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衛東剛準備開口，卻聽周海洋繼續說道：“投靠產業資本或私募巨頭，確實可以背靠大樹好乘涼。但代價是，從此失去獨立的自我。
    既然選擇站隊，成為某某係的一員，就難免被人家指腹為婚、拉郎配。
    人家讓咬誰就得咬誰，這一點我很清楚，程總也很清楚。
    但我仍然想對你們兩家大股東的代表講幾句，與其說你們是江河網的董事，不如說是華宇或凱瑞派到江河網的監軍。
    你們並未從江河網的利益出發，卻隻考慮各自企業的小算盤。
    的確，無論成功收購韓國電商平台，還是打開印度市場，都會提振投資人對江河網的信心，直接帶來估值上揚。
    但這僅僅是你們各自公司戰略的副產品。
    如果一旦失敗，江河網的經營班子和管理團隊，便成為替罪羊。
    請問這對他們公平嗎對程總公平嗎
    江河網的其他股東和全體員工，就活該被你們犧牲、被你們出賣嗎！”
    ……
    “有點過了啊周董，這話言重了。”高衛東幹笑道：“我剛才還在想，如今也就你周董敢這麽訓我們，沒想到你越說越過分了。”
    “我過分了嗎恐怕是你們太過分了吧！
    這幾天，我找不少人了解情況，他們中沒一個算得上是程總的心腹愛將，但都說董事會實在是難為程總了。
    如果程總因此挨板子、甚至下課，真挺冤的，可見公道自在人心。”周海洋邊說邊走回位子，重新又坐下，歎了口氣：“論起來，我也有責任。
    不管是出於要麵子還是其他原因，總歸是因為私心。這麽長時間一直不肯參與董事會的工作，白白掛了個虛名。
    如果我早點介入，至少可以幫程總扛一扛來自於你們的壓力。
    但亡羊補牢，從此以後，我不會繼續放任你們把各自公司的利益淩駕於江河網之上，不允許任意操縱江河網的發展方向、粗暴幹涉經營管理團隊的正常工作。”
    此時此刻的程鐵，激動得嘴唇微微顫抖，敲著桌子說道：“聽聽，你們聽聽！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說吧，你們欺人太甚！多虧周董站出來講句公道話。”
    他抬手一一指點其餘董事：“你們也真糊塗，按照華宇和凱瑞的路子走下去，江河網遲早完蛋，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難道就因為以往我多少得罪過你們，你們就趁機落井下石到底是你們個人的臉麵重要還是手裏的股份重要”
    方小媛厲聲說道：“程總，周董自打兩家合並以來，曆次董事會會議從未出席。他對具體情況並不清楚，僅僅靠這幾天支離破碎的了解，難免有失之片麵之處。
    今天，不可能單憑他的幾句話，就推翻董事會前幾次所做出的決議。你也休想以此作為你對抗董事會決議的借口！”
    周海洋聽方小媛這麽一說，立刻舉起手：“我提議，馬上著手聘請權威性的谘詢公司。
    首先全麵評估江河網開拓韓國與印度市場的必要性和可行性。
    然後獨立審核江河網經營班子和管理團隊在具體執行中的得與失。
    董事會在收到谘詢公司提交的報告後，再下結論。”
    方小媛正準備表態，高衛東已經搶先搖著胖胖的禿頭說道：“這是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完全沒必要，事情都做完了，還評估啥可行性
    分析什麽得失更沒任何意義了，反正今後也不會再去印度。就算是一錘子買賣，賠了賺了都認，不必再回頭了。”
    程鐵反而不幹了：“怎麽沒有意義你們不是一直拿這件事情攻擊我嗎
    好不容易有周董替我鳴不平，又被說是片麵的。那咱們找個全麵的，這筆顧問費我願意掏。”
    高衛東不耐煩的說道：“我真不明白，搞這些馬後炮有什麽意思”
    程鐵把眼睛一瞪：“不是我想搞馬後炮，是你們要秋後算賬！”
    此時此刻的高衛東，已經無心戀戰：“好啦程總，不算賬了行不行咱們團結一致向前看，好不好”
    方小媛見凱瑞方麵在打退堂鼓，不由得心裏一震，不肯就此放棄。
    旋即臉色嚴峻地說道：“本次董事會的核心議題，是檢討管理團隊的工作。
    商議是否需要改組和加強管理團隊，我希望大家不要受到某些人的幹擾，不要跑題了，繼續圍繞核心議題往下走。”
    聽方小媛這麽一說，程鐵反應很快，立刻來了一招以退為進，搶先表態：“我認同管理團隊有必要加強，因此我提議，由周董和我擔任江河網的聯合ceo！”
    會場霎時間陷入了沉寂，誰都沒想到程鐵會來這麽一手。
    方小媛和高衛東麵麵相覷，另外幾個董事也都懵了。
    片刻過後，周海洋笑著說道：“多謝程總這麽看得起我。
    不過俗話說，好馬不吃回頭草。
    這幾年改做投資，一方麵讓我受益良多，另一方麵也把我變成個散淡的人。
    我已決意，再不接手任何公司的具體經營管理，珍惜好不容易找到的新位置。
    專心做一名合格的投資人，把成就他人的夢想，作為我後半生唯一的心願。
    對了，借此機會我事先告個假，以後江河網的董事會，我恐怕還是要經常缺席的。”
    接著，又是一片寂靜。
    忽然，某位觀察員率先拍了下巴掌，程鐵這才猛地回過神來，當即起身用力鼓掌。他抿著嘴唇，臉色泛紅，眼睛裏竟然閃出淚光。
    會議室內一時掌聲四起，連高衛東也不得不裝模作樣鼓了兩下掌。
    隻有方小媛板著臉死死盯著手裏的茶杯，毫無反應。
    ……
    會議開到這個地步，原先的議題已經不可能有任何結果了。
    之前劍拔弩張的氣氛，重新又變得其樂融融，倒也稱得上是個團結的大會、勝利的大會。
    方小媛宣布散會後，周海洋原打算趕過去叫住她，不防程鐵動作更快，已經滿麵春風朝他大步走過來。
    程鐵雙手攥住周海洋的右手，用力上下頓了頓，真摯地連聲說道：“多謝周董！多謝！”
    等周海洋抽出身，四處尋找方小媛時，已經不見她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