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車尾的,你這是什麽表情”
    宇智波佐助站在長廊下，看著外麵陰沉沉的天空，看了一眼走到旁邊的漩渦鳴人,突然笑了一下,就好像看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一樣。
    漩渦鳴人此時的表情確實很有趣。
    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哪裏還有那個木葉七代火影的樣子。
    “……我們肯定還會有其他辦法的，不要小看忍者啊，我們連大桐木輝夜都能夠戰勝,現在這個不過是其他大桐木而已，當然也可以啊！”漩渦鳴人不是輕言放棄的人，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當時第四次忍界大戰的時候他和佐助都見到了六道仙人，終於徹底知道了上古時候的真相，也知道大桐木一族的真實身份,以及尾獸的由來。
    那一次，為了幫助他們封印複活的大桐木輝夜，六道仙人將自己的力量分給了他們兩人。
    原本六道仙人就是真正六道仙人遊蕩在世界，守護這個世界的查克拉,將力量分給了他們兩個，六道仙人本身自然沒有什麽力量了。
    他們以為,封印了複活的大桐木輝夜就是結束，然而他們這個世界似乎一直多災多難得很。
    不過才幾年時間,大桐木輝夜擔心了多年的大桐木宗家就出現了。
    從大桐木輝夜帶著神樹幼苗降落到這個世界，到她結束戰亂,再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千年都不止的時間。
    大桐木輝夜一直擔心自己偷吃神樹果實的事情會被宗家發現,為此惶惶不安,但她卻遲遲沒有等到宗家。
    反而是他們。
    現在大桐木輝夜已經被封印,即將對上大桐木宗家的成了他們這個世界的人，成了他們這些忍者。
    不得不說，命運這東西，有時候真的很操蛋。
    他們運氣比較好，得到了一個特殊存在的幫助，讓他們找到了抵抗大桐木宗家的辦法。
    封印大桐木輝夜的時候，整個世界的力量都集中了起來，最後才險險地將大桐木輝夜封印，那麽讓大桐木輝夜惶惶不安的大桐木宗家呢
    他們會有什麽樣的實力
    是不是……輕易就可以毀了他們生存的世界
    即使心中不甘他們生存的世界是別人揮手就可以毀去的，他們也沒有任何辦法。
    事實就是這麽讓人無奈。
    他們首先要想辦法填補這個世界缺失的本源力量。
    而所謂本源，則是這個世界的自然力量和生命——那些被神樹掠奪的東西。
    神樹像是一個轉化裝置，將這個世界的本源掠奪，轉化成了查克拉。
    也就是說，忍者的查克拉來自於本源的扭曲。
    舉個不是很恰當的例子，雞蛋與煮熟的雞蛋。
    雞蛋可以孵出小雞，可以孵出生命，但是煮熟了之後不能。
    這就是本源與查克拉的區別。
    缺少了本源，這個世界便失去了自我保護的能力，當初如果不是戰亂，大桐木輝夜也不能這麽輕易突破世界的自我保護，降落到這個世界來。
    他們現在需要將查克拉重新變成本源，宇智波一族是橋梁之一。
    作為大桐木羽衣後人的宇智波和千手，作為大桐木羽村後人的日向，因陀羅查克拉轉世的宇智波佐助，阿修羅查克拉轉世的漩渦鳴人。
    他們都是那道橋梁。
    宇智波佐助，既是宇智波，又是六道仙人之子因陀羅的查克拉轉世。
    他是最後的宇智波。
    而他需要承擔著五分之二的橋梁，接近一半。
    所以漩渦鳴人說，他們肯定還有其他的辦法。
    “雖然並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但每一天這個世界都有無數人死去也是真的
    。”宇智波佐助雙手環胸哼笑，似乎在嘲笑漩渦鳴人難得的優柔寡斷般，“你該知道什麽選擇最好。”
    “可是你隻有一個人！”
    作為橋梁被抽取的，是一個人最本質的東西。
    漩渦鳴人會同凋零的千手一族一起，日向一族的人數也挺多，隻有宇智波。
    “我可不是一個人啊笨蛋吊車尾的。”
