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臥薪嚐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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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雍怔怔的看著搖曳的燭火,思緒百轉千回。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隻是隨口一說,羌渠單於便真的送來了一名匈奴女子。
這女子雖然膚色不及漢人女子白皙,模樣卻是十分標致,而且身段極其曼妙,尤其是這腰……
總而言之,簡雍為了不露出破綻,隻能舍身取義,為成就大事獻出身軀。
這時女子又纏了上來。
“我聽她們說,漢朝的讀書人都是弱不禁風,可大人和她們說的不一樣。”
女子說完露出一絲嬌羞,匈奴女子雖然直率,但是提到這種事的時候,還是會有些不好意思。
何況是個雛兒。
簡雍正色道:“讀書人亦是學過君子六藝,何以說吾等手無縛雞之力?”
話音剛落,他便發現一隻嬌柔的小手在撓他。
嘶
胡女當真如此烈性?
“大人癢不癢?”
她就像是一個頑皮的小孩,索求心中向往的歡樂。
為了維持自己在一眾匈奴貴族表現出來的酒囊飯袋身份,簡雍決定治一治這個女人,也讓她知道讀書人不好惹。
“呀……大人”
“讀書人不容欺!”
正當簡雍教訓匈奴女子之時,羌渠單於也正在教導自己的嫡長子。
“父親,我不明白,你為何要把我匈奴女人送給漢人糟蹋!”
那是一朵美麗的花,於扶羅眼看這朵花兒即將開始綻放,正準備采摘到自己囊中,肆意感受她的芬芳,卻聽說自己的父親已經把花兒送人了。
羌渠單於沉聲道:“一個女子如果能換來匈奴一族的安寧,那就一定值得。你熟知漢人文化,可知越王勾踐?”
於扶羅聞言一怔,隨即點頭道:“當然知道,勾踐原本是越國的王,後來越國被吳國所滅,勾踐被吳王夫差俘虜。”
“為了複國,勾踐在吳國忍受百般屈辱,聽聞就連他的王後也被羞辱,可勾踐卻忍而不發。”
“功夫不負有心人,勾踐成功麻痹了吳王夫差,獲得了回國的機會,最後揮師滅了吳國,完成複仇大業。”
於扶羅說完臉色微變,難道……
羌渠單於一臉欣慰的點了點頭,道:“如今的匈奴和當年的越國何其相似?”
“漢朝勢強,我們不能和他們撕破臉,哪怕因此忍受再多的屈辱。和勾踐相比起來,區區一個部落的女人算什麽,隻要能重現匈奴帝國的榮光。”
於扶羅握緊雙拳,他知道父親說得是對的,可是一想到自家等了好幾年的花兒被人捷足先登,因此的女子向他人綻放美好的景象,他的心就一陣刺痛。
“我知道父親的意思,可我們沒必要把女人送出去。”
羌渠單於這時才覺察到兒子的情緒波動,抬頭看去,看到的是一張幾近猙獰的麵孔,不禁疑惑道:“難道你喜歡那女子?”
於扶羅不語,沉默已經替他回答。
羌渠單於愣住了,這可真是太巧了,現在想把那女子要回來似乎已經遲了。
他沉吟道:“也許,漢使不會把她帶走。”
噗!
於扶羅想吐血。
誠然,這時代的大多數人並不怎麽在意那層膜,漢人尚且如此,何況是胡人。
可是一想到自己惦記了這麽久,卻被那可惡的漢使捷足先登,於扶羅感覺心中多了一根刺。
於扶羅忽然鬆開拳頭,臉色平靜道:“父親,我知道了。”
這一刻他忽然領悟了一個道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這份恨意反而會驅使他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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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渠單於見他這麽久走出陰影,不由得一臉讚許:“為父果然沒看錯你,兒啊,記住,我們現在還不能和漢朝撕破臉,哪怕受了屈辱也必須忍。”
“因為一旦與漢軍為敵,哪怕最後擋住了漢軍的攻勢,鮮卑人也會一口吞掉咱們。”
“也許我們這代人無法複仇,但你要將這句話告訴你的兒子,孫子……總有一天,我們會重現匈奴的榮光。”
這才是他真正的顧慮。
據他所知,漢朝剛剛經曆一場動亂,應該不會對草原大規模用兵。
可一旦漢朝與他們對立,鮮卑人就徹底沒了顧慮,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經曆了多年前那場大敗後,他們已經不是鮮卑人的對手了,哪怕這個部落已經分裂,現存三部鮮卑中的任何一支都比他們強。
“父親,我明白!”
