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總正用一根長長的火柴點雪茄，聽劉岩這麽一說，不由得停下了，詫異道：“剛才以為是周海洋舍不得賣，原來是你瘋了。
    你跟怡商網又沒多少感情，稍縱即逝的高點套現機會還不要？劉總你這是搞哪一出？”
    曲總也很不以為然：“你這到底是跟周海洋過不去？還是跟錢過不去？
    為了不讓周海洋如願以償，你寧可跟他同歸於盡？
    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嘛？！你這實在不是一個理性經濟人的做派。”
    “哈哈，我剛剛作出了一個非常艱難的決定。”劉岩先是搖頭晃腦地套用3t大戰時tx公開信裏的著名語句，接著說道：“我非常理性，是他周海洋不理性。他既然明明知道合並對他意義重大，一旦由於我一票否決導致合並流產，將給他帶來不可估量的損失。
    那他應該主動來找我嘛，一切都可以談嘛，能用錢解決的事都不叫事。
    是他不肯來見我，是他不肯付出點代價求我放他一馬，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是寧可自己連帶著蒙受損失，也要給他上一課，讓他記住：生意場上絕不能意氣用事。
    你們說，像我這樣的朋友他上哪兒找？”
    洪總沉吟道：“其實，江河商城可以繞開怡商網董事會，直接向全體股東發出要約。
    隻要有足夠的股東接受要約，比方說90%，甚至有可能不需要召開股東大會，就可以完成收購。
    岩和在怡商網的股份大概不到10%吧？如果不需要董事會批準，你的一票否決就派不上用場了。”
    “那不就搞得像敵意收購了？兩家的麵子都不好看。
    他們對外宣稱的口徑一直是平等合並，並非誰吞掉誰。
    為了便於操作，隻是技術上由江河商城這家非上市公司，出資收購怡商網這家上市公司。
    既然他們要刻意營造這種皆大歡喜的效果，我就恭候他們來求我嘍。”
    曲總不解道：“要約都是有期限的，周海洋怎麽能在這節骨眼上跑去香港陪老婆生孩子？
    表明他已經有對策了，也許就像洪總所說，真的打算繞開董事會。”
    劉岩眉毛一挑：“即便繞開我這個董事，還能繞開我這個股東？
    既然要做成友善收購，總得來拜一拜我這位重要股東吧。”
    老唐忍不住嘀咕：“你認識周海洋這麽多年了，可曾聽說他求過誰嗎？”
    “隨他便。”劉岩聳了下肩膀：“剛才曲總用了個詞‘同歸於盡’，未免不太準確。怡商網是周海洋的命根子，但對於我來說，頂多算根手指頭。
    如果他真的寧折不彎、自尋死路，我就把這根手指頭給他陪葬，畢竟兄弟一場。”
    ……
    抽的聊的都已盡興，幾個人便紛紛起身穿外衣。
    老唐彎腰從茶幾上拿起一支雪茄對劉岩說道：“你這款‘基督山’我今天還沒嚐，之前我買過一次懷疑是假的，帶一支回去品品。”說著就往上衣內兜裏塞。
    劉岩很大方地一努嘴：“帶一支算怎麽回事？剩的幾支連盒子你一起帶回去。”
    老唐略作推托，便很感激地捧起木盒往外走，扭頭說道：“哎，我有個建議，劉哥你也開微博吧，如今很多大佬都玩微博，粉絲眾多，影響力這東西可是無價的喲。”
    “天底下真有無價的東西？”劉岩笑著拍了拍老唐的肩膀：“再說了，我可不想跟你搶粉絲。”
    “我不僅不怕你搶，還可以把粉絲轉給你。真的劉哥，你也應該有個可以為自己發聲的地方，怎麽樣，考慮考慮？”
    “行，我考慮考慮。”劉岩敷衍一句便招呼姚總：“你現在住哪兒？”
    “還住星河灣。”姚總笑得咧開嘴，月光下露出一口白牙：“幸虧早前沒把那些房子都出手，去年瘋漲了不少。”
    劉岩伸出胳膊和姚總握了握手，說道：“那你把老唐捎上，還算順路。”
    這個時候，羅小姐湊到劉岩跟前說道：“我存一下您的手機號吧。”
    “必須的！這麽重要的事差點忘了。”劉岩說笑著掏出多普達手機：“你的號碼是多少？我打給你，你存一下。”
