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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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之國。
    木葉前線營地。
    “沙沙、沙沙”
    筆記劃過草紙的聲音自營帳響起,長桌兩側坐滿了負責物資調度、器物計算的後勤輔助人員,他們一邊比對著各部傳來的消息,一邊將應有的數字一一填寫到不同的調度文書上。
    等到全部填寫完畢,就立刻將文書交給下一個人,他們則開始新的計算工作。
    也許在初代火影的時代,個人的力量與對撞能夠決定一個國家、忍村的變遷與歸屬。
    但是,當忍界邁入新的篇章,忍者的力量開始製度化、規模化的傳授給普通人,而忍界又再無千手柱間與宇智波斑那等強者存世之後,這個世界的戰爭就不再屬於個人與個人,而轉變為集體之間的對撞。
    對一場足以波及萬人、乃至數萬人的忍者戰爭而言,忍具與物資,手裏劍與兵糧丸,就成了重中之重。
    上忍,在一個忍村之中,從來都是少數中的少數。
    以苦無、手裏劍、起爆符作為主要戰鬥手段的中忍與下忍,那些無論到了哪本後勤統計冊中,都如同炮灰一樣的存在,往往才是‘戰爭’的主體。
    作為前線指揮官的旗木朔茂,則坐在長桌前方,安靜的看著手中的物資統計冊,頗有些頭疼的揉著眉心。
    這一次的衝突不同於與雨隱之間的‘麵對麵衝撞’,無論是木葉還是砂隱,在宣布開戰的那一刻,就沒有人想著在短時間內解決掉對方這種以無數血肉為燃料,隆隆運行的龐然巨物。
    因此,旗木朔茂自然也沒有像之前那樣與各部保持24小時的高強度聯絡,時刻防備砂隱‘全軍押上’。
    但是,作為一名全木葉都屈指可數的體術型上忍,旗木朔茂反倒有些懷念與山椒魚半藏對陣時,那種說一不二、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痛快感。
    至少他不用每天催著後方向前線運送物資,並時刻提醒各部敗家子省著點起爆符。
    戰時物資,全部由村子提供。
    對進行任務時必須自備忍具、時刻算著這次任務能不能回本的中下忍們而言,花村子的錢簡直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幹架時各種手裏劍、起爆符扔的簡直和潑水一樣,比尿褲子都痛快。
    例如現在,他就氣得想罵街。
    “什麽?!”
    旗木朔茂抓著一份文書,抬頭問旁邊的文員,瞪大了眼:“不是前天才運過去兩箱起爆符嗎?怎麽今天又要?”
    “他美村葉卷就是拌兵糧丸吃也消耗不了這麽快!”
    “讓他自己過來拿!”
    “你讓他過來!”
    旗木朔茂攥著拳,信紙都揉皺了。
    如果美村葉卷在他麵前,白牙真的會給他一拳。
    天知道多少狗屁倒灶的事,才能把一項‘好脾氣’的白牙大人逼到這個份上。
    文員心裏暗搓搓的想著。
    結果,旗木朔茂正在氣頭上,就見營帳門簾忽然被掀開,一臉嚴肅的奈良鹿久快步走到旗木朔茂身邊,低頭在他身側耳語兩句,又將一封密信遞過去。
    隻不過,還不等鹿久將信交到他手裏,就見旗木朔茂額頭青筋鼓起,血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升高。
    “你說什麽?!”
    在場所有人都隻覺耳膜一震,頭皮有些發麻。
    離得最近的奈良鹿久無疑最是倒黴,目光掃過周圍所有人的同時,口中飛快低聲提醒道:“旗木大人保密!保密!”
    “相田他這是擅自行動!
    ”
    旗木朔茂瞪著眼珠子,一口牙都快咬碎了,恨聲道:“擅自行動!你明不明白?”
    “要上木葉法庭的!”
    單看那麵紅脖子粗的勁頭,哪還有平日裏那副謙謙君子的儒雅模樣?
