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從勝才在他一直寄以“摔盆厚望”的侄兒那裏受到“心理創傷”，還沒緩過來就又在自己親老娘這裏遭到了“物理攻擊”，“雙重打擊”之下都不知道怎麽反應了。
    “啪！”又是一篾片落到了身上。
    “聽說你把從德送進派出所裏去關了十天？”
    文從勝大腦的大腦終於重啟完畢，原來是為這事兒啊，他捂著被篾片打過的地方，解釋道，“是有這麽回事兒，但那是從德太混賬了，我是想這麽個辦法讓他長長記性，不然以後偷到別人家去了…”
    文奶奶打斷他，“從德變成那樣還不是被你逼的？你當大哥的不好好管著自己的弟弟，還叫派出所管起來了！對自己的親弟弟你都能這麽狠心，以後我們動不了了，礙著你的事了，是不是直接就要被你背到山上去了？”
    文從勝頭大，“娘，這就不是一回事兒！我怎麽會是那種人呢？”
    文奶奶揚起篾片，還想打過來，文從勝趕緊跳到屋外，避開了。
    還沒來得及進屋的三母女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這怎麽跟平時“母慈子孝”的畫風不一樣了呢？
    文奶奶追到門口，“我看你就是這麽打算的！你還打算在外麵買房子？不要祖屋了是吧？是不是打算再也不回來了？再也不要你老爹老娘了是吧？在大城市裏風光了，就不想回這個山窩窩了！戶口本今天別想從我手裏拿走！”
    文從勝沒想到自己在親娘心目中竟然是這麽個人，正準備跟她一一把這些問題掰扯明白，文奶奶看到站在外麵的母女三個，就把火燒到了楊秋芝身上，“是不是你這個女人攛掇的？生不出兒子不說，還挑撥兩兄弟的關係！哎喲，勝大怎麽就這麽苦喲，娶到你這麽個敗家的媳婦兒！”
    一直覺得文奶奶對自己還不錯的文慧敏簡直刷新了自己十幾年的認知，“奶奶，你都沒有了解事情的經過…”www..net
    楊秋芝現在不說是鈕祜祿·秋芝，也至少不是以前那個忍氣吞聲的憋屈兒媳婦了，她把文慧敏姐妹倆拉到自己身後護著，開始輸出，“當初是你自己托媒婆找到的我們家，嫁到你們家這些年過的什麽日子你自己也清楚，我現在可以讓自己過上好日子了，誰也別想攔著！
    至於挑撥兩兄弟的關係，你自己問問勝大，他這些年給老二一家多少錢？我幾時攔過他？文從德自從去了蓉城，吃的喝的用的，還有做生意的，哪樣錢不是我們出的？自己做錯事情，被關了十天了就隻知道回來告狀，他也就這點出息！你自己好好想想是誰敗家！”
    若不是場合不對，文小滿都要給楊秋芝女士鼓掌了！行啊！
    文小滿以前就知道她不是天生的包子性格，要不然也不會逮到機會就會刺文從勝幾句。
    想想一想自己剛出生時要被過繼給本家大伯，楊秋芝臭罵文從勝，最終把自己留下來這件事；再想一想爹相當於消失了的那五年，她一個女人在農村裏帶著兩個女兒不被待見，一直沒想過改嫁這件事。文小滿覺得她還是有些血性和韌性在身上的。
    以前是被文化和見識局限住了，總覺得一個女人天生就應該依附於男人。自從在自己身上找到主心骨了之後，簡直就是脫胎換骨！
    這就是為什麽女孩子應該好好讀書，增長見識的理由！
    見一直壓在手掌心裏的楊秋芝竟然說出這樣的話，文奶奶簡直氣得要跳腳，“你你你！要叫勝大休了你才好！好趕緊找個會生兒子的接代！”
    聽到這裏，文小滿憋不住了。
    她一直很不能理解這種傳宗接代癌的思想，家裏就幾塊土坯房，還總想著要傳承下去，傳下去幹嘛？熬湯喝嗎？自己生了兒子，就精神上從女人變成了男人姓氏的附屬，好像活著就是為了那個姓一般，模糊了自己本來的樣子，去為難另外一個女人，麵目可憎。
    “接代？接誰的代？接爸爸的？接爺爺的？爺爺又是接誰的代？族譜往上翻能翻到幾個名字？你記得一個嗎？你這是不是也叫做六親不認？像我爸我姑父這樣沒兒子的，是不是以後就斷子絕孫了？
    要說狠心，那還是你們狠心吧？我小時候差點被送走不是你們的想法？據說我爸之前還有一個大姑姑吧？難道不是被你們自己拋棄的？
    天天滿嘴的傳宗接代，無後為大，生了兒子的就是了不起，什麽都不用做就是家裏最有用的人，你們是在培養種豬是嗎？
    按照你們的想法，我爸我姑父就因為沒有生兒子，他們無論做什麽都沒有意義了是嗎？他們就不配讓自己過得好，讓家裏人過得好了？那有一天文小偉也發生意外了呢？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不配好好活著了？你們都沒有代可以接了啊！”
    “啪！”一耳光落在文小滿的臉上，“你個混賬東西！”
    楊秋芝護住了前麵，但沒想到文爺爺不知道什麽時候背著竹子回來了，大家情緒都很激動，等看到他快步上前揚起巴掌的時候，已經來不及阻止了。
    “死丫頭，看我不撕爛你的嘴！”在隔壁看熱鬧的唐秀就要衝過來，被文從勝一瞪，沒再上前。
    楊秋芝一把推開還想再打人的文爺爺，蹲下來，摸著小女兒的臉，眼眶一下就紅了。
    這一巴掌也把文從勝徹底打清醒了，他的心涼了半截，以前奉為真理的那些條條框框現在看來就好像是一個笑話。
    他退後幾步，也站到妻女一起，“爹，娘，小滿的話是有些刺耳，但並不是沒道理的。小滿說一句‘如果小偉出事’你就能打她一巴掌，是真的一點都沒有把她當自己的孫女兒看啊。”
    “分家吧。”文從勝平靜說道。
    這下就輪到文家老兩口不平靜了。
    文奶奶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拍大腿，一邊罵髒話。文爺爺靠著背簍站著，沒有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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