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海洋出去了一段時間，黃權明才從剛才的一幕中回過神來。
    他試探著碰碰方小媛的手臂：“你剛才怎麽不攔住他？要不你這會兒下樓勸勸？”
    方小媛賭氣地一擰身子，噘嘴道：“憑什麽呀？！這家夥思維僵化，簡直不可理喻。
    我才懶得去！愛幹不幹！怡商網又不是我一個人的，大不了我……”
    “你怎麽了？想打退堂鼓了？”
    “大不了我找幾個80後的同學自己幹！”
    黃權明旋即轉向陶永年：“老陶，剛才聊得好好的，他怎麽突然走了？”
    “你從哪兒覺出來聊得好好的？”陶永年白了他一眼：“整個聊崩了，他是拉不下臉把咱們仨轟走，隻好自己出去。”
    “啊？！”黃權明詫異道：“不會吧？他不會真的就這麽走了吧？老陶你勸勸他吧！要不方小媛一走……”
    方小媛沒好氣地說道：“你想什麽呢？難道你也變得跟他一樣思維有問題了？他剛才說了還要回來繼續商議，你沒聽見嗎？我等他回來看他怎麽說……”
    陶永年站起身子，伸了個懶腰，說道：“還是我去找他吧，正好下樓抽支煙。有些話可能私下談更好，他也需要找個台階下。”
    ……
    陶永年終於在珠江路上的一盞昏暗的路燈下，找到了周海洋。
    他正蹲在路邊的馬路牙子上，兩眼直勾勾盯著街上來往的行人和車輛。
    隔著老遠，他就聞到一股順風飄過來的熟悉的煙草味。
    但他沒有轉過頭，而是依舊望著前方發愣出神。
    陶永年走到周海洋身邊站了一會兒，衝著他吐出一大口煙。
    周海洋被嗆了一下，不由得站起身子。也許是蹲久了，站起來的時候兩腳直發麻，沒站穩，打了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陶永年連忙扶住他的胳膊。
    周海洋抬起頭看了一眼陶永年，沉吟道：“老陶，你應該清楚，在我心裏始終劃著一條杠杠，除非萬不得已，我不想做一個惡人。”
    “我們先不談你的做人底線好不好？方小媛說得對！首先你得弄明白一個問題，怡商網不是你周海洋一個人的。
    凡事應該想到這是一個集體，要為這個集體負責。
    之前，你一個人拍腦袋決定的事情，結果怎麽樣了？難道你還想重蹈覆轍嗎？
    怡商網已經不起再一次折騰了！
    如果你繼續把怡商網看做是你個人的兒子，那好！從今往後，你這個當爸爸想怎麽幹怎麽幹，愛怎麽幹怎麽幹，幹好幹壞是你自家的事，沒人會多說一句話。
    大夥兒跟著你這麽多年了，你難道不了解大夥兒的心思嗎？
    在怡商網最困難的時候，沒有一個人離開你。
    而你為什麽做事情總是想到你自己？為什麽就不能為大家想想？
    你有你做人的底線，但你的底線是建立在什麽樣的基礎上？你想過沒有？
    如果你還繼續堅守你的所謂底線，你當初就不應該走創業這條路。
    也許你是一個優秀的職業經理人，但你不具備成為一個像方啟東那樣優秀企業家的基本特質。”
    “問題是，現在沒人做對不起我的事，我為什麽首先作惡人？”
    陶永年反問道：“難道你就不怕有一天成為怡商網所有員工的惡人嗎？”
    周海洋頓時一愣：“問題有這麽嚴重嗎？”
    “海洋，你真不覺得眼下已經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了嗎？
    就算你把怡商網看成是你的兒子，如果再這麽下去，你怎麽養活你的兒子？恐怕你連那張行軍床也得賣了。”
    周海洋心裏一怔，直視著陶永年：“老陶，剛才當著兩個小家夥的麵，我不便問，難道你也覺得除了刷單，就沒別的路可走了？”
    “有，但咱們怡商網走不了！”
    “為什麽？”
    “難道你還看不出嗎？一個是沒錢，再一個是沒時間。
    當然，沒時間說白了還是因為沒錢。”
    見周海洋默然不語，陶永年接著補充道：“其實，每一個廠家也希望咱們刷單，誰不想為自己的商品造勢？誰不想看到自己的東西賣得好？不信你可以問問潘總。
    明明是廠家、怡商網、客戶三方皆大歡喜的一件事情，是共贏的好事。
    我就搞不懂了，為什麽在你的思維裏，偏偏認定是在作惡？
    海洋，能否盡快把gmv做上去，可是攸關怡商網生死存亡的重大抉擇，怡商網的成敗在此一舉，咱們沒有別的選擇了！”
    周海洋在原地狠狠跺了跺腳，陶永年搞不清他這是在下定決心，還是因為凍得慌。
    沒想到周海洋二話不說，轉身拔腿就往回走。
    陶永年跟在後麵叫道：“哎你等我會兒，我這顆煙剛點上，等我抽完了再……”
    兩人帶著滿身寒氣回到辦公室，陶永年先衝黃權明和方小媛一個使了個眼色，兩人都鬆了口氣，會意不作聲。
    隻見周海洋沉聲說道：“今天挺晚了，早點回去休息吧，咱們明天一早，把實施方案細化後，立即安排執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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