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爺爺看到兩個孫女兒站起來的時候，就有點想罵她們不知好歹了。
    她們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榮譽？這是承認了她們也是文氏後人了！
    從來就沒有哪個文家的女孩子上過族譜，這次一次性上了兩個，還都是他文昌梓的孫女兒，這要是放在以往，就是要開宗祠的大事了。
    可他沒想到文從勝也說出了“有意見”三個字。
    “勝大，你有什麽意見？”那個胖胖的伯伯把文昌梓的心裏話問了出來。
    文從勝決定把這個說話的機會還給女兒們，“我女兒們有意見，那我自然就有意見了。”
    文從勝講不出那麽多大道理，他就是覺得她們應該有這個發出自己聲音的機會。
    “不要胡鬧，這麽大的事情，她們兩個女娃兒能做什麽主？！”坐在後麵的一個爺爺訓斥出聲。
    文從勝反問道，“和她們兩個有關的事情，怎麽就不能她們做主了？小滿，慧敏，你們兩個說。不管說什麽，爸爸媽媽都支持你們。”
    文慧敏也看了一眼妹妹，對著她點了一下頭。妹妹比自己能說會道多了，這樣的場合自然要讓她出馬。要是對方仗著人多嘴雜，自己就補上來。
    文小滿也點了點頭，接下這個輕鬆的小“任務”。
    ——她可是從文老族長說話開始，就已經想好要怎麽反駁了。
    今天這情況比上次要戶口那次陣仗大多了，但是文小滿沒有之前的那種憤怒了，她知道她在乎的人會一直站在她的身後。
    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自己是他們最愛的人之一，僅此而已。
    文小滿慢條斯理地開口問道，“各位爺爺、伯伯叔叔們，新年好。請問，我們出生的時候為什麽不在族譜上？”
    文伯伯回道，“你這孩子問的是什麽話？哪個女孩子會上族譜？”
    “那為什麽現在又要給我們上族譜？”
    “你文大爺爺剛才不是說了嗎？你們一家，特別是你爸爸，給文家掙臉麵了。”
    “所以就是說，文家的女孩子要是沒有什麽貢獻，那就沒有機會上這個族譜了？”
    “那是自然，你們要珍惜現在的這個機會。”
    “那為什麽男孩子從一生下來就在族譜上呢？我可沒有聽說過哪個做了什麽貢獻。”
    “你這丫頭，牙尖嘴利的！男孩子本來就是文家人啊！”
    “那我們本來就不是文家人，這族譜上來做什麽？”
    “你！你們女孩子以後要嫁人，以後就自然不是文家人了。”
    “那總有一天不是文家人，現在上族譜做什麽？”
    “你你你！楊秋芝，你丫頭這麽沒禮貌，你都不管一管？”
    楊秋芝拍了拍衣服上本來就不存在的灰，也慢悠悠地說道，“我女兒從小到大拿過無數張獎狀，年年都是三好學生，川省最好的那批老師都覺得我女兒好得很。
    再說，我沒覺得她沒有禮貌啊，她不是一直在好聲好氣地問問題嗎？別說重話了，聲音都沒有提高一點。”
    文伯伯覺得她好像再內涵自己，於是“哼！”了一聲，坐了下來。
    文老族長從來沒有在他請出族譜的時候遇到過這樣的事情，他很生氣。
    他把剛剛放在一邊的拐杖立起來，狠狠地敲了幾下地麵。
    文小滿沒等其他人開口，把自己的結論說了出來，“所以我們以前不算是文家的後人，按照你們的說法，以後也不是文家的人。
    那麽你們現在想要我們上族譜，並不是你們所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隻是想把我們帶來的這份榮耀寫在族譜上而已。
    不、好意思，你們所謂的給我們的承認，我們不需要。”
    說完，文小滿就坐下了。
    一整個堂屋也隨之安靜了下來。
    文慧敏身為“啦啦隊員”反應很快，立馬鼓起了掌。
    楊秋芝也跟著一起誇讚，“小滿，說得很好。”
    文從勝這時候站了起來，“各位文家的長輩們，叔伯弟兄們，還是感謝你們今天特意跑這麽一趟，雖然我們提前也不知道這回事。
    不過呢，我們這次捐款修路隻是為了讓村裏的好東西賣出去，讓村裏的孩子們能走出去，沒有想過要得到別的什麽好處，這一點村支書他老人家一直知道。
    至於族譜什麽的，現在外麵都不興這個了，我們就不上了。大家今天也是吃了團圓飯過來的，那就給各位拜個早年了。”
    說完，也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
    文老族長拿起族譜揣進懷裏，拄起拐杖就往外走，“不識好歹！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了！”
    他一走，其他人也就呼啦啦地一起站起來要走了。
    有兩三個看著挺生氣的，但大多數都是看一副好戲的樣子，還有一個叔叔在暗中給文小滿豎了一個大拇指。
    拜托，大家都是趕早起床過年的，現在沒在家好好補覺就算了，還在這裏聽這幾個老頭子的陳詞濫調，真的很給他們麵子了好麽。
    等人都走了，文爺爺積攢了許久的脾氣終於發了出來，“文從勝！你看看你搞的好事！還有你，楊秋芝！文小滿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一個二個的，真就是不知好歹！”
    文從勝的臉瞬間就垮了下來，“好歹我們自然知道。爹，我們已經分家了。”
    文奶奶聽到這話，立馬扯住文爺爺的衣服，“勝大，你爹也是為你們好。昨天晚上他們幾弟兄到一起商量的，怕你們睡得早，就沒有跟你打電話。
    我其實也覺得可惜，但是你們說不上就不上吧，哪個都曉得你們姓文，是我們一家的。”
    文奶奶知道文從勝現在一心向“外”，把婆娘和兩個丫頭看得比哪個都重。
    她心裏其實也不爽快，但是誰讓她就這麽一個大兒子，既會賺錢又孝順嘞？她可不想以後得病了被轉到鄉鎮衛生院去！
    呸呸呸！自己身體可是好得很，才不會得那種病！
    說完，文奶奶就要把文爺爺強行帶走。
    文爺爺雙手拍著大腿，“哎喲喲，哎喲喲，怎麽就生出這麽個忘祖欺宗的東西來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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