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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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春華庭,謝知筠也不費時間和口舌,直接讓李大夫給她診脈。
李大夫診脈非常仔細,他認認真真聽了大約兩刻,才結束。
等到李大夫鬆手,謝知筠忽然感到心跳加速。
她都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麽緊張,但在她內心深處,她還是期待的。
期待能有個好消息。
然後李大夫的神情平靜,不悲不喜,他根本就不知春華庭之前發生的一切,斟酌了片刻,這才開口。
“少夫人思慮過重,以至精神不濟,這才導致胃口不開,不過少夫人的睡眠看起來還不錯,既然不影響日常,在下以為可以不用用藥。”
謝知筠微微一愣,就連她身邊的賈嬤嬤也滿臉錯愕,但她很快就收斂起臉上的表情,道:“真的不用吃藥嗎?”
李大夫笑了笑:“不用的,是藥三分毒,能不吃自然還是不吃的好,不過我會給少夫人開一個疏肝解鬱的藥膳方子,每日照著吃上一兩道便好。”
謝知筠一開始明白自己可能沒有懷孕,也做好了心理準備,現在聽到確實沒有懷孕,隻不過是她思慮過重而已,心底深處還是有些失望的。
賈嬤嬤比她更失望,但賈嬤嬤卻沒有表現出來。
她道:“好的,多謝李大夫了。”
李大夫收拾藥箱站起身,對謝知筠道:“在下知道少夫人每日繁忙,但也要好好保養,心寬才能體胖。”
謝知筠甚至還同他笑了一下,客氣道:“李大夫說的在理。”
她讓賈嬤嬤親自送李大夫出門,自己坐在堂屋裏,安靜看著西去的暖陽留在屋裏的殘影。
本來就沒有那麽期待的,也沒有那麽篤定,可是事到臨頭,她還是心裏頭難受。
說不出的失望和頹喪壓在她心裏,她想:怎麽就是沒有緣分呢?
她失去母親太久,一直努力壓抑自己的內心,但現在她才發現,她多想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血脈。
不。
不是屬於自己的,是屬於她跟衛戟的。
那可能是個女兒,也很能是個兒子,但一定是個很漂亮,很可愛的小團子,會軟軟叫自己阿娘,會喊衛戟阿爹,會在他們懷裏撒嬌,說自己要吃糖。
前兩日的時候,她不停在心裏告誡自己,這一切都是猜測,沒有診斷出喜脈的時候,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她還是在心底裏不停構思著一家三口的未來。
那是美好的,值得期待的,純粹的未來。
現在,這個美好的夢碎了。
朝雨和牧雲陪在她身邊,兩個人都有些慌神,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她,牧雲急得都要哭了。
謝知筠神遊天外,但也知道眼前兩人為自己著急,她想說些什麽安慰她們,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我沒事,我很好?我一點都不失望?”
這話她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好在,蒼天總是眷顧她的,很快,賈嬤嬤便回來了。
她臉上依舊掛著慈愛的笑,從她眼底看不出任何失望和沮喪,她仿佛閑話家常一般,同謝知筠道:“把李大夫送出去了,順便問了問李大夫。”
賈嬤嬤走到謝知筠身邊,已經不知不覺落淚的牧雲就退開,不讓小姐看到自己這幅軟弱樣子。
賈嬤嬤坐在謝知筠身邊,身上染著四月的梅雨潮濕。
她握住了謝知筠的手,她的手心卻是溫暖而幹燥的。
謝知筠的心一下子就安靜了。
“方才李大夫說了,少夫人還年輕,順其自然就好,”賈嬤嬤道,“該來的時候,孩子一定能來。”
謝知筠不知道這話是否是李大夫說的,但這話卻聽進心裏去。
“我知道的,”謝知筠歎了口氣,終於還是道,“我就是有點失望。”
失望自己最終沒能心想事成。
不過她很快就振作起來,拍了拍賈嬤嬤的手:“嬤嬤說得對,日子還長呢,我同衛戟也還年輕,倒是不急著生兒育女。”
“如今小公爺這麽忙,生了還不得我一個人管教,那得多累啊。”
她說著,笑著,似乎一點都不往心裏去。
賈嬤嬤歎了口氣,她心裏很是自責,卻不好直接說,否則她說了小姐又要費精神去安慰她,倒是沒有這個必要。
賈嬤嬤笑笑,也語氣輕快地說:“就是,等以後小公爺不忙了,鄴州也穩固了,孩子再來才是好時候。”
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之後的幾日,春華庭裏都沒人再提,謝知筠似乎也都忘記了。
又過了兩日,衛戟的信又送到了。
這一次衛戟的信比上一次還潦草,顯得有些倉促。
夫人,山裏真冷,還好聽了夫人的話,帶了幾件厚襖子,倒是用上了。還是我夫人厲害。勿念。
謝知筠看了這封信,趁著同崔季商議府中事的時候,當成笑話同崔季講了。
“這孩子從小就不怕冷,總是不聽我的,冬日裏都不肯穿厚襖子,”崔季眉頭舒展,顯然很是在乎兒子的平安,“現在也就你能讓他聽話了。”
兒子在外打仗,崔季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是非常記掛的,謝知筠便把條子上的事翻來覆去同崔季講。
婆媳兩個說了會兒話,崔季看了看她淡然的眉眼,便道:“你放心,我聽國公爺說,過兩日就能回來了。”
謝知筠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努力不讓人看出她的高興。
“當真?”
崔季也笑了:“當真,剿匪又不是大事,二十日都有些慢了的。”
謝知筠這才放心:“我知道了,多謝母親。”
崔季拍了拍她的手:“你是好孩子,多虧了你。”
待回了春華庭,謝知筠還在想崔季的話,她安靜坐了一會兒,先是開心,然後就忙地站起身來,叫了朝雨她們打掃臥房。
忙了一下午,才算把臥房重新收拾幹淨。
晚上謝知筠躺在床上,第一次覺得心裏有了著落,她不再漂浮在冰冷的河水裏,而是徜徉在溫熱的泉水中。
水浪一波一波,把她帶入安然的夢鄉。
然而五日之後,謝知筠月事結束,衛戟依舊未歸。
沒有軍報,沒有短信,沒有隻字片語。
謝知筠的胃再度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