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七。
    不似第一次那般，本應作為主考官的楊昭為了平亂跑路。
    這一次是名副其實殿試，楊昭一襲黑色龍袍端坐在龍椅之上，俯瞰下方來自各地的學子。
    而坐在最前頭的莫不是最接近大夏“天威”的人。
    那人一陣忐忑，考場的座位是隨機抽簽出來的。
    別人巴不得離皇帝近一點，好好瞧瞧那位英明的大夏祥符帝。
    可是此人卻一陣忐忑，甚至有些坐立不安。
    焦慮之下不時抬頭看向上方的皇帝。
    隻是楊昭在他抬頭偷瞄之時，很是心有靈犀的望向後者，這樣使得後者更加慌了神。
    這是一個長相清秀，甚至有些女子氣……的學子。
    或者說這正是一個女子。
    楊昭眉頭微皺，並未發聲，而是喚來了一旁侍奉的宋堂祿，在其耳邊小聲的吩咐過後，宋堂祿便退下了。
    不久之後帶著一卷戶籍以及科舉相關信息的宋堂祿回來。
    呈遞給了楊昭。
    楊昭看了過後不由稱奇。
    原來他身前的這個學子名為武照，原名為武昭，因為楊昭上位後，犯了忌諱隻能修改。
    而戶籍信息上寫的有些晦澀，直說武照出身洛郡，其父武師奇是雍州的一名官吏，這兩年才逐漸爬到雍州別架的位置。
    說來也算是地方的二把手了。
    楊昭的印象裏此人的政績還算不錯，在熬個幾年，還能網往上晉升的空間。
    而武照是武師奇的獨子，屬於是晚來得子的寶貝。
    平日裏極為寵溺。
    楊昭原以為台下的女子是假冒之人，可是隨著不良人以及各地官員呈上來的信息，都沒有錯漏。
    眼前之人正是武照本人。
    既然沒有動手腳，那就意味著手腳很早之前就動過了。
    武照本就是女兒身，隻不過從小對外宣稱是男兒。
    若不是楊昭有修為，能夠辨別出來，恐怕還真被隱瞞過去了。
    武照偷瞄台上的楊昭，見其眉頭在舒展與緊皺之間來回變換，心中一陣打鼓。
    “好好答題。”
    驀地，在她的心湖之中傳來一個醇厚的嗓音。
    大驚的武照險些叫喚出聲來，好在最終勉強穩住了。
    龍椅之上的楊昭，見狀對著她微微一笑。
    武照也明悟了究竟是什麽，她原本坐立不安本就是聽說陛下是個武道大高手，甚至能夠一眼看穿他人心中所想，所以才那麽快扳倒那些國公、世家。
    今日正如所言。
    自己已經被察覺出來了？
    “收起心思，考砸了朕可饒不了你。”
    心湖之中，再一次傳來了那道聲音。
    而後武照隻好乖乖認命，收起心思答題。
    似乎被察覺了之後，沒了心理負擔，武照的答題速度快了起來。下筆如飛，試卷之上很快寫滿了娟秀的小字。
    殿試的考試時間隻有一個下午的時間。
    所以很快到了傍晚之時，便結束了今年的殿試。
    隨著太監們將所有人的試卷收起之後，一些個宮女端著豐盛的菜肴以及美酒進入了大殿。
    結束之後，便是皇帝與學子們大飲一場。
    去年本該也有這個環節，隻不過楊昭要平定叛亂，隻能由首輔齊治平代而行之。
    不少學子都大為感歎，是為人生一大憾事。
    如今楊昭有意彌補，便叫上了在京中任職的去年進士，一同共飲。
    顧值等人正在其中，除此之外，恰好在外督造的符清和許士績兩人也趕了回來。
    就這樣大殿中幾乎容納了上千人。
    所有人的位置不變，多加了一些官員。
    雖然楊昭下令大可暢所欲言，但仍是有些拘謹。
    更多是彼此相鄰的飲酒交談，更大膽點的，上去與“前輩”交談。
    於是殿中的氣氛逐漸活絡起來。
    楊昭的身邊加設了一把椅子，而能夠得此殊榮的也就首輔齊治平一人了。
    兩人談論的更多是小事，但是對於兩人的身份來說，那便是國事了。
    討論期間楊昭不忘對著眾人舉杯，等到戌時將近亥時的時候，宴會才落下了帷幕。
    眾大臣起身退去，坐在最前頭的武照則被楊昭留了下來。
    楊昭問道：“你可知你此舉該當何罪？”
    “請陛下恕罪，一切罪責皆由小民一人承擔，請陛下莫要怪罪他人。”武照直接噗通的跪下來。
    這一件事往大了說，可是欺君之罪。
    按律可是要殺頭的，甚至還要牽連到家人。
    武照不得不緊張，甚至宴會之中一直都在焦躁不安，生怕楊昭當場降罪。
    原以為結束了宴席算是逃過了一劫。
    沒想到還是被逮住了。
    “說說吧，為何要隱瞞自己是女兒身？”楊昭笑著問道，揮手示意折返回來的齊治平在門外等候。
    武照解釋道：“家父一直想要個兒子，帶起家母當初流產，落下了病根，一直不如願，最後到了老年才懷上了小民。”
    “誰曾想……”
    原來武師奇是個重情重義之人，年輕時與夫人相濡以沫，因為當初得罪了上司，被派遣到治下的縣城當了將近十年的冷板凳，期間夫人還因為當地的一些情況流產了，落下了病根。
    武師奇又不願意拋棄夫人納妾。
    於是努力了多年，終於懷上了一個寶貝兒。
    誰曾想天不遂他願，是個女娃。
    於是武師奇夫婦自幼便對外宣稱是男孩。
    於是瞞騙了其他人十幾年的時間。
    楊昭聽了她的解釋以後，連連點頭。
    “所以陛下要降罪，請求就懲罰小民一人。”武照跪在地上，頭幾乎貼近了地板。
    楊昭笑道：“誰說朕要懲罰你了？”
    “啊？”武照驚訝道，有些不敢置信。
    楊昭思索了片刻，說道：“騙人是不對的，那就小施懲戒一下吧，今後你就恢複女兒身，至於你最後的成績如何，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武照難得的鼓起了勇氣，抬頭望向與自己同齡的年輕帝王。
    她有些恍惚，雖然讓她對外恢複女兒身，可是並未取消她的成績。
    意味著如果高中了之後，可以出仕當官。
    而且還是女子身份。
    女子官員，古往今來，可是獨一份！
    就這樣，大夏的第二次殿試落下了尾聲。
    三天後，成績的布告一出，舉世皆驚。
    殿試的第十名，是一個女子。
    這個消息傳出，連狀元郎是誰，都沒人關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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