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饒有興趣道：“為何忽然問起孔明？”
    聽這話，兩人不但相識，而且好像很熟絡的樣子。
    郭弈笑道：“我隻是聽到坊間傳聞，陛下似乎有意栽培此人”
    “你在暗示老夫？”荀彧一眼就看穿年輕人的小心思。
    “我隻是關心叔父，畢竟父親雖然好友眾多，摯友卻是隻有那麽幾位。”
    “放心，即使老夫已不是大漢丞相，定北侯，平西侯他們也會護著你。”
    “可他們不能為小侄指點迷津。”
    郭弈正色道。
    劉備雖然看重他，但對方畢竟是皇帝，很多話不方便說。
    關羽，張飛他們都是武將，論統帥三軍他們十分出色，卻未必擅長政治之事。
    荀彧笑罵道：“你這滑頭，和你父親如出一轍。不過若有事，可去尋錦衣衛指揮使蕭戰。”
    “他是你父親一手帶出來的，這份知遇之恩丟不了。而且陛下剛剛下令，讓他追查你落水一案。”
    錦衣衛！
    郭弈這才想起來，當今錦衣衛指揮使曾經還是他父親的馬夫來著，記憶中也有這個人的影子。
    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蕭戰入了錦衣衛，來的次數也越來越少。
    錦衣衛作為皇帝的眼睛，雖然職位不高，但影響力卻很大。
    郭弈疑惑道：“如今父親已不在，他會記得這份香火情嗎？”
    “你去見過他之後就知道了。”荀彧說完站起身：“好了，老夫也該回去了。”
    “孝直送送叔父。”
    郭弈隨即將荀彧送出府門，臨走前，荀彧又補充了一句。
    “孔明，龐士元，法孝直這些人都是陛下看重的青年才俊，你可與之相交，但不宜走得太近。”
    郭弈聞言，低頭品味著最後一句話。
    這是在提醒他，與其他人搞好關係，卻又不能讓皇帝有臣子結黨營私的感覺麽？
    “小侄受教了。”
    郭弈目送荀彧離去，正待回府內，卻見一輛馬車迎麵駛來。
    兩輛馬車擦肩而過時，馬車內的人似乎還跟荀彧打了個招呼。
    難道是他？
    片刻後，馬車車簾被掀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車上走了下來。
    “怎麽，你能送你文若叔父出府，卻不願與我打聲招呼？”
    蕭戰看著呆愣原地的少年，笑著打趣道：“就因為他是大漢丞相，而我，隻是小小的錦衣衛指揮使？”
    蕭戰執掌錦衣衛多年，期間在查抄了眾多貪官汙吏，絞殺目無法度的遊俠也不少，被冠以“劊子手”之名。
    實在很難想象，他是這麽一個親和的人。
    郭弈看了眼馬車後方那隊飛魚服，繡春刀的錦衣衛，忽然變了一副臉。
    “叔父，你可要為小侄做主啊！”
    蕭戰愣住了，看著可憐兮兮的少年，許久才回過神來。
    “臭小子，少在我這裏賣慘，天牢裏多的是比你會演的犯人，想不想進去和他們聊聊天？”
    郭弈腆著臉笑道：“叔父，你不會這麽對我吧？”
    “哼，這麽囂張，活該你被人推下水。”
    說完自顧自向府內走去，感覺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郭弈卻被這熟悉的口氣弄得有著懵，難道他也是
    不過隨後又釋然了，跟著一位穿越者這麽多年，被影響也在情理之中。
    二人並肩向府內走去，半道上，蕭戰又道：“我奉陛下之命來調查你被推下水一案，接下來難免會審問你府上的下人，你不會介意吧？”
    “不會不會，我也想知道府裏有沒有人吃裏扒外。”
    郭弈說著，目光掃過前方的幾位家丁。
    經過那件事後，府上的這些人在他眼裏都像賊。
    不過照理來說，郭嘉是錦衣衛的創始人，府上的人都應該是層層挑選，怎麽會出現這種紕漏？
    “把你府上的家丁，丫鬟都叫來，我有話要問。”
    “嗯。”
    郭弈點頭，隨後看向身旁的中年人。
    “吳叔，去辦吧。”
    吳傑，郭府現任管事。
    “是，侯爺。”
    片刻後，郭府上上下下近百名家丁丫鬟盡數到齊。
    蕭戰扭頭看向隨行而來的千戶：“去，問清楚這幾天府內下人的起居，出入”
    “喏。”
    安排好下屬盤問家丁丫鬟之事後，二人移步來到剛才郭弈與荀彧下棋的湖邊小亭內。
    蕭戰來到棋盤前坐下，歎道：“這種事本不該發生，是我失職了，你父親若還在，定會把我臭罵一頓。”
    郭弈聞言一怔：“叔父的意思是”
    “你父親說得對，權力在時光的洗禮下總會腐朽，哪怕是負責監察的錦衣衛，也難以避免這一點。”
    蕭戰一臉羞愧：“你父親提醒過我，可我終究還是犯了這種愚蠢的過錯。”
    郭弈算是聽明白了：“叔父的意思是，這府裏有錦衣衛密探？”
    蕭戰微微點頭：“這些人原本是充當護衛的，如今出了事卻一問三不知，嗬～”
    話中帶著幾分譏諷，又有幾分殺氣。
    郭弈頓時就明白了，記憶中，劉備集團內部的幾次動亂似乎都是府裏的家丁丫鬟在護衛。
    如此看來，錦衣衛出身也不足為奇了。
    他試探道：“叔父打算怎麽做？”
    蕭戰麵無表情：“此風不可長，錦衣衛也容不得叛徒，這幫人不能留了。”
    郭弈沉默以對，倒也沒有為這些人求情的心思，畢竟是他們要謀害自己，東郭先生與蛇的故事他還是聽過的。
    半響後才開口道：“小侄隻希望叔父不要連坐，錯殺無辜。”
    蕭戰笑道：“你這份惻隱之心倒是像你父親，當年所有人都說他冷酷無情，但戰場本就是如此。子麟，你知道我最痛恨的是什麽嗎？”
    “叔父但說無妨。”
    “這些人本是流民出身，你父親可憐他們，收留他們，他們卻恩將仇報。”
    蕭戰冷冷道：“不論如何，查到一個殺一個。”
    在他看來，這些人受了郭嘉大恩，卻反過來謀害他的繼承人，這是不可饒恕之罪。
    他若是知道原本的郭弈已死，隻怕會把這府裏的人殺得幹幹淨淨。
    “那，叔父接下來還會給我安排護衛嗎？”
    “用不著我了，出了這麽大紕漏，我也沒臉再派人。定北侯已經向陛下進言，準備從邊關精銳中挑選一個百人隊給你充當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