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師徒煮茶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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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孝真的不打算隨家族一道去冀州嗎?”
    幾人結束談話後,郭嘉與郭圖漫步在書院的後花園。
    寒冬來襲,風雪肆虐,一應花草樹木早已凋零,象征著舊的一年即將結束,全新的一年又要開始,周而複始。
    春夏秋冬的更替從未改變,人卻換了一批又一批。
    郭嘉不置可否,饒有興趣道:“我很好奇,家族遷往冀州的目的是什麽?”
    “自然是關乎未來的發展。”
    “可是因為四世三公的袁氏?”
    郭嘉根據所知曆史,大概推測出答案,後來的郭圖正是袁紹帳下謀士。
    郭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歎道:“難怪父親對奉孝讚不絕口,兄之才智令我望塵莫及。”
    很顯然,他這是將此事歸咎於某人的智慧。
    郭嘉聞言一怔,這與才智無關,純屬是上帝視角帶來的優勢。
    不過他還是沒否認,這是個美麗的誤會,就讓它繼續下去吧。
    郭嘉笑道:“你可知世家為何能久存。”
    “願聞其詳。”
    “雞蛋從不放在一個籃子裏。”
    郭圖瞬間恍然。
    兄長這是表明他不會去冀州,而且也不會投靠袁家。
    這也是世家慣用的投資方式,以如今的時勢,不難看出大漢王朝已是積重難返,於是紛紛開始未雨綢繆。
    這種兩麵投資的做法,也是為了確保成功的幾率,後來便有不少例子。
    比如後來荀彧,荀攸投效曹操,其同族荀堪卻效力於袁紹。
    諸葛亮追隨劉備,諸葛瑾身在東吳,諸葛誕卻投了曹魏,這種做法屢見不鮮。
    郭圖拱手道:“兄長之意我已知曉,自會替你轉告家主。”
    “兄長,告辭。”
    郭嘉微微頷首:“保重。”
    兩人都清楚,這次分別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會再碰麵,至少也要在那場動亂之後。
    郭嘉目送郭圖離去,喃喃道:“世家在這場動蕩中又扮演著什麽角色呢?”
    這時一名學子匆匆趕來。
    “奉孝,老師要見你。”
    “嗯。”
    郭嘉心中一動,連自己的老師也參與其中麽?
    司馬徽,司馬氏……這兩者之間究竟有沒有關聯?
    ——
    空室竹屋,溫水煮茶。
    這間竹屋空空如也,看起來不像是書屋,更像是一間茶室,然而事實上這是司馬徽的書房。
    讀書人追求境界,為了彰顯自己過目不忘的天賦,覺得在書房放書是對自己記憶力的否定。
    司馬徽在煮茶,認真的神情看起來像是在創造一件完美的藝術品。
    他約莫是半百之齡,整個人卻依舊精神抖擻,若非鬢角已生華發,看起來與中年儒士並無區別。
    郭嘉渡步走入屋內,恭敬道:“學生見過老師。”
    這時代很看重師生關係,講究尊師重道,門生故吏遍天下的袁家就是最好的例子。
    換言之,如果自己的老師都容不下你,那你在士林中將舉步維艱。
    “奉孝來了,入坐吧。”司馬徽微微抬手示意,臉上露出一絲和煦的笑容。
    他一向平易近人,哪怕對待自己的學生也是客客氣氣的,所以在士林中名聲很好。
    郭嘉微微點頭,隨即渡步來到老師麵前落座。隻是他仍然不適應這時代的跪坐禮儀,時間一長便覺得難受,所以才會屢屢翹課,這一切與俏寡婦全然無關。
    “可是見過劉玄德了?”司馬徽說著,將一碗茶杯推到郭嘉麵前。
    不愧是士林中赫赫有名的君子,縱觀當世,為學生煮茶的老師恐怕僅此一家。
    “見過了,劉備想招攬學生,不知老師對此人有何見解?”郭嘉端起熱茶抿了一口,心中暗自揣摩自家老師的用意。
    按照曆史進程,他的“師弟”就是投入了劉備帳下,如徐庶,諸葛孔明……
    司馬徽沉吟道:“此人頗具英雄之風。”
    英雄,指的其實是梟雄。
    但此刻的大漢還是四海升平的局麵,用梟雄二字顯然不妥。
    郭嘉笑道:“看來老師已經見過他了。”
    司馬徽微微點頭,笑道:“此人以太平道之勢向老夫展露見識,想來是希望老夫“賣”幾個學生與他。”
    “那老師會賣嗎?”
    “老夫從不為自己的學生做抉擇。”
    兩人相視一笑,他們不像是師徒,更像是好友之間談笑風生。
    司馬徽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我隻負責培養人才,至於他們最後流向哪裏,就要看各自的意願了。
    司馬徽繼續道:“幾日後老夫便會南下荊襄,叫你來是要告訴伱,你已經出師了。”
    “嗯。”郭嘉認同的點了點頭,戲謔道:“老師,避禍宜趁早。”
    “你這浪子!”
    司馬徽作勢欲打,卻被郭嘉先一步躲開。
    “老師,君子動口不動手。”
    “古人雲,棍棒下出孝子。”
    郭嘉:……
    還真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師父打徒弟天經地義。
    司馬徽忽然長歎一聲,悵然道:“其實老夫即便不走,相信你們也能守住這潁川。”
    這是一代宗師的自信,他的學生都很出色,尤其是麵前的郭嘉以及荀彧等人,都將在未來的紛爭之世大放異彩,否則也枉費了他這些年的栽培。
    “那老師為何還要離開。”
    “老夫累了,不想再看到這世俗之爭,不如躲得遠遠的,圖個清靜。”
    郭嘉認真說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學生敢肯定,未來的荊襄大地也定然不會太平。”
    司馬徽細細品味了幾遍這番話,笑道:“你這說辭倒是貼切,不過想必到那個時候,老夫已是一具枯骨。”
    “不會的,老師的身子骨一向硬朗,必能長命百歲……”
    司馬徽聽到郭嘉的話一臉欣慰,這個學生沒白教,然而郭嘉後麵的話卻讓他瞬間破功。
    “廉頗七十尚有餘勇,想必老師即便到了那個年紀,夜禦十女也不在話下。”
    “混賬東西。”
    饒是以司馬徽的養氣功夫,聽到這話也被氣得吹胡子瞪眼,追著郭嘉便打。
    好一個不肖徒,竟敢壞老夫清譽!
    師徒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已經將大漢天下未來幾十年的走勢說了個大概。
    太平道,便是開始。
    很多人都深知這一點,唯獨洛陽城內的大漢天子沒看到,這是王朝的悲哀,也是時代動亂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