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奇恥大辱

字數:7932   加入書籤

A+A-




    “此事是否有著誤會,常副香主何時殺了你家徒兒?今日他一直與我等商討堂內事務,須臾不曾遠離,高館主怕是認錯人了。”
    董盡忠這個難受。
    平白無故的被人打上門來。
    自加入七色堂以來,他何曾如此憋屈。
    不過,技不如人,也不得不多做解釋。
    “爾等一麵之詞,怎麽說都是可以的……”
    高嶽是老江湖了,哪能為言語輕易誑騙。對董盡的忠的說辭,他根本連一個字也不聽。
    在他想來,就算有著誤會,也可以肯定,與七色堂青字分堂脫不了幹係。
    沒見現場還死了兩人,正是常三思的手下。
    至少,綁走張世榮家寶貝女兒張若雪的,肯定是那兩人無疑。
    這一點,張世榮清查家中內鬼,早就審問清楚了。
    “董香主所言的確屬實,高館主高人雅士,總也得講點道理。你就算不相信他,也能相信我吧。”
    莊紅衣似乎沒有感覺到殺機,身上內氣流轉如水似冰,麵上卻是嬌巧淺笑,熱情如火。
    雖然年紀稍大,卻不減半點風情。就有一種奇異的親和力。
    讓人對她的話分外相信。
    見到高嶽神情微動,莊紅衣趁熱打鐵,笑得更歡了。
    “七色堂同氣連枝,互幫互助,高館主不問清楚事情真相,就出手殺人,妾身覺得還是不太好。
    始作俑者,其無後乎?若是我七色堂也如此行事,執法,分金等堂口派出供奉高手,直接衝進長空武館……如此冤冤相報,何時能了?”
    話未說盡,雖然看起來是講道理。
    實際上,莊紅衣軟語溫聲之中,卻藏著鋒利的刀子。
    直白的告訴高嶽,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弟子,有武館,有基業。
    今日或許不一定打得過你,但我們可以逃,也可以放出消息。
    日後七色堂報複起來。
    你可不要哭哦……
    “你以為高某人是嚇大的不成,今日不單隻是我長空武館前來尋仇……衙門裏還死了捕頭,張世榮家的閨女也命喪黃泉。這事,你們七色堂擔不起。”
    高嶽神情淡淡,好像先前喊打喊殺的並不是他一樣,把壓力重新給了回去。再次冷笑道:“無論你們說破大天去,常三思總得交到我們手裏,問個清楚明白。
    否則,你們七色堂雖然勢大,也隻能等著退出興慶府吧。”
    莊紅衣和董盡忠聽到這裏,全都心中一震。
    啥?
    還死了這麽多人,張世榮家的閨女倒還罷了,對方無非是出錢請人。
    一介商賈而已,真要鬥起來,並不算難對付。
    但是,衙門裏的捕頭,可是代表著興慶府的顏麵,那是萬萬殺不得的。
    就算興慶府本府沒有高手,自己這些人也能發動人情,牽製住不讓城衛出兵掃蕩。但若是對方一發狠,請來京師六扇門的高手。
    隨便來一個金章捕頭,不,隻要一個來兩個銀章捕頭,他們七色堂就會頭大如鬥。
    “常三……”
    “咦!人呢?”
    董盡忠正想讓常三思分辯兩句,說清楚是怎麽回事,轉頭招呼時,就發現,身邊空空如也。
    剛剛還靜靜站著,閃身躲避飛起的碗筷,看起來頗為笨拙的老梆子,已經不見了人影。
    幾人對視一眼,目光之中全是詫異。
    他們氣機互相牽引,籠罩大廳之中。一般情況下,無論是誰進出,都逃不過幾位高手的眼目。
    但就有這麽奇怪。
    那位常三思常副香主,就在幾人針鋒相對、唇槍舌劍的同時,消失不見。
    “好一個斂息藏形之術。”
    “攔住他。”
    當下幾人再顧不得死拚,身形一動,竄出大廳,放眼望去。
    剛剛出來,耳中就聽到十餘聲痛叫哀吼……
    十幾位捕快和白役,如波分浪起,飛跌兩旁。
    一道人影如鬼似魅,從中間一穿而過。
    那人身形幹瘦,頷下花白胡須隨風飄舞。
    不是常三思還有誰?
