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如晦朝著慕氏老宅裏麵看了看，目光幽深，似笑非笑:
    “那是當然。”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嘛。”
    被慕如晦拉著進去，剛進院子，就看到了那個討人厭的慕如臻。
    上一次見麵，慕如臻對季相思還有些畏懼，因為她是慕老爺子相中的聯姻對象，輕易招惹不得。
    但現在嘛……
    金鳳凰變土麻雀了，誰還會把她放在眼裏呢？
    慕如臻的眼神中劃過一抹輕蔑。
    遠遠地走過來，就高聲譏諷道:
    “呦，這不是大哥和大嫂嗎？”
    “真是好久不見啊，你們結了婚竟然一次都不回來看看，可真是孝順啊~”
    “不過也對，上不了台麵的人，怎麽好意思往我家裏湊呢……嗬嗬理解理解……”
    慕如臻的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
    陰陽怪氣地諷刺幾聲，然後大搖大擺地從他倆身邊走過。
    絲毫沒有讓路的想法。
    季相思拉著慕如晦往旁邊一撤，慕如臻得意地勾了勾唇角。
    一個笑還沒笑完，就被季相思伸出的腳一下子絆倒。
    頭朝前踉蹌了幾下，一頭撞進了花池裏，吃了一嘴土。
    “季相思，你找死？！”
    他狼狽地起身，憤怒到五官猙獰扭曲，朝地上“呸”“呸”吐掉泥土，然後大步走來準備教訓季相思。
    慕如晦一把箍住他的手腕，把他揮開，目光森然，冷聲道:
    “滾開！”
    季相思躲在慕如晦另一側，探出頭來做了個鬼臉，無比地俏皮靈動。
    但說出來的話卻更是讓慕如臻怒火中燒。
    “我們確實不想往你家裏湊，畢竟不是誰都像你一樣喜歡住在八卦陣上，略略略~”
    這是諷刺他剛才陰陽怪氣呢。
    慕如臻氣急，怒目圓瞪，揮舞著胳膊就要上去打季相思。
    卻突然聽到一道毫無感情的女聲:
    “阿臻，住手！”
    穿著暗青色旗袍，挽著白色毛絨披肩的優雅女人從客廳內走出來。
    身高適中，體態優雅，即使臉上的細紋暴露了年紀，卻依舊讓人覺得這是個保養得極好的富太太。
    “你大哥教訓你是天經地義，你作為弟弟怎麽能還手呢？”
    “你要是還手了，你爸爸不是又得訓你了？”
    “過來，給我看看。”
    這女人嘴裏說著讓他尊敬慕如晦，實際上連一個眼神兒都沒往慕如晦和季相思這邊看。
    全然把他們當成透明人，然後拉著慕如臻往裏麵去了。
    慕如臻臨走之前還惡狠狠地回過頭瞪了他們一眼，用口型說著:
    “你們給我等著！”
    他的狠話慕如晦和季相思當然沒有在意。
    一個天天就知道咋呼叫囂的紙老虎，根本不需要多費心思。
    倒是剛才那個中年女人……
    季相思盯著她的背影看，直到看不見了，才仰著小臉問慕如晦:
    “她是慕如臻的母親？”
    這就是那個代替了慕如晦的母親，坐上慕家大夫人之位的那個？
    “說話簡直跟慕如臻一樣地陰陽怪氣，但明顯段位高多了。”
    季相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
    “這是個狠人吧？要不然也不會牢牢坐著大夫人的位置這麽多年。”
    慕如晦淡漠地收回眼神，落在她身上時那冰冷的感覺收斂了些。
    然後淡淡開口:
    “是不是狠人我不清楚，但她卻是個可憐人……”
    季相思頓時來了興趣，雙眸發亮，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副吃瓜模樣:
    “怎麽說？”
    慕如晦拉起她的手，慢慢踱步在花園裏，然後聲音柔和，娓娓道來:
    “她是五大豪門之一的李家上一輩唯一的千金李秋雲，在家裏也是備受寵愛的。她和我父親的婚姻，其實是慕鎮平騙過來的。”
    “當時慕鎮平看中了李家，要與其聯姻，所以強迫我父親和我母親離婚，更是逼迫我母親遠走他鄉。”
    “而我母親和父親的婚姻，根本沒有對外公開。所以外界人還是把我父親當成黃金單身漢來看待。”