    殘酷的戰場,
    強勢的對手,
    以及掉線的隊友。
    這三樣東西碰到一塊,是真能把一個好脾氣逼瘋的。
    簡直是火上澆油。
    奈何,在他身旁的奈良鹿久也有些無力:“相他反正已經開始行動了,我們也是後來才接到這個消息的。”
    深吸了幾大口氣,旗木朔茂才把心裏的火氣勉強壓下去。
    隻是,那緊繃著的眉頭,仍舊呈現出一個鮮明的‘井’字,按在桌麵上的手背上,浮現起清晰的血管輪廓。
    良久,才聽旗木朔茂咬牙道:
    “去。”
    “給村不。”
    像是終於回過了味,旗木朔茂冷靜的思考道:“先把這則消息壓下,不要匯報到上麵。”
    “等到他回來之後,再向村子匯報。就說該方案由將暉提出,經過了我的允許,並非擅自行動。”
    “無論結果如何”
    “由我負責。”
    聞言,奈良鹿久先是深深看了麵前這位有著一頭銀發的中年男人,而後才低聲應道:
    “是。”
    很顯然,無論是旗木朔茂還是奈良鹿久,兩人都意識到了相田將暉為什麽要先斬後奏,對村子有著如此強烈的提防心理。
    而他們也同樣不介意順水推舟,幫上一把。
    隻不過,奈良鹿久卻沒想到,旗木朔茂會把‘戰場上不經匯報擅自行動’這種極端危險的黑鍋背在他自己身上——對於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就任第四代火影的忍者而言,這無疑是不智的,也有可能帶來巨大的負麵影響。
    但是,若是以他對相田將暉‘亦師亦兄’的身份而言,這一切又似乎變得理所應當了。
    一個人的人情味,往往很難從字裏行間表達。
    人們隻會看他做了什麽事。
    如旗木朔茂這樣的人,毫無疑問,值得任何人跟隨。
    “”
    “他媽的。”
    不等奈良鹿久走出營帳,就聽背後又傳來恨恨的罵聲。
    鳳梨頭暗自笑了聲,快步走出營帳。
    風之國邊境,綠湖城。
    作為風雨兩國邊境之間的最後一個大型綠洲與取水點,此時的綠湖城裏已然處於高度警戒狀態。
    距離此處往東北不到五十公裏,就是相田將暉負責布防的雨林穀地。
    此刻,這座城市的所有平民、商人已經被嚴令要求禁止出入,一眼望去,整座土黃色城市的大街小巷裏,隻有砂隱忍者在快步行動。
    他們中有的人引導物資駱駝車駛入城內,有人大呼小叫著要求運輸傷者,還有的如猿猴般飛躍一個個屋頂,以高度戒備的姿態,巡視著這座城市的每一個角落。
    儼然一副將這座城市經營做銅牆鐵壁之態。
    而在窗靈戶牗之間,隱約能瞥見當地人那小心又惶恐的目光。
    要知道,並不是每個國家的居民,都敢像火之國國人那樣,對木葉忍者們呼來喝去的。
    不過,這些準備也確實很有必要。
    忍者,尤其是保羅數十忍族,有著各種不可思議忍術的木葉忍者,其潛入、偵查的手段,大多數情況下都很難被人察覺。
    以前甚至出現過不止一次被木葉忍者潛入風影大樓、貼在牆壁外偷聽砂隱上忍大會的事件。
    因此,自然怎麽小心怎麽來。
    尤其是在現在這般議定戰爭計劃的時刻。
    會議室內,三代風影黑澤的發言已經到了最後。
    他從桌上拿起水杯抿了一口,又掃向在場的眾多砂隱忍者,詢問道:“第一波次的戰役計劃就是這些,還有誰有什麽問題嗎?”
