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過600分了！”
    西瓜剛端到門口，田爸爸就聽到傻閨女的歡呼聲，於是趁著母女倆沒有發現，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就這麽一個寶貝丫頭，他哪裏有表麵上那麽淡定啊，隻是想讓女兒心理壓力小一些而已。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嘛。
    演技過硬的還有孫芳華。
    她這次的考試成績中規中矩的，和高考前的摸底考試成績差不多。根據往年的分數線來看，一本沒有問題，普通一點的211也還是可以夠一夠的。
    孫父孫母對這個成績還算滿意，已經在看省內的大學和專業了。
    孫芳華順著他們的意思，也看了幾個，看上去沒有任何忤逆的情緒。
    要是孫父孫母關心女兒的情緒，此時應該意識到女兒的不對勁，並且有所警惕了。
    可他們一直以來都不在意。
    他們覺得現在的女兒已經被他們“管教”好了，聽話、順從，沒有任何的“叛逆”的想法。
    女孩子就是要這麽乖乖的才好，大人哪裏會害她呢？為她選的都是最好的道路。
    要是讓孩子自己去選，那才是不負責任的表現呢！小孩子懂什麽。現在讓他們自己做主了，等到碰壁的時候還不是要家裏擦屁股。還不如一開始就引到“正確”的道路上去。
    孫芳華在他們麵前不露分毫，隻是在半夜的時候，躲在被窩裏細細地研究《報考指南》，專看離川省遠的學校。
    要是人的情緒值可以像空氣中的ph值一樣可以被數值化的話，那麽高考出成績的這一天，有人大喜有人大憂，濃度肯定是超標了的。
    高考之前，在每一個家長和老師的口中，‘高考’都是可以影響一生的大事，沒有離開過象牙塔的孩子們也都是這麽認為的。
    長大之後才發現，在人生的尺度裏，高考其實更像一個轉折點。
    而漫漫人生路中，這樣的轉折點並不算少。
    不過無論是在身處在哪個十字路口，選擇和努力都同樣重要。
    要說人是有命數的話，先天的條件和一次又一次的選擇決定了自己會在哪一個區間。
    在那個區間裏，你努力，會得到這個區間裏最好的自己；擺爛，就會成為這個區間裏最差的那個底。
    或許很多人一輩子也沒有辦法找到去另外一個區間的門，但是不讓自己墊底，還是一個普通人可以為自己做到的。
    文從勝和文從德曾經在同一個區間，一個積極求“生”，最終突破了原來的區間；一個持續擺爛，一直就在原來的區間裏墊底。
    所以文小偉同學以文從德為“榜樣”，也一直持續擺爛，成為了班級裏的墊底。
    文從勝的“獎勵機製”並沒有起到什麽作用，不，還是起到作用了的，老文同誌在回應別人的問詢的時候，有了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了。
    文小偉今年初中畢業，中考不像高考閱卷要那麽久，在考試結束之後四五天左右就出成績了。
    他的成績連縣城裏最差的高中都沒有考上。
    文從德好像突然一下子被兒子的成績刺激到了，一直沒有管孩子學習的他，在家裏砸了好幾個碗。
    然後給大哥文從勝打了好幾個電話，想要從大哥這裏找到一些“可以花錢的辦法”。
    文從勝很無語，現在才想起來著急，改變不了什麽了。
    中考是沒有複讀機會的，無論這一次考成什麽樣，義務教育都結束了。
    不過他還是給了文從德一些建議，“去讀職中，可以學一門技術，現在計算機行業缺人才，學到手了以後也是可以拿高工資的。要是成績好，職中裏也有高考班，也一樣可以考大學。”
    文從德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沒有再打電話過來了。
    後來文奶奶打電話告訴文從勝，老二在家裏罵了一天的娘，然後自己跑到學校去問老師，又灰溜溜地回來了。
    唐秀整天在家裏怨天怨地的，看到誰都要懟幾句。
    文奶奶有些擔心自己的安危。
    文從勝叫她不用怕，隻要她自己不去多事兒，唐秀還是會優先考慮文小偉的前程的。她知道自己再動手的話，大哥一定會報警。www..net
    文奶奶得到安全感了之後，又開始擔心起唯一的孫子文小偉以後的出路來，她甚至還有一個荒誕無比的想法：
    “要是小滿沒有跳級，今年也和小偉一起考試就好了。她那麽多分，跟小偉分一點，兩個都可以讀高中考大學，反正都是一家人，名字也都隻差一個字。”
    文從勝一句話沒說，直接掛掉了電話。
    然後無比慶幸自己跳了出來。
    就這樣的一家子，要是當初自己攜妻帶女回了老家，他們將來極大可能會做出讓小偉替小滿上大學的事情來。畢竟這種替讀大學的事情又不是沒有。
    而自己，要是心理上一直沒有跳出來，會做出傷害小滿的事情來嗎？
    文從勝不相信原來的自己。
    有了這麽一段故事在前，後來華大和京大的招生老師聯係他的時候，他也就沒有了想要成為“培養出一個頂尖名牌大學生的家長”的想法，隻想著文小滿自己決定了就好，他不會去動搖她的決定。
    老家這邊，文從德還是聽了文從勝的建議，給文小偉報了縣城的一個職中，選的是計算機專業。
    楊秋芝問他，“要是小偉去職中了，也不學好，計算機也沒有學到手，畢業出來了找不到什麽工作怎麽辦？到時候不是會怨你？”
    文從勝搖了搖頭，“又不是沒有怨過。他們怨了那麽多年，也不差這一次了。況且，他現在還能有什麽其他的選擇呢？不讀職中的話就隻能去當學徒，去黑店裏打工，文小偉哪裏能吃那個苦？
    職中的專業就那些，其他的專業，他又能學哪個？護理？還是美術？再說了，他們也不是會老實聽我話的人，肯定也問過老師和其他人的。”
    楊秋芝一想也是這麽個道理，既然文從勝自己都無所謂怨不怨的，自己也就不瞎操那個心了。
    還是操心操心小滿的大學生活吧！
    她還沒有長大呢，就要獨自一人去京城那麽遠的地方去求學了。一直沒有離開過家的她，能照顧得好自己不？自己要不要去京城找個工作去陪讀呢？
    誌願剛剛填報好的文小滿是真沒想到楊秋芝會想這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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