    “我是宇智波佐助，以及宇智波一族。”
    “我宇智波一族同千手一族聯手結束戰亂，強行平定戰爭，從戰國走來，宇智波代表的是強大。”
    天上的烏雲在慢慢散去，之前被擋住的太陽偷偷露出了一個臉，照在了二十一歲的年輕宇智波身上。
    “這麽盛大的煙火，怎麽能少了宇智波。”
    ——我們沒有逃兵，該是宇智波一族的責任，絕對不會推脫到別人身上。
    濟世救人，還是毀天滅地，宇智波都將萬眾矚目。
    這麽張狂的話從宇智波佐助口中說出來，卻帶著一種理所當然。
    想去做，那便去做了。
    想要結束亂世，宇智波斑去做了，結束後覺得不對，想要真正的和平，他便毅然舍棄過去所做的一切。
    想要真正的和平，宇智波帶土當了一個不存在的人十幾年，從未動搖。
    想要村子和平穩定，於是宇智波鼬同木葉合作，對著至親下手。
    不管是哪一個，不管選擇是否艱難，他們最終都去做了。
    他們都是宇智波。
    宇智波佐助也是一個宇智波。
    漩渦鳴人啞然。
    這並非是死亡。
    他很清楚，代價並非是死亡。
    在那代價麵前，死亡都隻是一種很輕的，可以忽視的代價。
    漩渦鳴人已經不是從小那個會哭的孩子了，他現在是木葉的七代目火影，然而看著同伴過於平和的表情，他卻把鼻涕都哭下來了。
    他似乎渾身的鋒芒都被收斂起來了。
    “嘖，笨蛋吊車尾的，我跟你可不一樣，不要小看了人啊。”
    以宇智波之名。
    被看不見的東西纏繞吞噬的時候，宇智波佐助看到了周圍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惋惜，遺憾。
    他可不覺得這有什麽好惋惜遺憾的，他知道那些人大約還有同情。
    同情他。
    如果不是當初宇智波鼬滅了宇智波一族，那麽他現在不會付出這樣的代價，他會有族人幫助，會得到應有的支援，而不是一個人麵對這一切。
    可他不覺得自己需要同情，他們也沒有資格同情他。
    …………
    宇智波鼬並沒有轉世，一直留在冥土之中，他知道現世發生了一些事情，四戰時他被穢土轉生，也同自己的弟弟和解了，但他依舊沒有轉世。
    他在等。
    然而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等待的會是這樣一個結果。
    冥土總會有一些人不願意離開，因為各種原因等待著，他看著曾經認識的人來來去去，有人轉世了，有人被穢土轉生到了現世。
    隻有宇智波鼬一直留在這裏。
    為什麽穢土轉生的人沒有他佐助呢
    明明之前四戰的時候他同樣被穢土轉生了出來。
    難道是因為佐助終於放下了嗎
    這明明是好事，但宇智波鼬心中卻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浮現。
    他終於被穢土轉生到了現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如今的弟弟過得怎麽樣，然而他隻看到了漩渦鳴人。
    並沒有看到弟弟。
    他從漩渦鳴人那裏聽到了事情的經過，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最近被穢土轉生出
    來後，重新回到冥土的人，在看到他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會那麽複雜。
    “……你還好嗎”
    “還好。”
    隻是有些茫然而已。
    心中空落落的，飄飄忽忽，仿佛沒有聽清耳邊說的到底是什麽。
    他差點以為，他這次被穢土轉生出來，並不擁有自己的意識，隻是軀殼而已了。
    然而事實是，他很清醒。
    他很清醒……
    很清醒，也很冷靜，仿佛隻是聽了一段和自己無關的故事一樣。
    “這些年，佐助謝謝你了。”
    他知道，一直跟在佐助身後試圖將他帶回去，從未放棄過他的漩渦鳴人對於宇智波佐助來說有多重要，那是無法割舍的同伴，也是拉住他最重要的一根羈絆。
