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預言大師【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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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之瀨七月和貝爾摩德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氣氛逐漸凝固僵持下來。
    貝爾摩德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現在的不利處境。
    她對眼前的這個甚至不知道是不是還可以算得上人的生物,根本造不成任何傷害。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被機械或者其他複合材料組合出來的人造產物”
    問出這句話的同時,貝爾摩德的神情也同時緊繃著。她並不想讓自己不明不白的死在這裏,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今天活著走出這裏的可能性不大。
    從自己剛剛發動攻擊的那一刻,她們就已經是敵人了。捫心自問,如果眼下處境對調,那麽貝爾摩德是絕對不會把一個對著自己開槍的敵人放走的。
    貝爾摩德站在巷口,這個站位讓她心裏還存在著幾分撤退的打算。隻不過,眼下礙於不知道眼前這個女人究竟還有什麽後招,所以貝爾摩德謹慎的沒有輕舉妄動而已。
    看出自己剛剛的表現,令貝爾摩德感到震驚和混亂的一之瀨七月,氣定神閑的站在貝爾摩德的麵前靜靜看著她。
    貝爾摩德的問題對於她來說算得上是冒犯。
    所以,她不渝的擰了擰眉頭。
    “我當然是,普通人啊。”
    一之瀨七月理所應當的答道。
    她這麽說其實也沒有錯。
    畢竟傀儡預言家一直認為自己和普通人類沒有什麽區別。從魔女以人為模板創造出她的那一天起,她就已經默認自己具有生命了。所以預言家才會偏好於為人類占卜預言,這種貼近正常人生活的事情。
    一之瀨七月說話的口吻很真誠,但是貝爾摩德並不相信。
    “普通人……”
    這個答案也許在貝爾摩德聽來有些荒謬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可以在眉心正中一枚子彈後,還能毫發無損的普通人。”
    她處處防備著眼前的這個怪物。
    雖然知道活命幾率不大,但是貝爾摩德還是想要做出嚐試。於是她的目光開始不著痕跡的,從一之瀨七月兜帽下露出的那大半張臉上劃過。
    貝爾摩德似乎是想找出一些對方區別於人類的地方。
    但是她失敗了。
    單從外表來看,對方和尋常女人沒什麽兩樣。
    貝爾摩德感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發麻,隻是她心中因為眼前這失去控製的局麵,而產生的不安造成的。
    貝爾摩德心中對一之瀨七月的來曆和身份做著猜測,但是她的猜測始終順著人體研究,機械實驗,藥物改造之類的方向。
    貝爾摩德沒有想到什麽超自然生物的方向上麵去。或者說,在這個科學主導的世界裏,除非是有什麽能夠一舉打破人原本三觀的存在,否則,任何事情都會被靠近科學解釋。
    “這麽說話未免也太傷人了吧,夫人。”
    “我的內心認同我作為人類的身份,我的生活處處按照人類的習性生活,甚至是我願意終生奉獻的事業,也都離不開人類。既然我和人類的共性有如此之多,那我當然也是人類了。”
    一之瀨七月帶著不滿和譴責的看著貝爾摩德,然後搖頭道,“所以請不要著眼於我身軀上的不同,夫人。如果你糾結於這一點的話,那你的思想未免也太狹隘了。”
    一之瀨七月這種看似思路清晰,實則道理歪曲的狡辯,讓貝爾摩德的臉色越發難看。
    果然已經不是人了嗎
    她緊抿著嘴,注意著眼前人的風吹草動。
    一之瀨七月知道貝爾摩德心裏一定又在對她進行諸多揣測,但是她不打算和貝爾摩德解釋什麽。
    白給的答案有什麽意思。
    她又不是什麽慈善偵探家,別人心裏有什麽問題,她都要去一一解答。
    和不知道是友是敵的人全盤托出自己的事情,那是笨蛋才會做的事情。
    反派死於話多。
    諸多遊戲世界裏類似的反轉戲碼已經夠多了。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秉著這樣的想法,一之瀨七月索性以溫和卻疏離的態度,旁觀著貝爾摩德的神情動態。
    “夫人,我實在是很不能理解,為什麽你對我的敵意要如此之重呢”
    她幽幽歎了口氣,抬眼道,“對一位預言家保持著極端不友好的態度,這可不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一之瀨七月十分寬容地給予了對方告誡。
    而收到了告誡的貝爾摩德則是站在原地神色莫測,巷口處灌進來的冷風像是一路吹進了她的心裏一般,令她全身發涼。
