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皇萬歲！”
    中軍天武、龍衛的將士們跟隨趙寧高呼。
    聲音排山倒海，在群山峻嶺中滾動，仿佛要將天上的雲層震散。
    左右路禁軍亦隨之高呼起來：“吾皇萬歲！”
    宋軍士氣達到巔峰。
    看著前方如海般的旌旗，聽著那震天的呼喊，完顏希尹心中有些焦慮：“元帥，宋軍想拖住我們，消耗我們，他們是想要為陝西分兵，請元帥三思！”
    “一天！隻需要一天，本帥就能擊潰宋軍，活捉宋帝！”完顏宗翰站在小山坡上，看著前方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宋軍，自信滿滿地說道。
    他的確有自信的本錢，這兩年打宋軍，每一場野戰，宋軍都是一觸即潰。
    最能打的三大將門，滅了兩個，還有一個投降了。
    換做任何一個人站在宗翰的立場，都不會將宋軍放在眼裏。
    完顏宗翰又道：“一旦破了宋軍，你立刻領一支兵馬，重新南下黃河，陳兵汴京，雖不能破汴京，然宋帝一失，則宋朝大亂，汴京被困，其他各路宋軍必亂！”
    “若不能破此路宋軍呢？”完顏希尹壯著膽子頂了回來。
    完顏希尹雖說也是女真宗室，但他卻是個文臣，一個謀臣，一個治國能臣。
    他沒有宗翰的政治野心和壓力，他的思考是一種旁觀者的客觀。
    而宗翰的決定，多多少少有賭的成分。
    現在金軍前麵麵臨宋軍主力，後方還有上黨城數萬宋軍，可以說是夾擊之勢，金軍再能打，也犯了兵家大忌。
    “元帥，眼下太原和陝西都需要您，若是不能破這路宋軍，我們將被拖延下去，河東路各路宋朝軍民一旦全部南下，持續對我們進行衝擊，我們北撤太原的計劃……”
    “你不必多說了，你說的本帥都清楚。”
    縱深問題，就是各路軍民，可以持續上陣。
    例如一路軍民過來，被擊潰，這路軍民被打疼了，以後不敢來了。
    但另一路沒有嚐試過金軍的毒打，又來了。
    第二路軍民被打走了，還有第三路……
    這就是縱深，廣袤的大地上，潛伏著無數分散的戰鬥力很弱的團體。
    戰鬥力雖然很弱，但各路在沒有被毒打之前，都想著自己可以上去試一試。
    金軍再強，可以承受幾次甚至十次這樣的騷擾，但幾十次呢？
    這一點，兀術已經嚐試過了，五代十國時期的遼太宗耶律德光也嚐試過了。
    這也是完顏宗望提出和大宋朝議和的最根本的原因。
    縱深、海量的資源和華夷之辨，是金國無法消滅軍事羸弱的大宋朝的根本原因。
    而宗翰卻偏不信，在強大的軍事實力和輝煌的戰績下，他緊緊擁護完顏杲的“疲宋”、“滅宋”旗幟。
    這也是他在金國朝堂政治立足得權的根本。
    想了一下，完顏宗翰又說道：“本帥會留後手的。”
    金軍大陣布好，諸將表現得非常亢奮。
    一聽說宋國皇帝在對麵，宗翰麾下諸將，已經在口頭上先把趙寧擒了一百遍，甚至給趙寧的“豪華茅草房”都安排好了。
    金軍的號角聲響起來。
    他們隊形整齊，在寬闊的大地上，陳列出橫豎直線的方塊，開始穩步往前推進。
    數萬大軍的腳步聲，將大地震得砰砰作響。
    宋軍中路軍天武軍左廂第二軍步人甲、龍衛軍左廂第二軍步人甲在最前麵。
    他們身披重甲，手持長槍，腰間掛著鐵骨朵，注視前方。
    有天武軍左廂第三軍弩箭手、龍衛軍左廂第三軍弩箭手在後麵壓陣。
    宋軍的號角聲也響起來，在周圍回蕩。
    宋軍組成一塊塊整齊的方塊，從遠處看過去，像陸地坦克群一樣，有節奏地往前推進。
    數萬人的腳步聲，震得大地仿佛在往下沉。
    趙寧已經回到主軍營。
    主軍營設在山地上，周圍有神衛軍、龍衛軍精銳團團布下大陣，將天子禦駕護在山地上，後方又布下了一支人馬。
    若是戰局有變，是可以掩護安全撤退的。
    此時的戰場已經進入正式對壘階段。
    孫傅在一邊多嘴：“陛下，金人該不會有詐吧？”
    “何以見得？”
    “他們會不會用一支人馬假裝與我軍對壘，再分兵一支主力，渡黃河南下圍攻汴京？”
    趙寧瞥了他一眼，周圍的軍官們也都瞥了孫傅一眼，那表情好像在說：求求你不要再多嘴了，完顏宗翰不會那麽蠢得以為南下就可以拿下汴京的。
    趙寧笑了笑，說道：“孫卿，你不能成為宗翰的謀臣，是朕的損失啊。”
    孫傅仿佛沒有聽出來皇帝的嘲諷，他神色自若。
    你也不能完全說孫傅錯。
    但時代不一樣了，換做唐以前，宗翰可以這麽打，畢竟唐代以前城牆防禦能力有限。
    所以唐初以前，攻城的難度不大，很少有說一座城池堅守很久的。
    為什麽？
    因為城牆材質不同，唐中期開始出現磚牆，這東西的堅固程度比夯土要結實。
    到了宋代，不少城池都已經是磚牆。
    到了明代就更誇張，磚的大麵積使用，沒有火炮，很難攻城。
    例如建奴南下南京，200門重炮擺在朱元璋曾經修建的南京城前，南京城沒有反抗，也沒法反抗，就開城投降了。
    但現在不同，宗翰再生二十萬大軍到汴京，隻要汴京不派郭大神，宗翰想要短時間內破城就是癡人說夢。
    無法短時間內破城，就無法快速會師，分兵就是大忌，很容易被宋軍各個擊破。
    大家不理會孫傅，覺得這家夥整天紙上談兵，真不知道皇帝陛下為什麽還要帶上他。
    宋金兩軍中軍的距離在拉進。
    不多時，雙方都開始動用弓箭。
    漫天箭雨忽然從大軍中騰空升起，遮天蔽日一般，如同一座山嶽，朝對方的軍陣壓去。
    箭矢射擊在鐵甲上，發出密集的“叮叮”聲音，恐怖的衝擊，讓人心驚膽顫。
    雖然射殺效果有限，但衝擊敵軍的軍心絕對有效果。
    雙方在幾輪箭雨之後，軍陣都沒有動搖。
    前鋒重步兵開始加速往前推進。
    這個時候，金軍左右翼拐子馬開始躁動起來，化作一道道洪流，像戰場衝去。
    他們的目標是宋軍左右翼，刺入進去，破壞宋軍主力陣型，讓宋軍失去戰鬥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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