    宇智波鼬聽到了自己冷靜的聲音，平靜地以兄長的身份，對著漩渦鳴人感謝他為佐助做的事情。
    “啊這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漩渦鳴人有些悲傷，然而就像宇智波鼬說的那樣，那是宇智波佐助的選擇。
    他從未對不起宇智波這個姓氏。
    也由他為宇智波創造了一個盛大的落幕儀式。
    宇智波鼬沒有再說話，坐在那裏發了一會兒呆，才終於再次開口。
    “我該回去了。”
    他隻給漩渦鳴人留了一句話。
    “麻煩將我的身體毀掉吧，日後不要再穢土轉生我了。”
    從知道事情的真相開始，他似乎一直都是平靜的，太過冷靜理智了一些，沒有一絲一毫歇斯底裏。
    然而漩渦鳴人卻能夠感覺到那種絕望與痛苦。
    當初將宇智波佐助留下來，是他的不舍與愛，但宇智波鼬大約從未想過，這份愛會將宇智波佐助推入無法掙脫的地獄。
    回到冥土之後，宇智波鼬和從前沒什麽兩樣，依舊每日在那裏安靜地等待著。
    周圍的人來來回回，原本留在冥土的人也陸陸續續轉世去了，從前還活著的人也慢慢出現在了冥土之中。
    轉世的人離開，再次回來，就不再是從前那個人了。
    ——與過去徹底再見。
    不過宇智波鼬還是能夠認出一些來。
    他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開始疑惑，為什麽他等的人還不來
    直到有一天，他在冥土看到了六道仙人。
    對方手中拿著權杖，看向他的表情有些複雜，“你還不走嗎”
    “我弟弟還沒有來。”
    “他不會來了，你知道的。”六道仙人注視著另一個阿修羅轉世從冥土離開，輕輕歎了口氣，“走吧。”
    快要忘記自己身份的人驀地一怔，痛苦的情緒突然鋪天蓋地朝他壓了過來。
    從知道事情經過後就一直很冷靜的人，在這一刻終於崩潰了，所有的冷靜與理智蕩然無存。
    “……我弟弟還沒有來。”
    仿佛沒有聽到六道仙人剛才的話般。
    “靈魂不能一直留在冥土，留得太久，會慢慢消散，再不走的話，你就走不掉了。”他隻是一段查克拉記憶，一直注視著宇智波鼬，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出現了。
    “我弟弟還沒來，我弟弟還沒來……”宇智波鼬沒有看六道仙人，目光不知道落在了哪裏。
    我的佐助不知道一個人待在哪裏，他還沒有來。
    所有人都遺忘了他，我走了，他怎麽辦
    他怎麽辦
    他被遺忘在世界的角落了，他還沒有來。
    我找不到他，我隻能在這裏等他。
    “等他來了，我們就走了。”
    不要打擾我。
    六道仙人的目光更加複雜，
    最終還是放棄了說服他離開，消失在了這裏。
    周圍再次安靜了下來。
    他開始每天回憶自己的弟弟，生怕哪一天會忘掉他。
    冥土的日子單調而寂寞。
    從那之後，就沒有人打擾他了。
    可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很久，也許隻過去了很短的時間，宇智波鼬突然一怔。
    他看到了一個秋千。
    秋千上坐著一個深藍色短袖，淺色短褲的黑發小男孩，對方似乎也看到了他，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嘴上卻在抱怨著。
    似乎在委委屈屈地撒嬌。
    “尼桑！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忍者學校，我們說好了放學後你要來接我的，你怎麽才來啊。”
    小男孩從秋千上跳了下來，對他張開雙手，“我以為你不來了，尼桑說話不算話，罰你背我回家，要不然我就生氣了！”
    “抱歉，佐助，任務忙，我來晚了……”
    “哼！那我就原諒你了，誰讓你是我尼桑呢！”
    “啊，謝謝佐助。”
    我們回家吧。
    最後一絲星光突然迸裂，隨後徹底消散在了陰沉沉的冥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