    ……
    劉岩站在庭院前，目送三輛車陸續離開，忽然打了個寒顫，趕忙裹緊衣領快步走回房子。
    但他很快發現，房子裏並不比外界溫暖多少。
    樓上樓下將近五百平方米，空蕩蕩回響著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冷寂。
    他看了一眼房間溫度並不低，原來隻是自己的感覺而已。
    方才寶貴的些許人氣和熱度，都已隨那些人的離去而消散。
    他站在璀璨的水晶吊燈下掃視四周，目光落在樓梯上出神。
    劉岩並非猶豫要不要住下，因為他從不單獨在這幢房子裏過夜，他在考慮回自己家還是父母家。
    自己家仍舊是形單影隻，雖然房間小了一點。
    但每回聽到外麵偶爾傳來汽車的喇叭聲，都會令他自感尚未慘到遺世獨立的地步。
    他想了想，還是回父母家吧！
    劉岩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雖然到家時父母都該睡了，但起碼明天早上可以跟他們一起吃早飯。
    他給家政員發了條短信，告知自己現在回城裏，請她明天來打掃房間。
    收拾停當，劉岩正準備去開車，忽然手機響起，顯示的是一串數字，貌似在哪裏見過。
    他猛地想起，這是羅小姐的號碼，剛才撥完還沒來得及保存。
    他一接通便聽到羅小姐嗲嗲的聲音：“不好意思啊劉總，這麽快就又要打攪您。
    我才發現有物品落在您家洗手間了，我現在能回來取一下嗎？”
    “沒問題。你這電話來的真是時候，我正要離開。讓曲總慢點開，我等你們。”
    “我沒在曲總車上，不好意思再麻煩他，他剛放下我先走了，我現在打個車到您家。”
    “你在哪兒呢？這大冷天深更半夜的，安不安全？我開車過去接你吧。”
    “不用啦劉總，您太體貼了。我剛攔下一輛出租，您不用出來。”
    “其實你也用不著這麽折騰，告訴我是什麽物品，改天我給你送過去，你直接回家吧。”
    話剛出口，劉岩的腦海裏就像劃過一道光，他瞬間意識到自己很傻很天真。
    正在後悔，就聽羅小姐愈發嗲嗲地說：“是女生挺私人的物品，不好意思讓您經手啦。
    車已經往回開了，您總不能再讓我調頭吧，而且我還想好好跟您聊聊呢，剛才你們聊的都太高端，我根本插不上嘴。”
    此刻劉岩已經了然，他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說聲：“好吧。”
    掛上電話，他徑直到客人用的洗手間察看，如他所料，並不見新增任何不屬於他的物品。
    穩妥起見，他又把幾個廳房走了一遍，甚至快步邁到樓上把三個洗手間巡視一番。
    他再次微微一笑，羅小姐果然連鋪墊都沒打算做、托詞都不屑於編圓。
    劉岩忽然想起多年前那個叫小雪的女孩。
    小雪和羅小姐都屬於主動登門投懷送抱。
    兩人的區別在於，小雪最終在洗手間偷偷做了手腳，而羅小姐在洗手間連手腳都懶得做。
    劉岩忽然有些恍惚，總感覺冥冥之中兩者還有些聯係。
    他用力想了想，大概是此時的自己與那時的自己同樣活力四射吧。
    劉岩給別墅區的門衛室打了電話，讓他們預備放一輛出租車進來。
    然後他站在沒開燈的書房裏，從黑暗中靜靜地望著庭院前的車道。
    沒多久，一輛出租車到門口停下，羅小姐麻利地下車快步走來。
    卻不防長筒靴的高跟在鋪有花紋圖案的甬道上崴了一下，頓時顧不得先前的優雅與矜持了。
    劉岩掏出手機又給家政員發了條短信，囑咐她明天務必中午以後再來。
    此時，悅耳的門鈴響起，劉岩不慌不忙把手機關掉，擱到寫字台上。
    信步走向門口，臉上是一副似有似無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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