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一民正在廚房裏忙活著，趕回家給兩個女兒做午飯的妻子推門進來，驚愕道：“咦，你怎麽在家？”
    賈一民舉起鍋鏟苦笑了一下：“我以後要在家呆一陣子了。”
    妻子愣怔著聽賈一民把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嘴巴越張越大，眼睛越瞪越大，最後麵孔扭曲著嚷出一句：“憑什麽呀？！華宇不是你自己的公司嗎？哪兒有被自己的公司掃地出門的道理？！”
    賈一民隻得又一次苦笑道：“是啊，我也一直以為華宇至少有一半是我賈一民的，到現在才鬧清楚，原來都是他方啟東一個人的。”
    妻子忿忿不平地接過賈一民做好的飯菜，拿到客廳裏往餐桌上一蹾。
    跟過來的賈一民寬慰道：“你不用擔心，餓不著你和孩子。
    一平跟我提過好幾次了，他在溫城搞低壓電器沒多大前景，一直想來寧城發展。
    他挺看好計算機這塊的，想和我一起幹，他出錢我出力。甩開方啟東那個死腦筋，我一定能幹得更好！”
    妻子又去拿幾個空盤倒扣在飯菜上，以防女兒們到家時涼了。然後接著說道：“這隻是一個方麵……”
    見賈一民不解，便提高嗓門繼續說道，“另一方麵就是告狀，不能讓姓方的那小子就這麽舒舒服服。
    人家秋菊都知道非得討個說法不可，從鄉裏告到縣裏又到市裏，你連一個農村婦女還不如？
    到院裏告，到區裏告，到市裏告，他不讓你過好日子，你也不能讓他日子好過！”
    恰在此時，傳來了敲門聲。
    賈一民一邊嘀咕：“怎麽今天這麽快就放學了？”一邊過去開門。
    把門打開，卻發現站在門口的不是雙胞胎女兒，而是周海洋。他把臉一沉，問道：“你來幹什麽？”
    “賈老師，能讓我進去和您聊幾句嗎？”周海洋一臉寫滿了忐忑，懇求道。
    賈一民沒說話，微微歎了口氣，同時把門開得更大些，身子向旁邊讓了讓，周海洋連忙走了進去。
    兩人在餐桌旁坐下，賈一民衝著妻子一努嘴，妻子陰沉著臉走到另一間屋裏去了。
    周海洋局促地搓著雙手，囁嚅道：“賈老師，我對不起您。”
    “別說這些有的沒的，談不上什麽對不起。”賈一民淡淡地回了一句。
    “賈老師，我真的完全沒想到，事情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賈一民打斷道：“好，如果你當初想到了，你會怎麽樣？”
    周海洋頓時無語了。
    賈一民毫不掩飾內心裏對周海洋的鄙夷：“你仍然還會那樣做，對吧？所以，那些沒用的屁話就不要再說了好嗎？”
    周海洋聞言，頭垂得更低了：“我能看出方總和您之間在一些問題上存在分歧，也估計到這事肯定會激化你們之間的矛盾，我以為總能找到辦法解決，但怎麽也不會想到您從華宇離開……”
    “既然是矛盾，總得有解決的辦法，你不是方啟東，所以你想不到。
    在他看來，這才是解決矛盾的最好辦法，一勞永逸、斬草除根，你隻不過是從中幫了他一把。”
    “賈老師，當時您怎麽不先和我通一下氣呢？我肯定會勸您別接那批貨，這件事情就根本不會發生。”
    “海洋，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裝糊塗？我那是不想讓你為難！不想讓你在我和方啟東之間站隊！
    我為什麽繞過你接觸那些代理商？就是不想把你卷進來。
    我知道你肯定會從代理商那邊聽到風聲，但我以為你足夠聰明，不會立馬跳出來攪局，你真特麽的應該一直裝作被蒙在鼓裏。
    如果我賈一民做成了，在華宇的話語權會更大。
    你心裏很清楚我一向對你如何，這個結果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如果我做賠了，那我願賭服輸、認打認罰，哪怕被貶到給華宇看大門我也心甘情願。
    這裏麵沒你周海洋什麽事，方啟東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可你是怎麽做的呢？你特麽的不僅壞了我的大事！而且是你一手把華宇變成了方啟東一個人的天下！”
    “可賈老師您是了解我的，您想想，我聽到消息以後怎麽可能裝聾作啞？您要是做賠了，輸的不止是您個人，華宇也會遭受很大損失，我怎麽可能不做點什麽呢？”
    賈一民長歎一聲：“所以，現在說什麽都是多餘，今後我不再是你的賈老師，你也不再是我的小兄弟。
    咱倆的緣分已盡，今後最好別再碰到，否則肯定有一個人要倒黴，不是你，就是我！”
    事已至此，周海洋隻好說：“賈老師，先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我現在是發自內心地感激您，謝謝您一直以來對我的幫助和栽培。”
    賈一民擺了擺手：“說這些也是多餘。”隨即站起身子，走到門口準備送客。
    周海洋既傷感又無奈地走到門口，想不出還能再說點什麽。
    沒想到賈一民剛拉開門卻又關上了，他神情嚴峻地看著周海洋說道：“看在這幾年的情分上，我最後送你一句話，聽不聽由你：找機會盡早離開華宇吧。”
    周海洋不由得一怔。
    賈一民接著說道，“隻要你還在華宇，就得對方啟東時刻留個心眼。否則今天的賈一民，就是明天的周海洋！不信你走著瞧。”
    門在身後關上了。
    周海洋一邊下樓，一邊琢磨著賈一民剛才的那句話話。
    他斷定賈一民與華宇為敵絕對不是一句空話，而且已經切實開始付諸行動了。
    在他與方啟東之間挑撥離間，便是行動的第一步。
    此時此刻，周海洋的心裏滿是痛惜與悲涼，根本無暇就賈一民的這句話多做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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