於扶羅再次握拳,將“忍”字深深記在心裏。
————
簡雍的到來就像是一股風,吹動陣陣漣漪。
羌渠單於在教導兒子,這邊的休屠王也沒閑著,正暗中召集同盟密謀。
“你們對這位漢使怎麽看?”
眾人還以為他要出手報複,不禁麵麵相覷。
憤怒自然是有的,可是讓他們直接和漢軍開戰,心中還是存著顧慮。一次次的敗仗,往往會帶來恐懼。
其中一人勸道:“休屠王,以我們現在的實力,恐怕打不過漢軍。”
其他人紛紛附和。
休屠王扯了扯肥碩的肉臉,笑道:“這我當然知道,你們以為我是要對漢使下手麽?恰恰相反,我是要跟他合作!”
合作?
眾人不解。
休屠王繼續道:“雖然我心中恨極了那漢使,不過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匈奴大業,忍一時之恨又有何妨?”
這番話瞬間將他整個人的高度抬起來了,本就對他心存敬佩的眾人紛紛拍馬屁。
這時有人詢問道:“大王打算怎麽跟他合作?”
“你們還記不記得那位漢使說過,漢朝有更換我匈奴單於的打算。”
“屬下記得。”
“我正是要利用這一點,取羌渠而代之。這老匹夫軟弱無能,匈奴在他的帶領下一日不如一日。”
“我們如果想光複匈奴帝國,就必須把羌渠踢下去,唯有執掌大權,我們才能讓匈奴變得更加強大,然後向可惡的漢人的鮮卑人複仇。”
一番康慨激昂的言辭瞬間得到了眾人交口稱讚,甚至有人連“大王堪比冒頓單於”這話都說出來了。
休屠王謙虛道:“本王和冒頓單於仍有一點差距。”
這時又有人提出質疑。
“可是我們剛剛攻打雁門,漢朝會願意冊封大王為單於嗎?”
休屠王自信一笑,道:“這個問題我早就想過了,本王可以說是受羌渠單於的指派,然後向漢使承諾永不南下,等到我們擊敗了可惡的鮮卑人……桀桀桀桀。”
“大王真是算無……那什麽?”
“算無遺策!快派人去把那漢使請來,記住,要以禮相待。”
“屬下遵命。”
……
簡雍還不知道有人找他,他現在正忙得不可開交,纏人的小妖精不顧他一路舟車勞頓,仿佛要把他榨幹。
他正經曆著身為男人至關重要的時刻,因為壓力的原因,身上已是汗流浹背。
就在這時,幾道身影突然闖了進來。
簡雍被幾人一嚇,身上的某種東西就這麽不受控製的丟掉了。
女子也被嚇了一跳,急忙縮到角落裏。
簡雍回過頭,怒道:“爾等這是作甚?”
幾人沒想到會這麽巧,急忙退了出去,畢竟休屠王可是再三叮囑,要以禮相待。
不過他們心中都有些憤恨,這可惡的漢人才第一次來,就敢騎他們部落美麗的駿馬。
可惡!
片刻後,簡雍穿戴整齊,整個人若無其事般的從營帳裏走出。
“你們是哪個部落的人?”
倨傲的漢使再度上線,陰霾的眼神仿佛在說:我饒不了你們!
幾人急忙隱藏眼中的嫉妒與恨意,答道:“休屠王有請。”
簡雍眼前一亮,他正愁不知怎麽跟休屠王搭上線,這人便主動找上門來了。果然如軍師所說,野心會推動一個人前進。
“帶路!”
不多時,簡雍來到休屠王所在的營帳。
“你便是此次帶兵攻打雁門的休屠王?”