    剛剛竄到長街之上,突然,眼前一輪劍光炸裂,如冷月般升起半空。
    隔著老遠,都能聽到劍嘯如雷。
    常三思身形騰躍,剛剛落地,就被籠罩其中。
    “是卓雲飛。”
    看到這輪月光般的劍光,高嶽瞳孔微微一縮,心中驚歎。
    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位本山師侄了。
    雖然如今山門破落,大貓小貓隻有十餘個弟子,更是排出混元七子這種惹人笑話的排名,撐個臉麵。
    但眼前這又是怎麽回事?
    這劍術、武功……
    卓雲飛主修太陰心經和冷月劍法,本屬於混元派二流功法,高嶽本來也沒有太過瞧得上眼。
    都混到府城來當一個小小捕頭了,能有多強?
    但現在一看這劍光,心頭就是微凜。
    劍式沉凝之中,有著一往無前的鋒銳之意。
    殺伐之強,竟然比起先前莊紅衣的紅綾劍舞一點也差,氣勢上麵,更是要勝上幾分。
    自家武館那些親傳弟子,更是不知被比到哪裏去了。
    如此天份,如此年齡,若是再給他幾年,豈非……
    高嶽眼中閃過一絲冷光,又悄悄然壓下。
    想要追擊常三思的心思也淡了。
    與他相同的,就連董盡忠和莊紅衣也停住腳步。
    心想,常三思可能凶多吉少了。
    不是被生擒,就是被當場殺死。
    因為,除了卓雲飛,還有一人按刀駐立,遠遠看著,正是“滾地龍”陶方。
    這位興慶府三捕頭之首,打架的時候從來不衝在前麵。
    但若是誰覺得他好對付,那就錯了。
    圓滾滾的身材,並不見得就笨拙,性子更是陰險。
    抽冷子,下黑手,是一頂一的高明。
    他盯在一旁暗戳戳的掠陣,任誰都不好硬闖。
    “哼……”
    劍光籠罩之中,一聲悶哼響起。
    冰冷如霜的月色劍光之下,一道人影突然充了氣般膨脹起來。
    從一個身材消瘦平常的中年,突兀的變成了一位身長九尺、膀闊腰圓的凜凜大漢。
    大筋崩響,如千百張長弓齊齊震弦,骨骼爆響連珠,血液流淌著發出嘩嘩聲響,就連劍嘯聲也遮擋不住。
    “錚錚錚……”
    三聲清脆的金石交擊聲音傳出,隻見那常三思那高壯的身形,縱橫來去,出手之間霸氣盡顯。
    偏偏,還透著絲絲詭譎邪氣。
    雙手如拈蘭花,手臂延伸,從關節處反轉過來,如同皮鞭一般的抽打。
    身體則是扭成大蟒,破開劍網……
    血光濺開之時,一步踏出。
    碎石飛濺中,已是到了陶方身前。
    右腿跌地橫掃的同時。
    十指貼耳輕彈。
    一蓬針雨向著腦後激射,泛起一片幽藍。
    腳下起處,呼……
    立在道旁的石頭桌子,連根斷裂。
    桌子被他一腳踢起,如同攻城巨炮一般,挾著狂風向前方陶方當胸砸到。
    讓你擋!
