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烏雅氏,康熙很快便回到了幹東一所，長安依舊在昏睡著，臉上、手上的紅印子越發的明顯,卻始終不見它鼓起來。
    便是發泄過一通，康熙麵色陰沉得幾乎可以滴墨。
    歸根到底，長安受此劫難皆由他而起，倘若他不曾寵幸烏雅氏,不曾許她以高位,興許長安今日便不會換上天花。
    “汗阿瑪，您昨夜守了長安許久,趁著長安睡著,先休息一會吧。”胤礽見康熙一直愣愣地站在長安床邊，以為他是累了，於是勸說道。
    康熙固執地搖了搖頭：“長安這情況,朕隻怕也是睡不好的，倒不如在這裏守著，免得長安醒來見不到阿瑪。”
    “那汗阿瑪不妨在長安旁邊躺一會。”胤礽道。
    他們都是得過天花的，因此絲毫不擔心會再次患上天花,所以能放心地和長安共處一室。
    康熙也卻是累了,微微頷首,同意了胤礽的提議,抱著長安在床上睡下了。
    見狀胤礽也出了外室，在外頭的羅漢床上躺下,身心俱疲的他很快便睡著了，隻是哪怕睡著緊皺的眉頭始終不見舒緩。
    短短的一覺便驚醒了許多次,驚得背脊發涼,額間冷汗直冒。
    另一邊無心上學的皇子們齊齊翹課,等了許久也沒有消息便各自散開了。
    與其在這裏幹等，倒不如抄抄經書，拜一拜痘疹娘娘，給長安祈福。
    一連兩日，康熙和胤礽都一直待在了幹東一所，就連政務都是叫人從幹清宮送往幹東一所處理。
    整個幹東一所都因為長安重病的緣故變得格外的壓抑。
    因為長安的阻攔，除了熱直接負責看管布老虎的宮女被送回內務府了之外，整個幹東一所的宮女太監都逃過了一劫，他們也因此對長安更加上心了。
    ——
    啟祥所內，公主們正聚在一起為長安祈福。
    四公主放下手中的毛筆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十五弟如今怎麽樣了。”平日裏她與長安並不算熟悉，但她對這個笑起來能暖到人心窩的弟弟很是喜愛，自然也是不希望他出事的。
    六公主趕緊安慰道：“四姐姐也不用太擔心了，宮裏頭最好的太醫都去了幹東一所，十五弟自然是不會有事的。”
    “但願如此吧，希望痘疹娘娘能夠抱有十五弟平安無恙。”
    “額娘說，十五弟有上天庇佑，凡是節能化險為夷的。”八公主想起章佳貴人說的話，認真地對著四公主道。
    四公主笑了笑，繼續拿起筆在宣紙上撰寫經書。
    五公主在一旁握著筆，良久卻不曾寫出一字半句來，目光渙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她自幼在太後膝下長大，養了一副單純的性子，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什麽都不懂。
    額娘得了急症的消息傳出來之後，她很快便趕往永和宮，想要去見一見額娘，可整個永和宮被嚴格把守著，不許任何人進出，就連她想要侍疾都不允許，這時她就已經隱隱察覺到不對。
    後來她去找了太後求助，太後看了她一眼，隻說她額娘的病很重，不讓見是為了防止過病氣，讓她不要多想。
    可她怎麽能不多想，前頭長安剛得了天花，後頭汗阿瑪去了一趟永和宮額娘便重病了，她不得不將兩者聯係到一起，她想追問，太後蒼白的神色卻讓她問不出口，隻能又去找了四哥。
    四哥眼中滿是悲痛之色，卻沉默著什麽也不說。
    她知道，十有八九是額娘對長安下了手，她不明白，曾經的額娘那麽溫柔，會輕聲細語唱小曲哄她睡覺，會給她做衣服，為什麽後來卻變了。
    一時間對長安的愧疚以及對額娘的擔憂與不解讓她心力交瘁。
    “五姐姐，你沒事吧？”七公主柔弱的聲音在五公主耳邊響起。
    “我沒事。”五公主搖搖頭，隨後有些擔憂地看著臉色蒼白的七公主，“七妹妹，你快些去休息吧，別累著自己了。”
    “我想和五姐姐一起睡。”七公主緊張地抓住五公主的衣襟。
    “五妹妹和七妹妹一同去休息吧，你們的臉色都不大好。”四公主這時才注意到五公主憔悴的麵容。
    五公主確實累了，點了點頭，帶著七公主一同離開。
    另一邊，阿哥所裏頭的眾皇子都在擔心著長安，甚至直接讓人守在了幹東一所，以便有消息的時候能及時接收到。
    縱使如此，皇子們還是會時不時地在幹東一所外頭遛一圈，萬一他們就能進去看長安了呢。
    ——
    康熙輟朝第三日，大臣們紛紛上奏，勸說康熙上朝。
    “阿瑪，要去上朝。”長安拿著折子玩，便注意到了折子上的內容。
    他已經能認識很多字了，自然是看懂了折子裏頭的字，這時他才注意到，康熙好像已經在這裏陪他很久了，這期間都沒有上朝。
    “長安乖，等你病好了朕便會去上朝。”康熙摸摸長安的腦袋，輕聲說道。
    倘若他去上朝了，為了群臣著想，他自然不能再日日留在幹東一所陪長安，上回去永和宮見過烏雅氏便冒了不小的風險，為此還封了永和宮，不許任何人進出。
    “阿瑪不擔心長安，長安很快就會好的，阿瑪和二哥也乖乖去上朝。”長安知曉康熙的擔憂，拍了拍康熙的手，示意自己沒有事。
    “可是朕離開了便不能再回來陪你了。”康熙道。
    一聽這話長安立馬改口：“長安想要阿瑪陪。”小手緊緊抓著康熙，生怕康熙趁他不注意跑了。
