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這個混蛋……”馬科斯累得說不出話，連抹臉上雨水的力氣也沒有。
    方剛拿過毛巾扔給他：“也許我應該把你送回去，你確實有精神病。”馬科斯邊擦雨水，邊問什麽意思，方剛說，“你在這裏被關兩年多，好不容易有人把你救出去，你卻罵他混蛋？不是腦子有病是什麽？”
    馬科斯驚愕。方剛又說：“其實隻有在菲律賓才這麽費勁，換成中國，最多隻需五分鍾，就能把你領走。不對，要是在中國，我根本就找不到你。”
    “為、為什麽？”馬科斯問道。方剛笑起來，說要是在中國，你沒錢交醫療費，又無家屬看望，院方早把你趕出去了，多一天都不會留你，就算你跪下來求也沒用。
    馬科斯看了看他，忽然笑著伸手雙臂，就要過去擁抱。方剛連忙閃躲：“離我遠點，我可沒有同性戀傾向！”
    聽到這話，馬科斯哈哈大笑，發泄似地高呼：“終於自由啦！”回頭看著車後，雨越下越大，什麽都看不到，但馬科斯似乎仍然很感慨，“十年，十年，我在醫院呆了整整十年……現在就帶我去酒吧，我要喝十桶啤酒，要吃甜甜圈、炸鱷魚肉和烤豬排，還要摟著女侍者喝！”
    “你有錢付賬就行。”方剛說。
    馬科斯沒了話，方剛問：“先跟我說，到底什麽叫山鬼？跟山精又有什麽關係？你的金主是什麽人，出多少錢？”
    馬科斯似乎非常疑惑：“是不是離開菲律賓之後，你再沒接觸過佛牌和巫術？連山鬼和魈毒都沒聽過！”方剛說還真沒有，馬科斯用毛巾擦著頭發，“山鬼也叫山精，隻不過山精是你們中國人的叫法，而山鬼是東南亞的俗稱。以前村民和打獵者在山裏偶爾會遇到山魈，那很正常。但有人發現，某些山魈似乎已經發生變異，全身的毛都是暗紅色，而正常山魈應該是黑紅相間，或者是灰毛。那些暗紅色毛發的山魈在出現之間，附近如果有人，就會產生相同的幻覺——能聽到一個男人驚恐的大叫聲，然後就會看到這些變異山魈。”
    “變異了的山魈……”方剛問，“是不是比普通的山魈更大，更凶猛？”
    馬科斯搖搖頭：“正相反，比普通的山魈體型更小，但更凶猛、更靈活，而且似乎也更聰明，或者說，更加像人類。它會判斷人的路線，總是在背後突然出現，然後發起攻擊。”
    方剛問：“山魈吃人？”
    馬科斯答道：“它雖然會咬人，但好像目的隻是為了故意恐嚇，而隻有在人類對它們發起攻擊的時候才咬，十年前我和那三個人就是。那時我們四個人進山找山鬼，順利遇到一個。它突然襲擊，抓住我的金主，但並沒下嘴咬，而是對著他的臉張大嘴，卻不發出聲音，把他直接嚇昏。然後沒再繼續攻擊，而是放開了他。這時，我和兩個向導朋友同時對它開槍，它看到我們有槍，就不一樣了，神出鬼沒，遇到機會就咬，把我們的脖子全都咬傷。可它的牙齒沒那麽尖利，隻是咬破些皮，然後迅速逃掉，好像是故意退出戰鬥的。我們一時找不到它，也就放棄了。沒想到，剛走出深山就開始發病，不斷出現幻覺，皮膚發黑，四肢僵硬，勉強支撐著開車回到山外的村落，就昏倒了。後來我醒的時候才知道，是村民把我們送到醫院，那三個人全都病發而死，隻有我活下來。”
    “它們怎麽會變異，因為輻射？”方剛問道。
    馬科斯拿起一瓶礦泉水，仰頭灌半瓶：“當然不是，菲律賓的深山裏哪來輻射！就是因為有人被它們嚇死，所以才變異。”方剛很驚訝，連忙問什麽意思，馬科斯說：“山魈以前就是猴子，在深山中長年吸收陰氣，才慢慢成為山魈這種動物，科學界當然不承認這種說法，那並不重要。山魈是陰氣極重的動物，喜歡吸取陰氣，原先是找那些死在山裏的人，比如砍柴、采藥時摔死、被猛獸咬死，這類橫死的人，陰怨之氣能把山魈引來，再吸收它們的陰氣，能讓自己壽命更久。後來有的山魈被人撞到，因為是夜間，再加上巧合，那人在驚嚇之中竟然死掉，這種怨氣被山魈所吸收，讓它們更迅速地發生變化——體毛變紅、體型變小、壽命更長。這並不是山魈有意所為，而且遇到山魈能嚇死的機率也很低。但山魈發現了這種情況，於是出於天性，它們就會躲在深山裏，四處尋找人類，然後盡量將他們嚇死，好吸收這種怨氣，讓自己變異。”
    方剛聽得離奇：“你不是在跟我講神話故事吧？”
    “誰有心情給你講故事！”馬科斯說，“難道從來就沒有牌商和阿讚對你說過？”方剛搖搖頭，讓他繼續講。馬科斯說道，“通常山魈隻能活二十幾年，但變異後的山魈至少能活三十年以上，如果是那種把人嚇死過的山魈，就會更加長壽，毛色從火紅也變為暗紅。當年我們遇到的那隻就是暗紅色，說明怎麽也有近四十歲了，可惜。”
    方剛問：“找它們有什麽用？肉更好吃？”
    馬科斯生氣地說：“你該去當廚師，而不是佛牌商人。”方剛大笑，說開玩笑而已，馬科斯繼續說，“有個新加坡人，是做大生意的，非常有錢，而且還是議員。那時候他正在競選副總理，想找到最厲害的供奉物來轉運，就托人聯係了我。我告訴他，最厲害的是山精，但很難尋找。”
    “山精就是山魈變的？”方剛問道。
    馬科斯說：“正確！如果能抓到變異山魈，再由阿讚以特殊的陰法禁錮加持，就變成山精了。它能讓供奉者連續三代都大富大貴，而且毫無副作用，唯一的禁忌就是隻能由供奉者接觸，別人既不能碰也不能看。那個新加坡金主也有所了解，就找到我，開出大價錢，讓我根本無法拒絕的價錢，而且是先付五成！但你也知道，山精哪裏是那麽好找的，菲律賓有眾多島嶼和熱帶叢林，也隻有薩馬島、呂宋島和棉蘭老島西部才有人目睹過。於是我就又找來兩個幫手，帶上當地人做向導，可惜不但沒抓到，還差點死掉。”
    方剛說：“能讓供奉者三代大富大貴？有這麽厲害的東西！”
    “當然厲害，所以也難找，就像去找力泥。”馬科斯說。方剛說你能活下來也真幸運，可為什麽在醫院躺了八年，是始終昏迷嗎。馬科斯回答，“說不好，像植物人的那種昏迷，但又不完全像，因為植物人沒有什麽意識，腦電波也是散亂的，但醫生說我的腦電波始終正常，可就是沒反應。其實那時候我什麽都明白，隻是說不出話，也不能動。後來慢慢可以講話，直到兩年前才能行走。那八年間，我經常做噩夢，夢到自己在叢林中被一個紅色的鬼追逐，非常恐懼，直到驚醒為止。這些年不知道做過多少次，非常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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