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岩等父親睡下之後，又陪母親坐了一會兒，十點多才離開羅馬花園。
    車子開到望和橋的時候，便接到阿源的電話。
    阿源在電話裏問道：“劉哥，這個時候方便的話，能回趟公司嗎？”
    “那得看什麽事，今天陪了我爸一天，有點兒累了。”
    “我給你發兩段視頻，你先看看。”
    劉岩從高速公路的出口處拐到四環的輔路上，靠邊把車子停下，打開手機，微信已經收到阿源轉的兩段視頻。
    他先後看了兩遍，接著給阿源打了個電話，問道：“周海洋這是在哪兒瞎白話呢？”
    “你沒看出來嗎？據說是你們寧城大學的禮堂。上個月周海洋回去做過一場演講。”
    “他如今是越來越喜歡出風頭了，跟他對話的那小子是什麽人？”
    “是一個項目的創始人，名叫賀凡。這個視頻就是他發給我的，應該也是他安排人在現場拍的。”
    劉岩頓時皺起眉頭，感到不解：“這小子夠有心計的，他想幹嘛？”
    “他想接近周海洋談項目融資，沒想到談崩了。看來他事先做過功課，知道你和周海洋之間有過結，說周海洋不識貨，覺得你應當識貨。”
    劉岩不由得再次皺起眉頭：“那也得看他這貨到底怎麽樣。你看過沒？”
    “剛翻了翻bp，也下載了他那個app玩了玩，覺得真有點兒意思，得交給團隊進一步詳細研究之後，才能做出定論。”
    “那你讓我回公司幹嘛？你安排不就得了唄！”
    “他想見你，已經跟我磨了半天。”
    “靠！我是誰想見就能見的麽？再說這會兒都幾點了。”
    “劉哥，我的考慮是，如果他的項目值得投，你親自見他一麵，把感情籠絡住，基本就跑不掉了。
    如果最終咱們決定不投，就當聊一回天，也談不上多大的損失，你說是吧？”
    劉岩聞言，不以為然，剛準備回絕，忽然心思一動，轉而說道：“你讓他等著我，我這就回去見見這小子。”
    ……
    賀凡獨自在會議室枯坐良久，突然門被開，隻見阿源陪著劉岩走了進來。
    阿源正準備介紹，賀凡已經站起身說道：“劉總您好！”
    劉岩麵無表情和賀凡握了握手，剛坐下就問道：“你為什麽先去找周海洋，然後才來找我？”
    賀凡頓時一怔，隨即幹笑一聲：“因為您不像他那麽喜歡拋頭露麵。您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太難找了。”
    “你很崇拜他嗎？”劉岩斜眼看了賀凡一眼，沒有接茬，轉而問道：“沒想到熱臉貼了冷屁股吧？！”
    “談不上崇拜，”賀凡不卑不亢地說道：“尊敬並不意味著佩服，畢竟他比我早生了若幹年，而且曾經在華宇的時候做過銷售，在銷售方麵算是我的前輩吧。但在創業方麵就不敢恭維了......”
    劉岩與阿源相互對視了一眼，阿源問賀凡：“劉總也比你早生了不少年，你對劉總難道也隻是尊敬而已嗎？”
    賀凡的反應很快，看著劉岩說道：“希望劉總能給我一個佩服您的機會。”
    劉岩微微一笑，沒說話。
    接著，他一邊讓阿源把剛才那兩條視頻，在會議室牆上的超大屏幕播放出來。
    一邊用餘光觀察賀凡的表情，不動聲色地問道：“想聽聽你和周海洋具體怎麽聊的，不介意吧？”
    “沒問題。”賀凡便有選擇地把他和周海洋、以及後來和黃權明的對話內容，複述了一番。
    劉岩垂著眼皮默默聽完，抬頭盯著賀凡：“知道你為什麽和他談不攏嗎？”
    賀凡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反問道：“請劉總賜教，對這個問題，我正感到納悶，難道是因為我鋒芒過於外露？”
    “因為你太聰明了。”劉岩點了點頭，笑著說道：“你猜對了一半。周海洋這個人，骨子裏不喜歡聰明人，尤其是比他聰明甚至能看透他的人。
    因為他從小的教養、自身的綜合素質和能力都很一般，唯一的優點就是執著。所以他擔心聰明人難以駕馭，擔心有一天大權旁落。所以，他身邊的人忠誠度還可以，至於水平嘛，那就不敢恭維了……”
    劉岩把嘴一撇：“還有一條，周海洋骨子裏也不喜歡八零後的年輕人。”
    “是麽？這我倒沒發現，一直以為他很樂意提攜後輩。”
