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我答應了白柳的要求，今日龍神將正式進入蛇蛻期，寨子裏的人都沒有出門，整個寨子一片寂靜。
    大清早我們就去了禁地，埋伏在對麵不遠處的山洞裏。
    白榆早早就出現了，她隻身一人站在洞口，左手手中拿著一個石英板，咬破手指將鮮血滴在上麵。頭上的發簪大概是她的法器，她一晃手，發簪變成了一支筆。洞口被畫上了詭異的圖案，最後一筆畫成，白榆扔掉了手中的石英板，畫筆又變成了一把長劍，白榆在外麵等了一會兒持劍走了進去。
    龍神開始換皮，山洞中傳來了嘶吼的聲音，還有刀劍砍在石頭上發出的嗡鳴聲，白榆動手了。
    白柳終於按捺不住，率先一步飛入洞中。龍神剛進入蛻皮期尚且不是最虛弱的時候，白榆將劍身注滿靈力重重的砍了下去，卻被蛇尾淩空擊打，長劍脫手，整個人飛了出去，恰好被出現的白柳接住。
    “你怎麽來了？”白柳沒有說話，扶人的時候在白榆的脖頸處紮了一針。
    白榆睜大眼睛不敢相信，瞬間昏死過去，龍神意識到了白瑤寨族人的背叛，登時大怒，蛇尾帶著風聲急速甩了過來。
    白柳扶著白榆的身體後撤，大喊“你們準備看到什麽時候！還不快幫忙！”
    藍忘機率先出手，手持避塵飛身一躍刺了上去，槐序也拔出大刀在側麵分散龍神的注意力。
    龍神眼睛變成了煙霧蘭色，身體擺動幅度也小了不少，魏無羨道“藍湛！它開始蛻皮了，小心它的頭！”下頜一大塊蛇蛻將脫未脫，避塵劍氣掃在上麵竟然連一絲劃痕都未留下。
    “這蛇蛻倒是好東西，藍湛它是把你當石頭了，小心別讓它蹭到！”龍神似乎也能聽懂人話，不停地扭動身體將藍忘機困在石壁與身體中間。
    龍神在石壁上大力擦蹭吻端和下頜，終於擦開了角皮，下頜一大塊蛇蛻掉在了地上，新鮮的蛇體暴露出來，金色的紋路清晰醒目閃著亮光。
    槐序趁機在下頜處狠狠砍了下去，未見鮮血，鱗甲隻留下了一道深深地傷痕，槐序也被巨大的勁力反彈撞到了石壁上。
    槐序口中吐出一口鮮血，扶刀半跪著喘息。這才剛開始就受傷了，我大喊“怎麽樣，還能動嗎？”槐序抹掉嘴角的鮮血，點了點頭再次衝了上去。
    龍神的鱗甲防禦極高，即使是避塵灌滿靈力用盡全力也很難刺透，藍忘機隻能不斷變換點位躲閃著龍神的血盆大口伺機而動。
    魏無羨終於忍不住出手，拿起一旁的小石子握在手中，口中默念咒語，石子化為碎沫混著鮮血滴落在地上，然後幻化出幾道人影。
    我倒是不記得還有這種招式問道“這什麽術法？”魏無羨仿佛變了一個人一樣，語氣邪魅道“還沒取名字，暫且叫它撒豆成兵！去！”話音一落幾道人影衝了出去，龍神打不到那些影子，影子卻能對龍神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白柳將白榆安放在角落，把白榆手中的劍扔給了我“孟妍，等皮褪完，刺它那塊發光的鱗片！”
    我撿起了劍有些手足無措“我？我隻會禦劍，別的一竅不通呀！”
    白柳沒再說話，坐下施術，我手中的劍刹那間光華流轉，帶著我的手在空中揮舞。
    這亮光引得龍神突然暴怒，上下頜角皮都被擦開，頭部角皮也已經翻蛻，龍神在兩個石頭縫隙之間飛快的遊了過去，蛇蛻眨眼間就褪去了大半。
    魏無羨這才意識到了不對勁，大喊道“孟妍，扔了你手中的劍！快跑！”龍神已經視我為目標，全然不顧其他人的攻擊。
    “魏嬰，槐序讓開！”藍忘機剛剛布置的弦殺術終於排上了用場，龍神新換的鱗甲被弓弦切斷，深入血肉，魏無羨指揮影子順著傷口鑽了進去。
    巨大的疼痛使龍神動作頓了一下，我得以禦劍逃脫蛇口。
