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麗莉馬不停蹄趕到羊城龍成集團的時候，正好趕上下班時間。
    當她推開廖主任辦公室門的時候，第一句話就是：“道騰係統的人來找過您沒有？”
    正在收拾東西準備下班的廖主任，第一眼看到範麗莉的反應，先是一愣，接著被範麗莉這麽一問又是一愣，他反問道：“範小姐，你不是已經回寧城了嗎？難道這些天一直待在羊城？”
    “我是剛剛從寧城飛來的，從機場直接打車過來找您。”範麗莉等氣息稍稍平穩又追問道：“您見過道騰係統的人沒？”
    “什麽係統？道騰？這是什麽公司？沒聽說過。”廖主任拿起辦公桌上暖瓶，想給範麗莉倒杯水，晃了晃，發現是空的：“你稍坐會兒，我去給你打杯水。”
    範麗莉聽廖主任這麽一說，連忙擺手：“不用了，我不渴，”接著，一屁股坐到沙發上長出一口氣：“那就好，這一路上緊張死我了，還好是虛驚一場。”
    廖主任在範麗莉的對麵坐下，一臉寫滿了疑惑，納悶道：“又是緊張又是虛驚的，到底怎麽回事？”
    此時此刻的範麗莉，已經徹底放鬆下來了，她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不管它了。對了廖主任，馬上就到九月份了，你們國慶節前就要啟動的第三期工程，之前您已經確認過我們給您發的新主機配置，怎麽樣？您哪天能簽合同啊？”
    廖主任聞言，笑著說道：“怎麽？你這會兒從寧城飛過來就為了這事兒？等不及啦？那你把價格再降一降嘛，降到我滿意的時候，立馬和你簽。”
    “還嫌我們降得不夠啊？”範麗莉並沒有把廖主任的話當真，接著說道：“新主機的預算集團不是已經給您批下來了嘛，我們的報價早就在您預算範圍內了，您就成全我吧，別老吊著我了行嗎？”
    廖主任卻不像開玩笑的樣子：“範小姐，預算的意思是上限，不能超出，可不是下限喲，能省還是要省的。
    所以我希望，你們mbi能夠充分考慮到我們龍成集團的重要性，不要以為這個合同已經到手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你們有可能是要後悔的喲。”
    “哎呀廖主任，您又不是頭一次買我們的大型機，您對mbi的價格政策比我範麗莉都門兒清，這次真的已經把折扣都讓給您了，您就別逗我了成嗎？”
    “這麽嚴肅的事情我怎麽可能逗你？”廖主任頓時嚴肅起來了：“範小姐，我剛才已經說了，不要以為這個單子鐵定是你們的了，別怪我沒一再提醒你喲。”
    範麗莉聞言，頓時一愣，旋即又做出一副愁眉苦臉可憐兮兮的樣子，將信將疑地仔細端詳著廖主任的麵部表情。
    忽然，腦子裏一個閃念，令她騰地站起身來，直勾勾盯著廖主任問道：“那個姓邱的來找您談過了？您在考慮二手機？”
    廖主任聽範麗莉這麽一說，頓時嚇了一跳：“姓邱的？”他定了定神，沉思片刻後點了點頭：“對，他來找過我們，坦白告訴你，不是考慮，是已經基本決定購買二手機了。”
    範麗莉聞言，頹然地一屁股坐下，喃喃地說道：“完了，我真傻，龍成一期工程已經買過mbi的大型機，怎麽可能再接受道騰的兼容機？
    所以，那個姓邱的一上來，當然就直接向你推銷mbi的二手機……”
    “範小姐，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什麽道騰兼容機？我們考慮二手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是經過集體審慎論證的。”
    “廖主任，難道您不擔心二手機的質量不可靠嗎？您不擔心將來維修的問題？
    最關鍵的是，您在三期工程預算中的大型機是mbi的最新機型，二手機市場就根本沒有。
    這樣一來，您三期工程買的二手機將比一期工程那台的型號還老，您不覺得會有問題嗎？”範麗莉再也克製不住了，發出連珠炮般的詰問。
    廖主任不但沒惱，反而饒有興致地看著範麗莉：“範小姐，難道你忘了嗎？你問的頭兩個問題，最初的時候，還是我先問你的呢，還記得當時你是怎麽回答我的嗎？
    事實證明，你說的很有道理。
    首先，這些二手機都是經過你們mbi重新檢測後認證過的。
    其次，我們大不了再買幾塊二手機的備件隨時準備更換。
    你在我們二期工程時推薦的那些二手設備，就用得很好嘛，本來也就是mbi製造的，沒有什麽毛病。
    再說，你們的大型機我們已經用了將近三年，專家雖然談不上，但我們的工程師還是積累了不少經驗，伺候這些機器應該沒問題。”
    範麗莉帶著哭腔說道：“廖主任您不能這樣，您這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啊！我的老板已經讓我立了軍令狀並下了最後通牒，如果拿不到龍成第三期工程的大型機合同，mbi就會開掉我的！”
    廖主任顯然被範麗莉這段話震動了！
    他眉頭緊鎖，拳頭在桌子上狠狠擂了一下，忿忿不平地說道：“你的老板怎麽能這樣？！mbi好歹是家大公司，怎麽能這樣沒有人情味兒？！太不像話了！”
    聽廖主任這麽一說，範麗莉心裏頓時燃起了一線希望，以為她的悲情戰術奏效了。
    沒想到還不到一秒鍾，廖主任卻接著說道：“像這樣的公司離開也好，以你範小姐的人品和能力，我相信，一定能夠找到比mbi更好的地方。”
    就在這一瞬間，範麗莉徹底崩潰了。
    她的眼淚禁不住汩汩流出，怨艾地望著廖主任說：“您再幫我一次吧，上次就是您救了我，要不然我早被公司開了，這次您為什麽就不能再救我一次呢？”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廖主任從桌上拿過來一卷衛生紙放在茶幾上，推到範麗莉麵前，語重心長地講出一段令她終生難忘的話：“範小姐，你要明白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為你而犧牲他自己，你也不應該要求別人這樣做。
    上次我幫你，讓你繼續留在mbi為我們服務，這符合我們龍成的利益，所以幫你就是幫我自己，為什麽不幫？
    這次如果我幫你，那就要多花兩倍的價錢買你們的一手機，這不符合我們龍成的利益，所以幫你就是害我自己，為什麽要幫？
    範小姐，不要以為上次我幫你，單純是因為咱們之間關係不錯，或者我這人講義氣。
    也不要以為這次我不幫你，就表明咱們關係斷了，或者我這人不講義氣，事情不是這麽非黑即白的。
    人情是人情，生意就是生意，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此時此刻，範麗莉還在無聲地流淚，廖主任已經收拾好東西準備回家。
    他看著範麗莉問道：“你接下來去哪裏？是進市區還是去機場？要不要我叫輛車送你？”
    “謝謝，不用。”範麗莉從包裏拿出紙巾，把臉上的淚痕蘸了蘸，站起身向著門口走去。
    臨出門時，她忽然轉過身子，眼裏含著淚光笑了一下：“廖主任，我一定會找到讓您幫我的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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