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五，大雪。
    趙寧從朱漣的被窩裏爬起來，聞了聞，還是香香的。
    女人都是水做的，又軟又香。
    “官家，這麽早就要離開嗎？”
    “今日有事。”
    趙寧穿好衣服，回湯沐閣衝了個熱水澡，頓時精神頭十足。
    等用完早膳，天剛剛亮，便出了宮。
    張叔夜已經在宮外等候。
    這一路上，他看見有老百姓跑出來，在路邊砍一點樹回家當柴火。
    荊超本來想去阻止的，但被趙寧攔住了。
    荊超說道：“官家，砍伐路邊的樹是朝廷明令禁止的。”
    “且暫時由他們去吧，現在是特殊時期。”趙寧眯著眼睛看著那些佝僂著身子，在風雪中抱著柴火快速奔跑的人，心中有些感慨。
    荊超說道：“官家體恤百姓，百姓會知道官家的一片苦心的。”
    荊超這種人也出身低微，他能體會到那些人的不易。
    這也可能是他在正統曆史上，最後沒有向嶽飛投降而是選擇跳崖自殺的原因吧。
    畢竟底層的人，往上爬太難太難，被人提拔上去，感恩之情銘記於心。
    其實現在城中的管理比過去還要鬆許多。
    也可能是官員們已經沒有心思吏治，也可能是大家都覺得這個時候，不要再引發內部矛盾了。
    可有些人不這麽想，有些人就是覺得自己的利益受損了，要開始反擊。
    馬車很快到了南北作坊，趙寧從馬車上下來，軍器監的幾個官員已經在門口恭候禦駕。
    “臣等參見官家。”
    趙寧從馬車上下來，說道：“都免禮吧。”
    “謝官家。”
    軍器監是大宋朝統管武器製造的官署，不過此地卻不是軍器監，而是南北作坊。
    軍器監是官署衙門，但武器實際製造的地方是南北作坊。
    軍器監原本是唐代的武器製造衙門。
    宋代最開始沒有軍器監，就是南北作坊，由三司使中的鹽鐵司下屬衙門胄案管理。
    後來王安石變法，神宗和王安石大概都是“唐粉”，認為恢複唐代製度，可以富國強兵。
    軍器監便是王安石新政設立的，由當時新政大將呂惠卿親自主持改製，建立大宋朝全國軍器管理體係。
    不過開封府實際製造的衙門還是在南北作坊，到了神宗時代，南北作坊改為東西作坊。
    為首的官員就是軍器監，這裏的監是官名。
    軍器監李充說道：“官家，這邊請。”
    “李卿。”
    “臣在。”
    “朕今天來，主要是跟叔夜相公一起，提一些武器要求，以備禦敵之用。”
    “臣明白，官家和叔夜相公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臣等盡力而為。”
    李充把話倒是說得很漂亮。
    “先看投石機的製造吧。”
    “官家這邊請。”
    完顏宗翰現在一邊玩假議和，一邊快速準備下一次更大規模的攻城。
    趙寧自然也不能閑著，大宋朝的戰爭機器既然動起來了，那就應該全麵運轉起來。
    完顏宗翰今年圍攻太原城九個月，把太原城硬啃下來。
    太原城守軍全體殉國。
    太原之戰到底有多慘烈，沒有親身經曆的人是無法想象的。
    也足以說明完顏宗翰這個人在戰爭中可怕的意誌和強悍的手段。
    趙寧現在麵臨的敵人，絕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軍團。
    而且完顏宗翰此時率領的是女真所有的名將，以及遼國投誠過去最有才能的漢臣。
    歐洲那些十字軍，在此時此刻的金軍麵前，也隻能被碾成渣渣。
    就是這麽一個對手，自然要盡全力準備，一刻也不能鬆懈。
    趙寧帶著眾人來了專門製作投石機的地方。
    投石機發展到宋朝，其工藝水平已經達到巔峰。
    這東西在宋金之戰中被金人學過去，且靖康之難，金人將東京城的武備全部一掃而空，帶回北方，工匠能人也全部擄走。
    這導致後來蒙古崛起，滅了金國，繼承了大宋朝所有的鎧甲鍛造、火藥技術、投石機技術等等。
    而蒙古人在西征中，進一步將這些帶到西方。
    所以，你可以理解為，北宋這處於此時人類工藝的最高水平狀態。
    大宋朝可不僅僅是文化發達，四大發明有三個是宋朝的。
    科舉考試也不僅僅是考四書五經。
    趙寧看到那一排排佇立在那裏的投石機，心中難免震撼。
    前幾天角樓上的投石機或多或少有些損壞，大部分要更替，這些就是更替的。
    趙寧說道：“一麵城牆能放置多少投石機？”
    張叔夜回答道：“若是三丈一個，至少可以放600個以上，倒不至於放這麽多，敵人不會全線拉開攻城。”
    “那你覺得一麵城牆不知多少個何事？”
    “布置200個足矣。”
    “那一共需要布置800個？”
    “是的。”
    “好，那就按照這個數量來，沒問題吧？”趙寧問李充。
    李充心頭一緊，他說道：“不知官家多久需要這些數量的？”
    “一個月之內。”
    “一個月之內恐怕有些緊湊。”
    “朕記得東西作坊有人數共5000人，禦前軍器所還有3000人。”
    “是的，的確有這麽多人，但是一個月要製造出800台……”
    “你為難在何處，是人手不夠，還是原材料不夠？”
    “主要是原材料不夠。”
    “若是小型投石機呢？”
    一邊的軍器監監丞汪似說道：“若是小型投石機，可行。”
    趙寧對這個人眼前一亮，他說道：“那就製作小型投石機，城樓上也不適合放置大型投石機。”
    他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臣軍器監監丞汪似。”
    哦，居然是汪似！
    趙寧說道：“汪伯彥是你父親？”
    “正是家父。”
    好家夥，汪伯彥可是兩宋之交有名的奸臣啊！
    汪伯彥此時是相州知州，一個多月前宋欽宗趙桓派康王趙構出使金軍大營，在磁州被宗澤攔下來。
    趙構轉身到了相州，在相州停留。
    按照正史的發展，東京城此時已經被攻破，趙構被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在相州一帶廣招勤王大軍，隨後一路東撤，又一路南下，在應天府（宋朝的應天府在商丘）稱帝建元。
    而擁戴趙構稱帝的人中，就有汪伯彥這個投降派大奸臣。
    話說回來了，趙構此時在相州，應該是已經在招募勤王大軍了。
    而磁州的宗澤，應該也在整頓人馬，年輕的嶽飛，應該也已經參與進來，很快會投奔到趙構的麾下，卻暫時還不會展露鋒芒。
    想到這些，趙寧打算回去再給完顏宗翰和完顏宗望寫一封信，給他們好好分析分析當前的局勢，慫恿他們趁早北撤吧！
    看著眼前的汪似，趙寧又忽然想起來，好像曆史上汪似在東京城破後，被金人一起虜到北方，汪伯彥重金贖回了兒子。
    “那這800台投石機，就交給你來負責，你可敢接這個任務？”
    “臣領旨！”
    “而且朕要的投石機，不僅僅是投石砲的，朕要讓它跟火炮結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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