依舊是那副“你看我不爽,卻又不敢打我”的模樣,不得不說,作為劉備的少年好友,簡雍的演技絲毫不遜色。
休屠王嘴角一抽,強忍著拔刀砍人的衝動,笑道:“實不相瞞,本王此次是受羌渠單於指使,絕無冒犯大漢天威之意。”
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冒頓單於崛起前也曾隱忍過,隻要自己重振匈奴帝國,將來有的是複仇的機會。
簡雍冷哼道:“休屠王以為本使是愚昧之輩嗎?”說話間,他的注意力卻放在了休屠王麵前桌桉上的大箱子上。
這是……打算以財寶收買我麽?
休屠王深吸了口氣,再次在心裏告訴自己,忍一時海闊天空。
於是繼續道:“本王句句屬實,上使若是不信,大可派人求證。”
話音剛落,便見他伸手打開了桌桉上的箱子,頓時一陣金芒閃耀,瞬間蓋過了燭光。
這裏麵竟是裝滿了一箱子的金子。
簡雍不爭氣的咽了口口水,這反應既有表演之意,卻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他從未親眼見過這麽多金子。
以往在府衙中辦事,看到的大多數銅錢。
休屠王捕捉到他的反應,繼續道:“如果上使能在並州牧麵前替我美言幾句,讓大漢封我為單於,這箱金子便是上使的了。”
這是他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一口氣送出去一半,心中自是有些肉疼的。不過一想到可能換取的回報,休屠王的心緒又平靜下來了。
隻要能重振匈奴天威,這些金子他早晚能搶回來。
簡雍臉上閃過意動,垂涎,期待等神情,不過最後又盡數隱藏,猶豫道:“此事並非我主能決定,畢竟羌渠單於這些年一直很聽話……”
休屠王笑道:“本王當然不會讓上使為難,隻要你願意幫忙就夠了,大單於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也不知什麽時候就會舊病複發。”
簡雍眼前一亮。
“如果羌渠單於突然過世,此事倒是大有可為。”
“哈哈哈……”
兩人相視大笑。
於是乎,簡雍回去的時候,身邊多了一大箱子金子。
“你哪來這麽多金子?”
匈奴女子一臉震驚。
簡雍微微一笑,傲然道:“吾乃天朝上使,豈能不受你們匈奴貴族的巴結。”
頓了頓,又道:“你可願隨我回大漢?”
“我……願意。”
女子僅僅猶豫片刻便答應了,像是被簡雍說服,棄暗投明了一般。
這人長得英俊,對女人又溫柔,當然有時候也很粗魯……而且還有這麽多金子。
她早就想去看看繁華的大漢了。
簡雍哈哈一笑,從箱子裏取出幾大塊金子。
“這些錢就當做是給你的聘禮了,你明日便拿去交給你的父母,然後隨我回並州。”
這一手當然不是白做的,聘禮隻是一方麵,更重要的是,這個女子是羌渠單於送來的。
簡雍正是要借這女子之手,傳遞一些模棱兩可的消息。
事實證明他猜對了,這女子的父親,赫然是羌渠單於的心腹之一,所以於扶羅才會認識她。
第二天,當簡雍邁上歸途時,女子的父親也找上了羌渠單於。
“一大箱子黃金?”
羌渠單於沉思片刻,詢問道:“她有沒有說是何人所贈?”
“她也不知道此事。”
“趕緊去問,此事事關重要!”
話音剛落,便見於扶羅一臉失魂落魄的走了進來。
雖然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
羌渠單於見狀,疑惑道:“出了何事?”
“今日一早,那漢使便匆匆走了,他並沒有把阿朵留下。”
那部將有些尷尬,其實他也是剛剛知道大王子惦記著他的女兒。
羌渠單於臉色一沉,他關心的層麵顯然和於扶羅不一樣。
昨夜還氣勢洶洶要問罪,今日為何就行色匆匆的走了?
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
羌渠單於怒道:“你還記不記得你是什麽身份,怎能因為一個女人而喪失鬥誌?”
於扶羅猛然驚醒。
“父親的意思是?”
“我懷疑有人和漢使暗通款曲,你立刻去查,查清楚他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
於扶羅點點頭,又問道:“要不要派人去把他截住?”
“你說呢?”
羌渠單於臉色陰沉,於扶羅瞬間領會,急忙退出營帳。
把人截回來又能如何?
他們敢殺這人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