    短暫的安全了，我質問道“白柳，你害我！”白柳陰森森的笑了起來“我姐姐對龍神出手惹怒了它，總要有人替我姐姐去死！”
    “無恥！”話已經說晚了，白柳揮舞法杖在洞口布了一層結界“殺不了龍神沒關係，孟妍你替我姐姐死就好了。隻要龍神死了我就放他們出來！”
    “你別走！”這什麽情況，光明正大的替換了我的命格？
    蛻皮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隻剩蛇尾一小段，它的實力在飛速回升，再拖下去我們必死無疑。弦殺術隻能對龍神造成皮外傷，順著傷口鑽進去的影子也被逼了出來。
    眼看著就要死定了，龍神實力十不存一尚且如此費力，要是全盛時期……
    魏無羨還是動用了陳情，他雙目通紅，周身邪氣四溢，隔著一段距離的湖水猛地開始沸騰，一隻隻怨靈鑽了出來。
    橫笛縱屍，萬鬼聽令！
    “魏無羨！你這樣很容易反噬！”怨靈的嚎叫聲音太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現在隻能寄希望於含光君，我大喊道“含光君，彈清心音，他會走火入魔的！”洞中布滿了怨靈，槐序退了下來護在我身邊。
    閻王爺親臨也就這樣場麵了吧，這簡直殺瘋了！怨靈無差別攻擊，槐序身上被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
    “孟姑娘別怕！”我本來怕得要死，真的快要死了反倒冷靜下來了。
    原本的佩劍已經被怨靈折斷了，我隻能拿起白榆的法器！我們幾個快被無休無止的怨靈弄死了，龍神也差不多，它身上的鮮血快能把地麵淹沒了。
    清心音效果不大，魏無羨還在不停地召喚怨靈。
    我猛敲係統，係統似乎剛剛睡醒，看到眼前一幕嚇得開始結巴“這這這，這是世界末日了？”
    “是是是，有沒有什麽辦法讓魏無羨停下來！”係統看了看我問道“你怎麽跟別人換了命格？”
    “我靠，這都什麽時候了，不知道，先說魏無羨行不行，他快死了！”
    係統道“一命換一命，你替他去死！”
    “？？？？你沒睡醒！”係統也衝我喊道“我睡醒了！字麵意思！快！”
    “你最好不是在騙我！”槐序拚命抵擋著怨靈，我禦劍衝向了魏無羨，一路上怨靈在我身上抓了不少口子，我心中默念死就死吧。
    魏無羨周身邪氣讓人無法靠近，我手腕內側的印記像是要活了過來拚命抵抗邪氣侵襲。我不知道怎麽喚醒魏無羨隻能先給了他兩個嘴巴子，可惜毫無反應。他眼神通紅對著怨靈予取予求，怨靈恨不得將他拆皮剝骨，我心一橫割破了印記將傷口堵在了他口中。
    這個印記的力量別在我身上鬥了，去魏無羨體內鬥！
    鮮血入口，身邊怨靈的動作慢了下來，調轉方向開始專注攻擊龍神。藍忘機終於得以喘息，與槐序合力刺穿了那塊發光的鱗片。
    那似乎是龍神的七寸，刺中之後龍神立馬癱軟下來，蛇身掙紮扭動，不住地痛苦哀嚎。
    魏無羨終於恢複了神智，眸色恢複正常後把我推到一旁。此時我卻停不下來了，怨靈通過手腕的傷口一股腦的鑽進我體內，我聽到了她們的哭聲。
    “孟妍？孟妍你怎麽樣？”好吵，到處都是哭聲求饒聲慘叫聲，我看著魏無羨的嘴一張一合，可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藍忘機槐序圍了過來，槐序為我包紮傷口，藍忘機號了一下我的脈搏。
    魏無羨急切的問道“怎麽樣？”藍忘機搖了搖頭“她的身體承受不住那麽多的怨靈。”
    龍神已死，蜷縮在原地一動不動，我也差不多了。
