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變成兩位數之後，日子就過得更快了。
    文小滿記得穿過樓道的風；記得透過玻璃窗投下來的樹的影子；記得無數飛蟲環繞著的燈光；還記得同學們一起奮進時滴落的汗珠；也記得擺滿座位孔，一直寫到手酸的同學錄。
    她全部都記得。
    比起上一世喪父又自卑的高中生活，在這裏的每一天都是明亮的。
    即便是“卷子大軍”一日比一日來勢洶湧，也沒有變成“黑雲壓頂”讓她喘不過氣來。
    不管期待與否，倒計時沒有任何感情色彩地來到了個位數。
    最後這幾天老陳變得格外和顏悅色了起來，不再站在窗戶後麵看誰上課不認真，也不再批評因為打籃球而遲到的男生們了。
    高三這棟樓的空氣中彌漫著緊張、期待，還有一絲絲被遏製住的離別的憂愁。
    倒計時第二天的時候，就要收拾東西準備考場了。
    文小滿不嫌重，打算把自己的書都帶回家。
    老文同誌這幾天都在這邊，隨時聽候差遣。
    東西收得差不多的時候，老陳拿著他標誌性的水杯走進了教室。
    之前還覺得老陳真的是把‘養生’刻在了骨子裏，無論是寒冬臘月，還是六月酷暑，保溫杯都跟長在他手上了似的。
    直到有一次老陳的杯子落在了教室的講台上，有個調皮的男同學想給老陳多加點茶葉，打開杯子一看才知道裏麵裝的是冰可樂。
    “保溫杯沒說隻能保熱溫，不能保冷溫啊！”老陳同誌這麽解釋道。
    同學們噓聲一片。
    誰關心保溫杯的性能啊！大熱天的，當著同學們的麵喝冰可樂，你的良心真的不會痛嗎？
    進了教室的老陳又習慣性地打開杯子喝了一口，喝完還特意把杯子偏了一點角度，向大家展示，“諾，真的是和你們喝的一樣的白開水。說好同甘共苦的，我哪裏是那麽不講信用的人。”
    同學們笑著笑著眼淚都要偷偷跑出來了。
    老陳轉過身，在黑板上寫了四個大字：沉著、冷靜。
    然後麵向大家開口說道，“班長，來把大家的準考證發一下。這節課下課之後，把課桌椅擺好就可以走了，今天晚上不用上晚自習。明天看考場，我就不陪著大家一起去了。
    我看了一下，咱們班的同學大多數都是在本校考試。在本校你覺得舒服可以穿校服，但是在外校考試的同學最好還是不要穿哈，容易‘被偷看’，也省得有些心術不正的人提前過來跟你套近乎。
    這幾天保持飲食健康，作息規律。上考場的時候，記得帶上證件和文具，還有你們優秀的腦瓜子。要是某一堂考試的時候腦瓜子有些離線，也不要慌張，下一堂考試之前把它召喚回來就是了。
    你們的手已經練出了條件反射，就算是離線了也不會影響太大的。要記住，相信你們自己，更要相信我和其他的老師們。”
    同學們“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有的人默默地抹了抹眼角。
    “陳老師！我們相信你，你永遠是我們心裏的南波萬！”
    老陳撥弄了一下略顯稀疏的頭發，“隻是你們心裏的嗎？咱們唯物主義者不能太違心了哈。我這樣的，至少也得是這棟樓的南波萬吧！”
    老陳三言兩語間，就把同學們的緊張和不舍的情緒給消散了許多。
    “陳老師，你就是我們學校的‘城牆鬥士’，你這是直接把比賽搬到家裏來了啊。”
    ‘城牆一拐彎，外加三塊磚’，這俗語是用來形容人的某一部分皮特別厚的。
    “陳老師，不管你是什麽比賽的南波萬，我們還是很愛你的！”
    老陳任由孩子們調侃，等大家鬧哄哄地說了幾句之後，老陳看了一眼教室後麵的鍾表，“咳咳，這節課就快下課了。這是本學期最後一節課，也是我帶你們的最後一節課。
    鮮衣怒馬少年時，不負韶華行且知。大家收拾好東西，收拾好心情，準備迎接屬於你們的挑戰吧！
    好了，煽情結束。我再交代幾句考試結束後的安排。班長跟我說你們考完要邀請我聚一下是吧？那到時候你們就在教室裏先集合，等在其他學校考試的同學回來之後再一起過去。走讀的同學記得提前跟家裏打聲招呼。下課！”
    “課”字落音的瞬間，“叮鈴鈴”的下課聲就響了起來，老陳的控時能力還是一如既往地優秀。
    “起立！”班長今天的聲音格外洪亮。
    “老師再見！老師辛苦了！”同學們氣勢如虹。
    老陳讓同學們坐下。
    最後又讓自己秀了一把，老陳嘴角微微露出笑意，然後他拿著水杯轉身離開，撕下來倒計時的最後一頁。
    老陳剛走出教室，教室裏就進入了放飛模式。
    大家鬧的鬧，笑的笑，就仿佛這是一次長假前的放學。
    文小滿和林崢都在本校考試，隻不過考場不一樣。
    孫芳華也分到了本校，小夥伴裏隻有田朵爾要去外校。
    文小滿知道後跟田朵爾交代，“你一定要收著一點啊，千萬不要穿校服。”
    田朵爾抓著文小滿就是一頓捏臉，“你這麽可愛的小臉蛋講出來的話一點都不可愛。不過我不在乎！我考完就可以去看我的哥哥們了啊啊啊！”
    文小滿攤攤手，“看吧，三句話不到就暴露了。”
    笑歸笑，鬧歸鬧，大家收拾好課桌椅之後給每一個打照麵了的同學都送去了簡單而又美好的祝福。
    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文小滿收好東西，除了一個重重的書包外，桌子下麵還有兩個袋子。
    林崢則在前些天已經把書本筆記之類的一點點地運走了，現在是一身輕鬆。
    文小滿也想啊，可他做不到林崢對自己的情況那麽有數。所以考前把書都留在了這裏，好方便最後的時間自己也可以查漏補缺。
    哎，靠努力拚出來的學霸和靠天賦的就是不一樣。
    文小滿還在感歎，林崢已經行動了。
    他把書包直接背在了自己身上，又拎起了裝書的那個袋子，隻給文小滿留了一個裝筆記和試卷的小袋子，“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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