    “李秋雲和我父親相處的時候，以為我父親真的愛她。她以為自己是唯一，所以在慕家這麽多年其實還算幸福，但是自從我被我父親找回來，她的幸福夢就碎了。”
    “不過，她對我父親還是一如既往的好，隻是對我冷眼相待罷了。因為慕家對外宣稱我是個私生子，李秋雲根本就不知道她自己不是我父親的原配……她隻以為我母親是小三。”
    “所以說……她也是可憐又可悲。”
    信息有些多，季相思消化了一下，理清了這些人的愛恨情仇。
    然後“嘖”了一聲，得出總結:
    “慕老頭子可真是狗啊……賣兒子賣孫子都上癮了吧？”
    “還有你爸……也挺渣男的，騙人家感情騙了幾十年。”
    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慕如晦一眼，小聲嘟囔著罵他父親慕修遠。
    慕如晦坦然一笑，捏了捏她的手。
    “放心，你想罵他隨便罵，我根本沒把他當父親看。”
    “剛才你也聽到李秋雲說了，慕如臻跟我鬧矛盾的時候，我父親會教訓慕如臻。我想他大概是把對我母親的愧疚轉移到了我身上。不過……”
    慕如晦突然冷哼了一聲，眉眼裏盡是不屑:
    “誰稀罕？！”
    季相思立馬上前擁住他的腰身，在他懷裏拱阿拱，嬌聲安慰他:
    “就是就是！才不稀罕他！”
    “你有我就行了，這父親不要也罷！”
    慕如晦抬手把她撈進懷裏，被她的話說得心裏酸酸軟軟，低聲回應:
    “嗯……”
    “大少爺，少夫人，午飯好了，請入座。”
    神出鬼沒的秦叔突然出聲，季相思和慕如晦這才戀戀不舍地鬆開對方，牽著手往餐廳走去。
    腳剛跨進餐廳，就又聽見慕如臻拱火的聲音:
    “哎呦，讓這麽多人等著，某些人可真是臉大如盆呢~”
    慕如臻這會兒又換了件幹淨衣服，人模狗樣地坐在餐桌一側。
    他身旁是李秋雲和慕修遠，李秋雲給慕修遠夾菜，慕修遠喊了一聲“阿雲”，也給她夾菜。
    一家三口看起來很是和諧。
    餐桌另一側是慕修然，從季相思和慕如晦進門的時候，就不善地盯著他們不放。
    顯然還在因為季知鳶的事情記恨季相思。
    而首位的慕老爺子，自顧自的夾菜，送進口中，緩慢咀嚼。
    抬手指了一下慕修然身邊的座位，示意他們坐下。
    按照他倆走過去的順序，季相思應該很自然地坐在慕修然身邊。但是她走過去時專門快步往前了幾下，嫌棄一般避之不及。
    順便拉著慕如晦往裏麵走，念念有詞:
    “老公過來過來，不要跟某些人挨著，我怕你呼吸到汙濁的空氣……”
    慕修然放在桌子上的手猛然收緊，鷹隼一樣地目光射過去，咬牙切齒:
    “季！相！思！”
    不過很可惜，慕如晦把季相思完全擋住了。
    他的怒火沒出發泄，狠狠地瞪了慕如晦一眼也就作罷了。
    慕鎮平如往常一般吃著飯，一聲不吭，餐廳裏氣氛逐漸冷凝。
    他估計是想讓季相思自己心虛，就不是真千金的事情跟他認錯。
    很可惜，季相思一筷子接著一筷子，吃得不亦樂乎，根本沒有care他。
    慕如晦也是殷勤夾菜，暖心擦嘴，兩人在慕家眾人秀了把恩愛。
    看著季相思吃得香，慕如晦甚至準備把慕家的廚子挖走，專門做飯給季相思吃。
    他們像沒事人一樣，好吃好喝的樣子徹底激怒了慕鎮平。
    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銀筷子與大理石桌麵撞擊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孫媳婦兒，關於季家的風波，你沒有什麽要跟我們說的嗎？”
    突然被點名，季相思咽下嘴裏的食物，盯著油光發亮的嘴抬頭看他。
    她可以發誓，在這前一秒，她真的沒有想笑的。
    但是她看著慕鎮平嚴肅凜然的表情，突然想到了他賣兒子賣孫子的光輝事跡，然後一個沒忍住——
    “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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