    白柳鑽進結界來拿白榆的法器，白榆麵色陰沉也跟了進來，兩個人似乎大吵了一架。白柳看到我倒在地上大笑起來，徹底放下戒心，對著白榆似乎在求表揚“姐姐，我真的救了你，哈哈哈，你不會死了！”
    白榆看著眼前的一切心痛道“我寧願死的是我！白柳你太可怕了，你罔顧生命，你和外麵那些人一樣了！”白柳根本不管白榆在說什麽，她還沉浸在救了姐姐的喜悅中。
    “姐姐你隨便罵我，說什麽都好。”命格已經更換，法器也不聽白榆的使喚，她隻能徒步過來把劍拾起來。
    白柳跟在後麵嬉笑道“姐姐，你別生氣，你們的命格我隻換了一炷香的時間，很快你就能重新感知到扶光！”
    白榆沒有說話，隻是湊了過來，看了看我的手腕。“是我對不住你們，這位孟姑娘已經死了，還請節哀。”
    我確實已經死了，靈魂浮在半空，白榆設置的結界是阻擋龍神出去，白柳設置的結界是阻擋我出去。我隻能留在原地，藍忘機皺眉看著我所在的地方，用眼神安撫住了暴怒的魏無羨和槐序。
    白柳滿不在乎的拉走了白榆“一個外人，死就死了。”
    白榆終於忍不住給了白柳一個耳光“你到底要胡鬧到什麽時候！我們兩個受過的苦你真的忍心看別人再受一遍？把這一切終結在我們手裏有什麽不好？為什麽連累無辜的人！”
    白柳摸了摸嘴角的鮮血“無辜？她可不無辜，她覬覦我們這裏的仙草，她死有餘辜！為什麽要終結在我們手裏，我沒覺得我們這一族的人做了什麽錯事。”
    我浮在半空聽到了龍神的聲音，聲音很稚嫩，像是個小孩子，此時憤怒極了大喊道“她們居然敢背叛我！我要殺了他們！”
    那是一團紅色的靈魂體，飄在半空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他尖叫辱罵著穿過了白柳白榆的身體最後落到了本體上。
    本體上麵的金色紋路光芒大盛，龍神猛地睜開眼睛張開大口撲向白榆。
    這一口就咬掉了白榆的右肩，變故突如其來，白柳失聲尖叫出來。法杖將龍神釘在石壁上，白柳接住了仰倒的白榆“姐姐！”白榆嘴中不斷地嘔出鮮血，預言的畫麵成了現實。
    她們是雙生的，靈力共通，白榆身上四散的靈力被白柳無意識的吸到身體裏，我這才知道為什麽白柳不肯動手。她不願意爭奪靈力，她不想看到姐姐受傷。
    白柳抱著白榆失聲痛哭“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白榆歎了口氣，聲音中滿是無奈“你的預言成真了，是我沒教好你，我忽視了你，沒教會你敬畏生命。也許千百年前這裏建立的初衷是好的，可是時光流轉，一切都變了。小柳，現在這裏的一切都是錯的，人是錯的，信仰也是錯的。龍神隻是困住了我們的身體，可信仰困住了我們的靈魂。別再信他們了，天罰快要來了，離開這裏吧，去外麵，學著做一個普通人。”
    白柳大哭“不要，姐姐你別死，我錯了，別離開我。”命格在一瞬間換了回來，白榆嘔出最後一口鮮血沒了氣息。
    靈魂歸位，我活了過來。手腕還在流血，腦海中那些聲音還在吵鬧，可我顧不上這麽多“天罰來了，進洞，快進洞！”
    外麵陰雲密布，數不清的閃電直直的劈了下來，白柳抱著白榆的屍體失聲痛哭，外麵的閃電鑽了進來，點燃了龍神的屍體。
    底下的血海一下子變成了火海，我們四人退回仙草所在的山洞，藍忘機舉起一塊石頭堵上了洞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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