動,段玉山也不再迂回,將那七羽寶扇祭至身前,道道法訣打出後,五團形色各異的火焰便是自扇上升騰而起。
再看遠方,伴著漸是斂散的金光,秋承德鷹眸直直凝視向前方之人,而前番所受暗傷似是都隨著破入浮生境而煙消雲散了。
木季同陰厲目光卻是在此刻望向天中一片空處。
“當真以為自己的匿蹤法門很高明嗎”
此言落下,那處天穹忽得掀起道漣漪,龔興言身形便就自其中顯露而出。
“恭賀戒尊入境浮生。”
“龔真人無需多禮,既已是被識破,那便與我一道對敵吧。”
“全憑戒尊安排。”
見這二人作此言論,木季同冷哼一聲,言道:“能陣前突破是你曜陽宗的緣法,但本天主想殺的人,可從未有誰能躲過,你二人如此,那小賊也是如此!”
曆喝聲下,木季同身後玄鳳法相再度顯露,而在身周,道道金光大放而出,萬千枚始元珠於此刻盡數浮現。
此般異象下,下方一處戰場中忽是綻出道燦燦銀光,秋承德低眉望去,卻發現那人自家竟是識得。
“戒尊,那是喬真人門下的柏鳴鴻”
“不錯。”
“紫羽天弟子聽令,本天主在此許諾,誰人若能擊殺此獠,那日後就可入我門牆之中。”
喝出一句,木季同猙獰一笑,陰惻惻道:“此般便好,二位,且納命來吧。”
三人這處立時戰至一處,下方戰場中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紫羽天除去那些有軍令在身的弟子,其餘諸人皆是爭先恐後往銀光那處湧去。
山崗之上,柏鳴鴻苦笑著望向自家腰間袖囊,自家難得做回殺人奪寶之事,倒是未曾料及這般局麵。
在旁側,黃沐清纖手曳著柏鳴鴻袖袍,秀麗麵龐卻是一派泫然若泣的可憐模樣。
柏鳴鴻微一歎,柔聲寬慰道:“一應之事待此戰之後我們再談,如今我這般引人注目,怕是得先躲上一遭了。”
聽得此言,黃沐清再是壓抑不住淚滴,抽泣道:“不行,你一個人怎可能走脫的掉。”
正此時,陳九陽等人已是自山崗上行下。
樊晚秋先自言道:“敵眾稍後便至,快些一道做起準備吧。”
“大家…”
柏鳴鴻正欲開口,卻聽聞唐雨粟渾厚嗓音自崗上傳來。
“諸位同門,我泱泱源墟萬載榮光,何時曾被那蠻夷惡寇欺上家門,如今洛樺界之人跨界來犯,你們身為洲中各地的佼佼者當真咽得下這口氣嗎!”
“霄漢之上,五位上真正身先士卒,我等作為後進晚輩難道就隻會看著史冊上的先賢大談空言嗎若是我等此刻膽怯,那還談什麽名留青史,談什麽得道超脫!”
“如今敵寇猖狂,欲要合圍擊殺我輩同門,貧道試問一句,諸位可有那豪氣與貧道殺上一遭,將那些洛樺界的跳梁小醜盡數逐出我源墟聖界,在這亂世狼煙中搏出個通天道途!”
“死…戰!”
片刻的沉默後,一陣山呼海嘯般的聲浪便是席卷了整座山崗。
“死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