    在場的都是專業的指揮官,或是實力強悍的精英忍者,自然不需要他重複第二遍。
    沉默了一陣,黑澤才下令道:
    “那就都去準備吧。”
    “是。”
    砂隱忍者齊聲應是,有序離開會場。
    在一群高大壯碩的成年砂隱上忍之中,隻有十五歲的蠍瘦小的像根豆芽菜,自是十分顯眼。
    不過,在場的眾人裏卻沒有人敢小看他。
    一個半月前,風影大人帶隊進行任務,卻被相田將暉小隊打得大敗的消息以及戰爭細節,早已傳回了砂隱村。
    黑澤能成為三代風影,他的實力自然也是眾所周知,村裏沒人敢嘲笑他什麽因為如果連作為風影的他都幹不過相田將暉的話,那全村誰上誰都不行。
    而砂隱眾人在暗自驚訝於‘木葉居然還有多名熟練掌握始解的年輕忍者,且還能擊敗風影大人’的同時,戰鬥中少數的亮眼之處‘蠍’,自然也被砂隱村用以大肆宣傳,以遮掩黑澤出的醜。
    在這將近兩年的任務、交手、戰爭裏,相田將暉的實力,已經無需任何人贅言。
    甚至,對很多敵方忍者而言,相田將暉也開始成為他們需要口稱‘大人’的存在。
    在忍界中,這是隻有被公認擁有‘影’這一層級實力的強者,才有資格受到的榮譽。
    彼之英雄,我之仇寇。
    但如果這仇寇強得有點過頭了,那就懂得都懂。
    而蠍小小年紀,居然能從相田將暉手底下保命逃生不說,甚至勉強還護住了幾名同伴,沒有團滅——這等戰績,換成其他人可沒什麽信心能做到。
    同時,他還在這場戰爭中,被那位大人賜予了‘赤砂’之名。
    可想而知,在不久的未來,赤砂之蠍】這一名號必然響徹忍界。
    更何況
    思索間,不少人的目光轉向他腰間的蒼白木質淺打。
    他,現在也有斬魄刀了。
    而蠍自己卻對於旁人的目光置若罔聞,一邊朝外麵走去,一邊在心中思索著黑澤剛剛告知他們的戰役計劃。
    這第一波次的進攻計劃相對簡單。
    首先調動第三、四軍對木葉前方戰線進行試探性進攻,做出準備進攻的姿態,而後通過砂隱安插在木葉前線的內鬼引導,調動相田將暉所部進入伏擊圈,最後由風影大人親自帶領的斬魄刀精英小隊,對其進行圍剿。
    整個計劃相當幹脆,完全就是圍繞著‘相田將暉’此人進行的。
    當然,黑澤作為三代風影,他自然也沒有什麽私心。
    之所以這麽做,跟相田將暉抹了他的麵子無關,純粹就是因為這小子所在的部隊正好卡在砂隱村後勤部隊行進的路線中段。
    隻需要在恰當的時機從雨林中衝出,就可以直接截斷砂隱部隊的物資補給。
    屬於那種不害人也惡心人的類型。
    然而,這些木葉忍者所處的防禦區域,又偏偏是穀深林密的雨林地帶,哪怕派出去三倍的兵力,也無法將這些部隊圍而絞之,折磨程度堪比治安戰。
    因此,黑澤才特意嗯,他就是記仇!
    隻可惜,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風影這次要求蠍去督防另一條前線,指揮砂隱忍者的羊攻行動。
    加流羅也不在此列。
    很顯然,上一次的路線暴露,讓這位風影大人開始警惕了。
    ‘要快點把消息傳回給相田大人才行。’
    蠍心裏這麽想著。
    隻不過,才走出會議室不久,前路就被一個男人攔住。
    羅砂雙手抱胸,背靠在走廊牆壁上,似譏似嘲的露出一抹微笑,轉頭看向他,輕聲挑釁道:
    “聽說,你沒在這次任務的行列裏呢?”
    “赤砂的,蠍?”
    他在前麵的那個名詞上,特意加重了語氣。
    因為同為天才,所以羅砂才清楚,這種來自於他人‘賜予’,勉強求生才得到的名號,對蠍有著多大的殺傷力。
    那是一種羞辱,刻在記憶裏一輩子的恥辱。
    就像他被一個半大的少年人奪走了摯愛的女友一樣。
    刺痛,且火辣的燙。
    果不其然,蠍頓時停住腳步,轉過頭,冷眼看向他。
    似乎是注意到羅砂腰間攜帶的蒼白木質淺打,蠍聲線平澹的諷刺道:“花了一個月,終於勉強掌握釋放始解的方法了嗎?”
    “觀察能力遲鈍的家夥,果然連行動力也跟不上呢。”
    “不過,才稍微有了些成果,就馬不停蹄的來向我炫耀是不是幼稚到有些可笑了呢。”
    “如果這麽想比,和黑澤老師家的小兒子比比誰更會吮奶怎麽樣?”
    “你沒準能一口氣‘啾啾啾’贏得一場很漂亮的大勝哦。”
    “羅砂。”
    “蠍——!
    !”
