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個幹什麽？”那人回答道，“我們不是一樣的嗎。”方剛還要再問，忽然聽到從身後似乎傳來人的說話聲，好像是兩人在交談。回頭看去，土路的盡頭處似乎有人影晃動，方剛連忙停住，往回急跑，邊跑邊舉起雙手高喊。
    那兩人的交談聲並未停止，但仿佛也不受打擾，隻是聲音越來越遠，好像走進了岔道。方剛連忙緊跑，再掏出手機打開閃光燈，向那邊一個勁地晃動。交談聲仍然有，但漸漸聽不到，方剛跑出近百米也沒發現有人，再回頭時，剛才那個人也消失不見。
    方剛再返回跑出三四百米，根本沒見人，那人就像坐著火箭，飛毛腿似的消失了。這讓方剛很生氣，對著那個方向大叫：“有沒有人？給我回來！”
    哪有人回應，方剛喊的話連回音都沒，他沮喪地坐在地上，狠狠掐了自己的手背一把，非常疼，看來不是在做夢。上次他在曼穀被降頭暗算那次，忘記作這個動作，所以後來始終心有疑惑，不知道那種巫術的鬼打牆有沒有痛感。現在沒忘，一掐之下發現是真疼。方剛暗想，按常理講，人在做夢時不會真正疼痛，而現在這麽疼，說明至少不是身在夢中。而上次在曼穀被下魂魄降的時候，阿讚平度講過，很多都是以做夢的形式進行，人在夢中會有很多遭遇，最後被困死，在外人看來也就是睡死了。
    可現在既然不是在夢中，那就能排除被下降頭。但方剛覺得，從自己在路邊撒尿到現在的這段經曆，肯定也不是正常的，想順利見到秦先生恐怕沒那麽容易，至於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於是他打起精神，幹脆沿土路往北一直走。這個方向，也是剛才第三次出現的那個人急匆匆離去的方向，方剛走出近半小時，奇怪的是這條路仍然筆直筆直，既沒左斜也沒右斜，更不用說轉彎了。這顯然不科學，這半小時方剛至少走出四公裏，如果是高速公路還有可能，但這種農村的土路，怎麽可能幾公裏還如此筆直？之前方剛乘坐秦先生的車，開到這附近基本全是彎，隻有墳包這段路有大概五六百米的直道，而現在卻全變成直路。
    方剛心中有些發毛，暗想可別再鬼打牆，就算把皈依咒念一千遍，但沒有阿讚師父在旁邊助陣，也是白費。之前秦先生修車那些事肯定是真實的，但就算秦先生回來沒找到人，或者也意識到有問題，也不可能替自己解決，那就要壞事。
    他亂想著，忽然又聽到空中遠遠傳來那種男人的呼喝聲，音調忽高忽低，不知道說的是中國話還是什麽語言。方剛感覺似乎有幾分憤怒，像是帶有命令意味。這次的聲音跟剛才聽到的差不多相同，同時，方剛忽然看到前麵遠處的右側有亮光。開始他以為是眼花，仔細一看確實有。他大喜，連忙快步趕過去。
    方剛走了半個多小時，那些亮光也隻是近了點，方剛走得直喘，心想真是“望山跑死馬”，那些亮光看著很近，沒想到竟有這麽遠。就這樣繼續走著，時間從九點到十點，最後到了午夜十二點左右，終於走到亮光處。他累得兩腿發沉，就像灌過沿，再看這是個不大的牌樓，位於道路右側，而道路也在這裏拐了彎，直通向牌樓身後。這牌樓跟方剛在曼穀看到的那種由華人修建的中式牌樓沒什麽區別，隻不過不知道用什麽磚石砌成，通體黑黝黝，牌樓正麵上方也沒有匾額和字。
    來到牌樓下，方剛伸手摸了摸，非常冰冷，就像剛從冰箱裏拿出來似的。方剛連忙把手縮回去，這時，看到來路方向有個人急匆匆走向這邊，方剛連忙後退幾步，退到土路旁邊。那人穿著深色衣服，中等個頭，快要來到牌樓前時，方剛打開手機的閃光燈照過去，驚訝地發現竟然就是剛才跟他對話的那個人。
    “怎麽是你？”方剛驚訝地問。
    這人抬頭看著方剛，明顯也有些意外：“為什麽你比我還要快？”
    方剛說：“你一直在走嗎？”
    這人回答：“當然，我已經走得很快，沒想到你比我還要快。”這時，聽到牌樓另一側的半空中再次出現那種男人的吼聲，低沉而又空曠，這人抬頭看了看，朝牌樓裏走去。
    方剛連忙跟在這人屁股後頭，進入牌樓後，這人也不再說話，隻是走得更快。方剛問：“你要去哪裏？”
    “你明明知道，非得問我！”這人似乎有些不太耐煩。方剛說我要是知道就不問了，這人回頭看著方剛，表情很奇怪，“你不知道要去什麽地方，那怎麽會在這出現？”
    方剛說：“我也不知道，就在車裏打了個盹，醒來就這樣。”
    “那就是意外了，”這人點了點頭，“人活在世上真不容易，什麽樣的意外都會出現。”方剛問什麽叫意外，這人搖頭，“引路人告訴我，在半路萬一遇到有人，不要跟他講話，更不要提那些事，否則就會倒黴。”
    方剛問：“哪些事？倒什麽黴？”這人有些生氣，說你這人話真多，我跟你說話已經是冒風險了，別再問，要不然你就自己走。方剛隻好不再說話，兩人並排前行，走了十幾分鍾，看到前麵有個兩岔路口，一左一右，大概呈九十度角，路口中央立著座石碑，方剛過去仔細看，見上麵刻有“三途路”的字樣。
    這人看了看，歎著氣，“還真有這地方。”方剛正要問，忽然聞到有股香味。
    在曼穀，他還沒遇到張妃之前，從來沒聞過張妃身上的香味是什麽，也沒問過是香水還是香粉還是什麽洗發水，總之，跟以前女朋友阿玉、惠州其他女孩和在泰國按摩店這些女技師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同。那是一股幽幽的香味，非常好聞，讓人閉上眼睛就能有個畫麵，能在腦海幻想出漂亮、溫柔又知性的女人形象，絕對不是那些庸俗的女孩和風塵女子能擁有的香味。
    而現在方剛聞到的，再次顛覆了他對“香味”這個詞的認知。方剛甚至有些神魂顛倒，完全被這股香味所迷住，鼻子貪婪地用力吸著，想更多地吸一些這種味道，好判斷出到底像什麽。那個人也跟方剛差不多，兩人都仰著頭，像吸毒似的。
    “什麽香味，怎麽這麽香啊……”那人比方剛還入迷。
    方剛說：“是香粉，還是香水呢？”他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語還是對那人說的。
    那人喃喃地說：“肯定是香料……”方剛迷迷糊糊地想這不是廢話嗎，所有的香味來源都可以稱為是香料。一麵搖頭一麵下意識往前走，那人也跟著，越走香味越濃，走著走著，聽到前麵傳來流水聲，似乎有條河。兩人加快腳步，果然看到有條又寬又大的河。河岸兩邊都是草地，而河麵的水呈黑色，水流很奇怪，左側急而右側緩，好像在某處突然就變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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