    這石桌足足有五六百斤重,擺在海棠花樹林中,平時也隻是作為景觀。
    此時被常三思一腿踢出,就像是踢飛一顆小石子般,去勢又快又急……
    陶方想也不想,身形一矮,整個人像是皮球一般,向著側方彈出。
    刀光裹身,滾出一道不規則的弧線……
    堪堪躲過石桌,就發現,那霸氣詭譎的身形已如輕煙般,從身旁一掠而過。
    沒入街道,衝入人流,鑽進了巷子之中。
    “追!”
    卓雲飛劍身劇震,身形旋轉倒躍,劍鋒劃出一輪滿月,卷飛針雨。
    他眼神如冰,心中已是怒極。
    沒擋住……
    不但被對方跑了,還被暗器逼得隻能倒退,豈有此理。
    明明劍術武功都在對方之上,可是,打起來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對手那層出不窮的古怪手段,讓人直感覺渾身不舒服。
    倒飛的身形一頓,他右足輕點花樹之上,複又彈身疾射。以劍為眼,破風急追不放。
    心中則是在想。
    “此人隱藏極深,氣血已然練到髒腑,至少練通二髒……心肺同時鼓蕩,力量驚人。
    而且,他還能隨意扭轉拉長四肢,身上更是抹了油一樣。受了我一劍,竟然隻是皮外輕傷。‘
    卓雲飛本來覺得,那小院凶殺案,絕無可能是這位常副香主親自動手。
    現在又有些不確定起來。
    在他身後,高嶽如影隨行,前腳後腳追到。
    很快,兩人同時停步,苦笑搖頭。
    前方人流往來,竟是連常三思的影子也看不到了。
    ……
    董盡忠麵色陣青陣白,愕然半晌,才惱羞成怒。
    “查,給我狠狠的查,看看常三思到底做了什麽,為何要逃?又是誰在栽贓殺人,接二連三的針對我青字堂?”
    四周應諾,人手立即散了開來。
    莊紅衣嗬嗬輕笑道:“鬼鬼祟祟的,老鼠一般的家夥,成不了大患。董香主也不要太過放在心上,正事要緊。”
    說是這樣說,她的眼神卻是冰寒一片。
    顯然,並不像她說的那樣,完全不在意。
    這次若非青字堂常副香主不知發什麽瘋,直接心虛逃離,引走長風武館高嶽以及衙門捕快的視線。她們這裏,恐怕還沒那麽好脫身。
    ……
    “好一個冷月劍,不愧是三宗四派中嫡傳弟子……就算是沒落了,也不能小看半分毫啊。”
    看看斜陽西下,常三思終於重新調勻了氣血,恢複了傷勢。
    他冷冷嘀咕了兩句,摸著臉頰處一道外翻的皮肉傷嘖了嘖嘴。
    “田七,你以為用出這種手段來,就能置老夫於死地?想得太也簡單了點吧。”
    不得不說,對方這一招,實在是打了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讓人百口莫辨。
    他身上的秘密太多,平日裏也做下不少的陰私事,實在是不經查。
    而且,那唐三兩和呂喜,實打實的是自己派出去的。
    雖然沒想過要殺捕頭等人,自己本來是一邊的,但這話不能說,說出去誰也不信啊。
    對方也許就是看準了這一點。
    直接動手殺人。
    再把長風武館和衙門捕快引過去。
    不管自己是不是能夠洗脫嫌疑,又能不能找到證人證明清白?
    反正,這一天兩天的,肯定是脫不開身。
    而這,才是對方的用意所在。
    不出意外,是要拖延時間,直接逃跑。
    “放出消息,封鎖城門處與城北長河幫入口,還有碼頭入水口也要看好。
    田七帶了幾個累贅,肯定逃不快。一旦發現蹤跡,隨時報來,記住不要私自行動。”
    “這一次,我要讓他後悔出生在這個世上。”
    想到自己多年經營,毀於一旦,這個身份再也保不住了,常三思心中就是一陣痛罵。
    一時不慎,八十老娘竟然倒崩孩兒,被擺了一道。
    如此奇恥大辱,隻能以血來洗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