    預言家的態度無疑是友善的。
    但是來自敵人的友善,很多時候往往要比來自敵人的惡意要更加可怕。
    所以貝爾摩德並沒有因為一之瀨七月的話就放下警惕。甚至於她內心的波瀾還要翻滾的更洶湧了一些。
    預言家作為傀儡出身的非人類,並沒有人類真正的感情。所以她現在所演化出來的情緒性格,都隻是和她本身不協調的,浮於表麵的,拙劣的模擬和表演。
    而貝爾摩德察覺到這一點,她意識到了自己這個敵人在情緒方麵的缺失,所以她沒有辦法信任對方。
    貝爾摩德實在不想和一之瀨七月糾纏下去。
    再繼續糾纏下去,她的下場未必會好到哪裏去。
    這麽想著,貝爾摩德不禁開始考慮著自己成功逃離敵人視線的路線。
    然而,就在她剛準備賭上一把的時候,一之瀨七月忽然把自己手上一直視若珍寶的水晶球朝著貝爾摩德的方向隨手丟棄了。
    短短一瞬,這顆美麗清澈,整體散發著神秘魅力的水晶球落地了。
    而伴隨著它落地的,是一聲讓人根本無法忽視的巨響。
    堅定的地麵被它砸出了一個深坑。
    貝爾摩德看得分明,在四分五裂的地麵中央,那顆不知道用什麽特殊材質製作而成的水晶球依舊完好無損。
    這個東西,如果砸在人的身軀之上的話……
    貝爾摩德心頭一沉。
    被攻擊到的人至少會失去行動能力。
    她迅速做出了判斷。
    一之瀨七月微笑著看著貝爾摩德。
    貝爾摩德也深深回望了一眼一之瀨七月。
    她明白這是來自預言家的無聲的警告。
    顯而易見,對方還沒有讓她離開的打算。
    死亡的威脅感令貝爾摩德立刻消去了離開的念頭。
    “看來你是需要我為你做些什麽了,預言家女士”
    對眼前的局勢做出了判斷之後,掩下內心一切真實想法的貝爾摩德再一次帶上了自己溫良無害的假麵。
    “麻煩你將我的預言水晶球撿起來還給我可以嗎,夫人”
    一之瀨七月對於貝爾摩德溫順下來的態度非常滿意。
    盡管她知道貝爾摩德這絕對是在假裝,但也不妨礙她為此感到愉快。
    畢竟人魚小姐最後的事情,一之瀨七月心裏還是記了貝爾摩德一賬。
    貝爾摩德看了看地上那個躺在深坑中央的水晶球,她幾乎連臉上的假笑也維持不住。
    “放心。”
    就好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一樣,一之瀨七月忽然輕笑了一聲,然後頷首道,“你能夠拿起來的。”
    預言家的水晶球具備著魔女的魔力,不是凡品。
    所以隻有當它對敵人進行攻擊的時候,它才會具有這種不同尋常的重量。
    這一點還是一之瀨七月不久之前實驗出來的。
    貝爾摩德對預言家的話半信半疑。
    但是事已至此,她顯然也沒有什麽其他的選擇。
    於是,她選擇去嚐試拾起那枚水晶球。
    “……”
    “怎麽會”
    手中輕盈的重量無疑是違反貝爾摩德認知的。
    她探究的看向了一之瀨七月,“這是你背後的那批科學家研究出的新材質”
    一之瀨七月:……我背後哪來的科學家
    她忽略了貝爾摩德的問題,然後從貝爾摩德的手裏拿回了水晶球。
    “要再來一份預言嗎,夫人。還是之前的價錢。”
    一之瀨七月從容淡定的問道。
    “我難道還能拒絕你嗎,預言家小姐。”
    聽出預言家話語中威脅之意的貝爾摩德隻是嘲弄的笑了笑,沒有再追問下去。
    她的反應很冷淡。
    但是顧客嘛,總是有特權的。
    ……
    紅光白芒一一從水晶球上閃過。
    這種奇異的光線,把整個昏暗的小巷都照的明亮了起來。
    “毛利蘭,工藤新一。”
    “啊,是的。這兩個人會在將來的某一天,成為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沒有錯,我看到了……我看到那個女孩受到了你的保護,我看到那個男孩承載了你的期望……”
    “看呐,夫人。十幾年後,你還是那麽年輕……”
    “保護期望真是離我遙遠至極的詞匯。”
    貝爾摩德帶著少許譏諷,輕笑出聲。
    她把她的不信任表現在臉上。盡管已經知道預言家的真正本領,但是她仍然對這則預言懷有質疑。
    貝爾摩德太了解自己是什麽人了。
    所以她不相信自己在將來的某一天,會像預言中所說的那樣,把什麽人當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
    她的神情一之瀨七月看在眼裏。
    但是她並沒有和貝爾摩德爭辯一二。
    “時間會證明一切。”
    一之瀨七月的語氣忽然低沉了下去。
    “不管現在你信或者不信,但是命運的軌跡早已落定。未來不會輕易被更改。”
    “我曾經遇到過很多在擁有預言之後就企圖篡改未來的顧客,可他們所做的努力,最後都無一例外,盡數化作了預言成真的基石。所以……”
    也許是昏暗的燈光帶來的視覺錯覺。這一刻的一之瀨七月凝視著水晶球的神情,出乎意料的飽含著幾分悲天憫人之感。
    “你永遠也沒有辦法保證你現在的抗拒,是不是也早在一開始就被包裹在了預言之中。”
    她帶著歎息,說完了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