    他不懂天花的危險性，康熙和胤礽也沒有和他說，他還以為康熙上朝過後就能回來了，誰料出去了便不能回來了。
    “長安要乖乖的，好好吃藥，病很快就好了。”康熙輕拍長安的後背哄道。
    今日醒來的時候太醫看長安身上的紅點，已經隱隱有鼓起來的跡象了，今日應當便能將天花發出來了。
    康熙和胤礽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開心得不行。
    果然到了下午的時候，長安身上的紅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了起來。
    康熙趕緊讓人去太後宮中稟報，免得太後為了長安過於憂心。
    守在幹東一所門口的小太監臉上的喜意幾乎掩蓋不住，腳步邁得飛快，往自己主子所在的地方走去，他們得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主子才是，說不準還能得到一筆豐厚的賞賜。
    不過很快，康熙和胤礽這兩人就高興不起來了。
    因為生了痘的地方會癢，長安長了痘的地方主要集中在臉上以及手上，密集的痘看起來很恐怖，癢起來也很難受。
    長安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去撓，直接被康熙攔住了。
    倘若這痘被抓破了不但容易留疤，還容易感染到其他地方，使得周圍的皮膚也跟著起痘。
    不能撓癢的長安癟著小嘴，眼淚不斷在眼眶裏打轉，小手小腳難受得不停亂動。
    胤礽心疼長安癢得難受，便讓人去準備了小點心，以此分散長安的注意力。
    隻是這並非長久之計，點心遲早是會吃完的，而且吃太多了也不好，於是胤礽又讓人拿來了他特地讓人準備的七巧板。
    這個七巧板比起尋常的要複雜許多，而且每一塊都染上了不同的顏色，有一些還有胤礽親自在上頭畫的畫，一下子就吸引了長安的注意力。
    “這是七巧板，長安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木塊全部放到這個框框裏頭。”胤礽解釋道。
    “這麽簡單嗎？”長安從前也玩過七巧板，木塊不多，輕易便能放進去了，還以為這個也是一樣的。
    胤礽笑了笑：“這可不簡單。”
    趁著胤礽陪長安玩的緣故，康熙便到外室的羅漢床上批閱奏折。
    這幾□□廷上還是有不少事情要處理的。
    長安坐在床上，仔細地擺弄手中的七巧板，一邊擺一邊陷入沉思。
    胤礽在旁邊，巧妙地引導長安轉換思緒。
    七巧板這一類不需要用到體力的玩具還是很得長安的喜歡的，玩著玩著時間便悄然過去，連旁邊擺放著的點心都忘了吃了。
    不過這樣也好，長安擺好七巧板之後還沒來得及感受到身上傳來的癢意便開始用膳。
    長安因為生病的緣故，太醫說是要少食多餐，如此也方便用一日三頓的藥。
    用膳過後長安便要喝藥了，長安雖是一臉抗拒，但想到病要好快一點，還是聽話地將又黑又苦的要喝了下去。
    喝過藥之後胤礽又拿來了棋盤，認真地教長安玩了起來。
    長安因為發燒而有些迷糊的大腦便不斷地接收來自胤礽的絮絮叨叨。
    棋子還沒有放幾顆，胤礽便在長安跟前說了不少話，再看著黑白交錯的棋子一顆顆地擺放上去，長安眨巴眨巴眼睛，身子一歪，便睡了過去。
    胤礽見終於把人念叨睡了，這才鬆了口氣，讓人將棋盤撤走，給長安蓋好被子。
    “長安睡了？”康熙問道。
    “已經睡了，趁他睡著的時候讓人給他上了藥，今晚應當能睡個好覺。”胤礽道。
    康熙指著對麵的位置：“坐吧，你也看看這些奏折，說說你的想法。”
    胤礽應聲坐下，熟練地拿起了桌麵上的奏折查看。
    有了胤礽絞盡腦汁地想著吸引長安注意力的法子，長安倒是沒有這麽察覺身上的癢意，因此天花也沒有惡化。
    長安生病的第五日，當太醫宣布長安已經痊愈之後，整個幹東一所仿佛雨過天晴，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笑意。
    幹東一所徹底解封的消息也迅速傳遍整個後宮。
    後宮妃嬪們聽見了也隻是淡淡地說了句“十五阿哥當真是好福氣”，便讓人去給長安送賀禮。
    皇子公主們以及太後才是真的在為了長安高興。
    胤禛聽聞了消息之後先是大喜，隨後又收斂了笑意：“蘇培盛，你替爺去給長安送禮吧。”
    “爺不親自去看看嗎？”蘇培盛知道胤禛很是掛念長安。
    胤禛搖頭，看著眼眶紅紅的躺在床上的胤禎，歎息。
    他怎麽有臉去看長安呢，他怕見到大病初愈的長安，本就快要將他淹沒的愧疚會將他徹底吞噬。
    烏雅嬪之死讓他很快就聯想到了長安得天花一事，再加上他手底下的人查到的有關永和宮的消息，他便更確定了。
    胤禎、五公主和七公主都在為了烏雅嬪的離世而難過。
    縱使胤禛對烏雅嬪沒有什麽感情，麵上還是要做到位的。
    作者有話說：
    今天吃過藥之後太困了，應該是沒有二更了，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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