    “那都是表麵的假象，像他這種偏傳統和保守的人，不會喜歡你們這些年輕人的。”劉岩口氣一轉：“而我劉岩就完全不同了！我是真的既喜歡聰明人，也喜歡年輕人。
    你看看黃權明，再看看阿源就知道。
    我經常跟阿源他們講，現在社會上很多問題，都是五零後和我們這幫六零後、甚至有些是七零後造成的。
    這三代人，小時候窮怕了、鬥慣了，很多毛病改不了。
    一旦有一天富裕了，整天就擔心年輕人搶他們的位置和風頭，害怕失去他們的寶座和財富。
    但我不這麽認為！
    什麽時候，等到八零後、九零後和零零後能夠占據曆史舞台的主導地位，華夏的所有事情就都迎刃而解了。”
    賀凡被劉岩這頓有感而發，弄得有些茫然，有些激動。
    他弱弱試探道：“多謝您的認可。那您對我們斐途這個項目，有什麽看法？”
    劉岩哈哈一笑：“你當初去找周海洋，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他那麽乏味無趣古板的人，根本無法理解娛樂對於人、對於社會安定的重要性。
    如果按照他的意思，整個遊戲產業和娛樂行業都應該被限製、被吊打、被封殺。
    但在我看來，幫助人打發時間、讓人快樂，是一件利國利民又利己的好事，何樂而不為？
    不然我們岩和遊戲怎麽會做得這麽好？
    賀凡我跟你講，博彩博彩，說明賭博和彩票是一回事。
    可為什麽國家允許搞彩票，卻不允許賭博？其實彩票是賠率最高、贏麵最小的一種賭博，所以買彩票被稱作交智商稅。
    但彩票的好處在於，每個人花一點小錢，就能買到一份希望。
    這份希望，不僅能讓人們憧憬未來，國家還可以把這些小錢匯聚在一起，辦一些大事。
    你做的這個拍照app和我們搞的遊戲異曲同工，都是為了把用戶的時間，匯聚成咱們的金錢。”
    賀凡並沒太聽得懂劉岩的這一通長篇大論，但劉岩一口一聲“賀凡”，已經令他心裏暖洋洋的了。
    與之前黃權明居高臨下一口一個“小賀”相對照，親疏立顯。
    趁著劉岩剛歇口氣，賀凡便連忙追問道：“那您是看好斐途了，決定給我們投資了？”
    “著急什麽，你的東西我還沒看呢。”劉岩一指阿源：“項目好不好、該不該投，我聽阿源的。
    賀凡，下一步希望你好好與阿源配合，多交流。”
    ……
    接下來的兩周，完全出乎賀凡的意料，工作進展的很快。
    阿源對斐途的產品和賀凡的團隊，都打出了很高的分數。
    在估值上，雙方反複拉鋸，最後由劉岩出麵和賀凡談。
    劉岩對賀凡說：“賀凡，如果你真覺得斐途現在已經這麽值錢，我就幹脆再給你添把火怎麽樣？”
    賀凡聞言，頓時感到不解。
    劉岩笑著說道：“我幫你找一家很有實力的投資人，我和他們一起投，都多放一些籌碼，這樣就保證你的彈藥充足。
    兩年之內什麽a+輪、b輪都不用再搞，咱們到時候幹脆找人把斐途高價收了，你覺得怎麽樣？”
    賀凡一臉寫滿了驚訝，接著問道：“難道您心目中已經有目標了？”
    “緣平投資，怎麽樣？”
    “太好了！”賀凡立刻兩眼放光：“融資太特麽消耗精力了，我當然巴不得將所有心思都集中在產品開發和運營上。
    坦白講，斐途這樣的東西，時效性很強，我也沒打算一輩子靠著它。”
    “嗯，你們年輕人的觀念就是活絡，我喜歡。”劉岩在賀凡的肩頭捶了一下，心裏有數了。
    ……
    洪總和劉岩一拍即合，笑著說道：“我先找人看看，沒問題的話，咱們兩家一起投。”
    最終，三方議定的方案是：岩和與緣平各投兩千萬美元，分別占斐途25%的股份。賀凡與他的創始人團隊持股50%。
    同時有一份對賭協議，賀凡團隊要想真正坐實近三億人民幣的身家，必須在年底的時候滿足兩個條件：
    第一是，斐途的用戶量務必衝上一億大關，周活用戶數不得低於五百萬的門檻。
    第二是，斐途必須找到變現方式，十二月份至少獲得四百萬元收入。
    隻要上述兩條中的任何一條沒有實現，賀凡團隊就得向岩和與緣平分別劃撥15%的股份。這樣一來，賀凡團隊的手裏隻剩斐途20%的股份，就此淪為打工團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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