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聽梁明這麽一說，頓時急了：“你當初從我那兒拿走十萬塊錢，我姐可以證明，劉岩也可以證明。這你抵賴不了吧？！”
    梁明委屈得直想哭：“我從來就沒想要抵賴呀，我一直就是這麽對他們說的。可人家說你姐是你的親屬，劉岩是你的兄弟，這種證言不可信。”
    梁明隨即一臉寫滿了沉痛，接著說道：“海洋，你姐就是我姐，你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讓咱姐和劉岩出麵作證，他們怎麽可能信？反而會認為是咱們串通一氣想把軟明公司掏空！
    唉，沒想到這件事情這麽複雜，要怪隻能怪我，當初沒把該簽的東西和你簽好……”
    ……
    聽完梁明的這番話，周海洋頓時清醒了！他已經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了！
    曾經以為，梁明會想辦法把這筆錢掰扯到越少越好。
    沒想到的是，梁明貌似是要拖得越久越好。
    如今，他徹底看清了，梁明存心是想從根兒上把這件事抹得一幹二淨。
    周海洋最擔心的局麵終於出現了。
    他之前估計到了梁明的狡詐與貪婪，但令他驚訝的是，如今的梁明，竟然變得如此冷酷和狠辣。
    ……
    這個時候，服務員輕手輕腳進來續水，周海洋起身接過水壺放在熱水器上，對服務員說道：“你去忙吧，有需要的時候，我們會叫你。”
    說完，隨手在服務員身後把門關嚴了。
    梁明氣定神閑地嗑著瓜子，一臉寫滿了“你還有什麽可說”的洋洋自得。
    隻見重新坐下的周海洋笑容可掬，仿佛剛才數個回合的交鋒從未發生過、嘮家常似的問道：“你比我大一歲？聽說前年結的婚，女兒一歲多了吧？”
    梁明頓時一臉寫滿了警惕，詫異道：“怎麽忽然想起問這個？”
    “別緊張！你在大學期間，應該聽過對越自衛反擊戰英模宣講團的報告吧？”
    梁明頓時皺著眉頭，裝模作樣的回憶片刻，說道：“有點兒印象……”
    “十幾年了，當初報告裏講的什麽差不多都忘了，但有一個細節我至今還記得。
    說的是越軍經常搞偷襲，他們最主要的偷襲目標，你還記得是什麽嗎？”
    “這我哪兒記得住……不是指揮所，就是彈藥庫，總不可能是炊事班吧……”梁明打著哈哈回答道。
    “我記得很清楚，”周海洋認真地說道：“是包紮所，就是前線救護傷員的地方。
    那個時候，輕傷員就地包紮之後立刻重新上前線，重傷員緊急處理一下再轉送後方醫院。”
    梁明頓時一臉寫滿了疑惑，不解的問道：“這是為什麽？”
    周海洋盯著梁明的眼睛，用陰沉的語調說道：“因為傷兵最可怕！”
    “為什麽？”梁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因為對於傷兵來說，已經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這條命是撿來的、白賺的。
    這樣的輕傷員簡單包紮一下重上戰場，最令敵人膽寒。
    因為他們的報複心特強，恨透了害他掛彩受傷、差點兒要了他們命的家夥。
    他們不僅僅是不怕死，甚至敢玩命。因為他們相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相信老天會保佑他們，甚至相信這輩子壓根兒就不會死。
    你想想，這樣的人能不可怕嗎？所以，越軍最不希望看到這些人活著再上前線了。”
    梁明聽到這兒，似乎預感到了什麽，一臉寫滿了恐慌，狐疑地問道：“你怎麽忽然想起跟我說這個？”
    “因為如今我就是個傷兵，一個重上戰場的傷兵。”周海洋冷冷地說道：“我已經進去過一回，裏邊的滋味已經嚐過了一遍，即使再來一回，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重新回到社會的那一天，我就對自己說，從今往後的日子，都是我周海洋這輩子白賺的，這就是為什麽叫重獲新生！
    我不怕跟任何人賭，因為我是絕對的零成本，連死都不怕，難道還怕訛詐？！
    你可以跟我比聰明，也可以跟我比耐性，甚至可以跟我比奸詐，但你最好別跟我比心狠手辣！”
    梁明聞言，飛快地瞄了一眼周海洋，隨即又低下頭，撥弄著盤子裏的瓜子殼，嗓音暗啞地說道：“可我覺得，一個剛從裏麵出來的人，如果腦子正常的話，應該絕對不想再進去吧？”
    周海洋把茶杯往桌上使勁一蹾，驚得梁明一個激靈。
    周海洋冷冷的說道：“我當初因為什麽原因進去？你再清楚不過了。
    你放心！沒有誰能再把我送進去了，有人願意替我進去。”
    梁明又是一個激靈！冥冥之中，頓時覺得此地不宜久留，心想，還是盡早脫身為妙。
    他正坐立不安的時候，卻聽見周海洋像嘮家常似的說道：“我在監獄裏，認識了一個獄友。他對他老母親特別孝順，也很講義氣。
    他有個小兄弟，小兄弟的大姐交了個男朋友，後來被男朋友騙了甩了。
    她就讓她弟弟去教訓那男的，她弟還沒去，黑子一聽，二話不說就去了……”
    “誰是黑子？”
    “哦，就是我那個獄友。
    黑子這個人不懂得規矩，下手的時候總是沒輕沒重，把那個男的肋骨打折三根，一節肋骨的斷口把右肺葉紮破了，差點兒出人命，留下了終身殘廢。
    為此，黑子被定為故意傷害罪致人重傷，判了八年……”
    梁明沒心思陪著周海洋唏噓，追問道：“你告訴我這些什麽意思？”
    “黑子跟我處得挺好，有一次管教派我們倆去菜窖幹活，結果吸入過量二氧化碳差點兒死在裏麵。是我先發現不對勁，然後拚命把黑子拖到通風口，倆人才把命撿了回來。
    黑子稍稍清醒後，就求我再救他一回。
    他老母親病危快不行了，他想出去看最後一眼，求我答應跟他統一口徑，承認是他救的我。
    按說憑我在裏麵的表現，再加上這次救人立功，肯定能減至少半年的刑期。
    可黑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求我，我一想算了，就讓人家娘兒倆見上最後一麵吧，也算為我積攢些福報。
    鑒於是他救的我，監獄批準他特許離監一天，總算和他母親見上了。”
    梁明直勾勾盯著周海洋：“你到底想說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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