    不得不說,那些平日裏總是沉默寡言,對身邊發生的一切冷眼旁觀的家夥,若是真要毒舌起來,沒準能一口氣說到人三屍神暴跳。
    一張可愛的小嘴,切開來裏麵都是黑的。
    而被戳中痛腳的羅砂就更不用多說,氣得兩眼通紅。
    ‘觀察能力遲鈍’指的是什麽,難道還用多說麽?
    可惜的是,哪怕蠍都這般激將了,羅砂也隻是眯著眼,死死的盯著他,像要把他身上每一點細節都記下一般。
    手底下卻一動不動。
    一個高度完整的軍事集團,紀律要求最為嚴苛的時候,就是戰爭時期。
    哪怕以羅砂的身份和地位,如果他敢在這裏對蠍動手,也免不了一項重大處分,若是事情嚴重了甚至還會逼得風影揮淚斬弟子。
    所以,他一點錯都不能犯。
    “在戰場上,小心背後。”
    虎頭蛇尾的撂下一句狠話,羅砂冷著一張死人臉,緩步走出走廊。
    “嘖。”
    蠍切了下舌,目光微斂。
    隻是,正當他轉身想換個方向離開時,卻見加流羅正站在稍遠處。
    見他目光望過來,才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詢問道:
    “蠍。”
    “你、你這次任務,是和老師一起嗎?”
    聞言,蠍微微一怔。
    按理來說,任務內容不應該告知他人,不過以他們的關係、地位,蠍也並沒有太將要求放在心上,隻以為加流羅是擔心自己與羅砂在任務過程中起了衝突,安慰道:
    “安心,我的任務是負責羊攻。”
    “是、是嗎?”
    聽到這,加流羅才像是將心髒落回肚裏,長長鬆了口氣:
    “那就好。”
    “有什麽事嗎?”
    “沒有了。”
    看著加流羅快步離開的背影,蠍不經意的皺了下眉。
    自從上次任務回來之後,她的表現就一直有些怪。
    ‘是那次任務的原因嗎?’
    想到這,蠍那白皙修長的指節,不自覺的握緊又鬆開。
    人性,總是最大的變數。
    翌日。
    雨之國,木葉防線。
    波風水門率領著他的小隊,身形快速在林木間飛躍、移動。
    由忍者所構成的‘防線’,與大眾認知中的戰場防線,即塹壕、堡壘之流完全不同。
    作為有著高機動性、高殺傷力的一類脆皮職業,無論是防守的一方還是進攻的一方,在整個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必然始終保持著運動、搜尋這兩種行為。
    僅僅是如波風水門這樣的一支四人小隊,就可以在短暫的一兩分鍾內,巡邏完將近五平方公裏範圍內的整個雨林範圍——這就是他們的防守區域了。
    與此同時,作為極為重要的感知忍者,且還是整個戰場範圍內,極少數擁有空間轉移能力的忍者,波風水門也同樣是這一整支大隊的前線指揮官。
    這支大隊的每個小隊成員手裏,都帶著一柄他特質的三叉戟苦無。
    這保證了他能及時的趕到任何一處戰鬥點。
    “嗯?”
    忽然間,身側的隊員隻聽水門輕皺了下眉頭,腳步忽的在一處樹枝上停下。
    指尖按在地上。
    波風水門雙眼緊閉,仔細感受著查克拉的變化,神色嚴肅:
    “來了。”
    他睜開眼,下令道:“通知,一級戒備!”
    “是!”
    伴著波風水門的命令聲,一道紅色煙花筆直射向天空。
    轟的一聲炸開。
    幾乎是同一時刻。
    山中覺大步跑到相田將暉身側,在月光正一和日向近那平澹的目光下,雙手呈遞上一份聯絡文書。
    這位臥底先生表情認真、聲音嚴肅:
    “相田大人!”
    “前線第三小隊的日向忍者傳來消息。”
    “一支不知名的砂隱中隊,順著山體另一側的地下甬道,潛入到我方防線後方穀地!”
    “根據前線匯報,可能是爆破類物資。”
    “轟——”
    天空上炸開的那朵紅色煙花,仿佛為他的情報做出了最完美的注腳。
    山中覺那英俊的臉上,再無一絲虛偽笑意。
    他真的將相田將暉的話聽進去了。
    “哦,是嗎?”
    相田將暉的目光施施然從那赤紅煙花回落,在這被映照通紅的背景下,朝山中覺回望。
    露出一抹溫暖和煦的笑容。
    他笑得很真誠。
    山中覺背後卻驀的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