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過去了,工藤新一還是沒弄明白為什麽人魚小姐可以食用人類的食物。
    魚也是熱衷於巧克力之類的甜食的嗎
    如果是的話，那他之後是不是要試試看喂他養的觀賞錦鯉吃點巧克力碎屑
    “還要再吃一個嗎，人魚小姐”
    在把手邊所有的食物都投喂給人魚小姐之後,毛利蘭終於完全解鎖了不存在的支線——人魚之戀。
    吃掉了工藤新一家裏所有儲備甜食的一之瀨七月現在看毛利蘭的眼神柔和的幾乎可以滴出水來。
    這讓站一邊旁觀了全程卻完全插不上手的工藤新一感到很鬱悶。刷好感的道具是他提供的，但是好感卻全都加給了他的青梅竹馬。
    真是歹命。
    臉上掛滿了魚尾巴紅印的工藤新一想著想著，還不忘歎了口氣。
    而另一邊就在毛利蘭沒等到一之瀨七月的回答,正準備去廚房再給她做點手工餅幹的時候，原先安安靜靜趴在玻璃旁看著毛利蘭的人魚姬,眼神中卻露出了幾分近乎懷念的感情。
    一之瀨七月伸手牽住毛利蘭的手腕,盯著她看了長久的時光，直到毛利蘭已經向她投去疑惑的目光之後，一之瀨七月才開口發出了聲音。
    “你真像她。”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引起了工藤新一和毛利蘭的困惑和好奇。
    “像她像誰你透過蘭，想到了誰嗎！”
    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可能觸碰到了人魚姬過往故事大門的工藤新一微微睜大了眼睛，忍不住自己心中高漲的好奇，屏息問道。
    而滿頭霧水的也不光是他們兩個，同樣被一之瀨七月的話帶過去的六二六也在她開口的一瞬間，就立刻去翻了自己之前記錄下來的劇本一二三號,但是翻來翻去也沒翻到一之瀨七月這回套用的是他們之前商量過的哪個劇情模板。
    該不會又是搭檔在那裏即興發揮吧……
    隨時準備著給七月兜底的六二六刹那間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陡然沉重起來。
    對於人魚姬來說，過往也許並不是一個輕鬆的話題。所以當工藤新一試圖在這個話題繼續交流下去的時候,人魚姬剛剛還算得上和煦的臉色霎時間冷淡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麽，大型玻璃魚缸裏的美麗人魚開始焦躁地在兩頭擺動著尾巴遊來遊去。
    “如果過的記憶並不愉快的話,那就不要再去回想了。畢竟比起過去,還是將來更重要吧。”
    在一之瀨七月靠近的同時，毛利蘭伸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散落在身後的發絲被少女一點點攏起並用發繩輕輕歸束,人魚姬的焦躁也在這樣的安撫下慢慢褪去。
    “沒什麽不能說的。你想要知道的話,告訴你也沒關係。畢竟那件事情距今,也已經過去了足夠久遠的時光。曾經和我有過接觸的人，現在都早就已經被埋進了黃土。”
    心情再度平穩下來的人魚姬搖了搖頭，“這些記憶現在也隻有我還保留著了。”
    “很多年可是你的樣子……”
    工藤新一不由看向了她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麵容，糾結之色在他眼中一閃而過。
    “我在百年以前碰上那個人的時候，就已經成年了。現在隻不過是我有意在維持這幅年輕的樣子而已。”
    一之瀨七月瞥了他一眼，慵懶道。
    “看來在我們之前，你已經和人類有過不淺的接觸了。但看起來，那並不是一個多麽美好的故事。”
    工藤新一已經猜測到幾分那個被隱匿在遙遠過去的故事了，人類與人魚的悲劇故事總是大同小異的。
    “是欺騙，還是背叛那個人又是誰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傷害你了嗎”
    工藤
    新一的話一點都不委婉，但是這時候的一之瀨七月也沒有和他起爭執，她隻是淡然的把話題引到了另一樣東西上去：“人魚石的信息，你應該已經全麵了解過了吧。”
    “這和人魚石也有關係嗎”
    工藤新一的大腦開始飛速運轉，“你有說過，你是為了找回丟失的人魚石才到岸邊來的，既然是為了找回失物，那就說明人魚石是因為某些事情所丟失的……”
    “等等！難道說人魚石的丟失也和你在百年前遇到的那個人有關係嗎”
    工藤新一靈光乍現，“那個人到底是誰”
    雖然這個小鬼和人魚的相性度並不好，但是他的腦回路能和她對上，這就很讓一之瀨七月高興了。
    “是個人類女孩，或者說是個巫女。我曾在海邊和她認識，和她成為了朋友。在和她相處的那段時光中，我將有關人魚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她辜負了你的信任嗎”
    聽到這裏，工藤新一仿佛已經看見了故事的結尾。
    但是出乎意料的，一之瀨七月點了點頭卻很快又搖了搖頭：“誰知道呢……你們人類真的是很奇怪又矛盾的生物。”
    她的語氣平淡的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但是她的湖藍色的眼眸卻又好像盛滿了悲傷，“我和她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從幼年到青年，我能感受到她對我抱有著同樣真摯的感情，可我不明白為什麽這樣的感情在她當上巫女之後，卻又可以被輕易改變。”
    “巫女”
    工藤新一皺起了眉頭。
    “我原以為我會和她一直保持著純潔深厚的友誼，直到她死後，我再將她的骸骨帶往大海永遠與我作伴，但是有一天……”
    一之瀨七月的聲音隨著故事的發展越發低沉，鬱色開始充斥在她的眉眼之間，“我的存在被人發現了，多年未變的容貌讓一個可笑的人魚傳說開始在人類的社會開始流傳。”
    “人魚肉。”
    工藤新一忽然往下接了一之瀨七月的話。
    原本沉浸在故事之中義憤填膺的毛利蘭被工藤新一的聲音驚醒，她扯了扯青梅竹馬的衣袖，小聲問道：“新一，你是怎麽知道的”
    工藤新一抿了抿嘴唇，沉重道：“這兩天查過了資料，我原本隻是想查一查關於之前的海怪傳聞後續到底如何了，沒想到在查的的同時，界麵跳轉到了人魚島旅遊的推廣新聞上去。”
    儒艮之祭，長壽婆，人魚傳說，這些新聞仔細想來，都微妙的和人魚小姐的故事能沾上邊。
    “人魚島”
    毛利蘭看向了一之瀨七月，擔心的問道，“那裏也和人魚小姐你有關係嗎”
    “是那裏嗎”你所遇見的那個巫女，就是人魚島上的巫女嗎
    工藤新一的目光也落在了一之瀨七月身上，顯然他也很想從一之瀨七月這裏得到回答。
    “人魚島也許吧……時間過得太久了，很多記憶都已經褪去了色彩，我早就已經記不清地名了。”
    一之瀨七月矜傲的抬了抬眼，冷淡道，“人類的冒犯使得我很憤怒，而我對那個人全然的信任更是讓我丟失了人魚的寶物……”
    “但你並不怨恨她。她或許辜負了你的信任，但是她後麵也一定為自己的行為做出了補救措施吧。”
    雖然工藤新一對這個故事還處在一知半解的狀態裏，但是從人魚姬對待小蘭的態度裏，他分明可以感知到這位人魚小姐對那位巫女的感情更多的，絕對是懷念。
    “這就是我為什麽說你們人類矛盾又奇怪的原因了。”
    一之瀨七月移開了眼神，伸手在魚缸裏捧了一把水，然後靜靜地看著清水從她的手裏漏下，而直到她的手中空無一物之後，她才繼續開口道，“她把我的消息
    告訴了別人，但也隻有她在我受到圍攻的時候，願意付出一切來幫助我。她用鮮血洗刷掉了她身上背叛的印記。”
    “也許她並不是有意透露你的消息給別人的。”
    這個悲劇收尾的故事讓毛利蘭的聲音裏都充滿著惆悵。
    “有意或者無意，現在早就已經難以分辨了。”
    一之瀨七月垂眸斂目，將一切情緒都掩藏在了眼底，“過去的事情早已經了結，覬覦人魚血肉的人也終將承受詛咒。”
    “詛咒”
    工藤新一的注意力又被引了過去。
    “在人類的圍攻之下，毫無防備的我曾被他們帶走了一片血肉。雖然之後我將那群無恥的盜賊通通拖入了海中，但是那片血肉還是被某個人所食用了。”
    一之瀨七月輕描淡寫地帶過了過往最殘酷的一幕。
    毛利蘭立刻憐惜地拉緊了她的手。
    “吃下人魚肉會怎麽樣”
    這個問題有些敏感，工藤新一問的時候語氣也小心冀冀至極。
    “你覺得會怎樣呢”
    一之瀨七月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一定會有糟糕的事情發生。”
    工藤新一憑直覺說道。
    “吃下人魚肉的確可以長生不老。”
    看他謹慎的樣子，一之瀨七月的嘴角隱隱約約的上揚了兩分，然後隨口說出了一個深水炸彈一樣的消息。
    聽到長生不老的工藤新一：！！
    “隻要她能承受得起被詛咒的代價。”
    欣賞完工藤新一大驚失色的模樣之後，一之瀨七月這才慢悠悠地說出了後半句話。
    勉強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的工藤新一半月牙眼：……下次說話請不要大喘氣，謝謝。
    “那個吃下人魚肉的人最後怎麽樣了”
    緩過神來，好奇心又占據上風的工藤新一喘了口氣繼續問道。
    “她自然是得到了她夢寐以求的長生啊……”
    一之瀨七月忽然笑了起來，冰冷的，殘酷的，帶著惡意的笑容像沾著毒汁的豔麗花朵一樣綻放在人魚無瑕的麵容之上。
    “吃下了我的血肉，那自然該用她的血肉來償還。”一之瀨七月愉快的聲線放在這裏，不由讓空氣中都彌漫起了森冷的感覺。
    “等等……沒有血肉，人又怎麽可能長生呢……”
    工藤新一已經被她的話給繞進去了，人類視角的局限性讓他不可避免地一葉障目。
    一之瀨七月難得善解人意地解釋了一句：“吃下了人魚肉，她就不算是人了。”
    “不是人，又是什麽”
    工藤新一下意識地跟著一之瀨七月的節奏繼續問下去。
    而一之瀨七月也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不達眼底的笑意一字一句道：“是不再被人類所接納的，需要把別人的血肉充作養分的，披著人皮的怪物。”
    她美妙的嗓音中仿佛帶著透骨的寒涼，工藤新一下意識後退了一步，背後不由一陣發涼。
    兩個涉世未深的少年沉浸在可怕的故事之中難以脫離，但是跟著一之瀨七月穿過了不少馬甲的六二六卻覺得剛剛一之瀨七月說的這個故事耳熟的要命。
    “我好像在哪裏聽過……慢著！”
    苦思冥想了半天的六二六忽然如夢初醒，失聲道，“七月，你最後說的這個是骷髏小姐的故事吧。”
    一之瀨七月頷首微笑：這不就把幾個馬甲都給串起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