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 8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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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彰怔愣一瞬,待反應過來後,連忙叫住銀魚魚群。
“請稍等一等。”
將要沉入湖底黑暗中的銀魚魚群聽得,停了一停。為首的那尾銀魚回轉了身體,睜著一雙黑沉眼睛看著湖麵上的小郎君。
孟彰略想一想,沉在水裏的手指纏繞上一股久遠荒古的氣息。
銀魚魚群一陣躁動,竟都調轉了個方向。
孟彰笑了“我有些東西,應該能幫得上你們。”
銀魚魚群細看他一陣,最後在那尾銀魚的帶領下,向著湖麵上方遊來。
它們在孟彰的前方停下。
孟彰端正了臉色,勾撥著湖水的手指指尖,有絲絲縷縷的真氣吞吐。
這些真氣順著水流,飛快向著銀魚魚群的位置蔓延。同時延展開去的,還有一方夢境世界。
“莫要掙紮。”孟彰不忘叮囑一句。
銀魚魚群們眼睛一陣呆滯,隻剩下身體下意識地撥弄水浪,維持著身體的平衡。
孟彰看得很有些稀奇。
前世今生兩輩子,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遊魚睡覺的樣子。
“失禮失禮”
銀魚魚群跟他畢竟算是朋友,用這樣看稀奇的態度看這一群入了夢境中去的銀魚魚群,實在是太不該。
孟彰低低道歉,同時手指再一次牽引水浪,為銀魚魚群們圈劃出了一片安睡的地界。
再看得銀魚魚群一眼,孟彰一整麵上神色,翻手取出一枚小海螺來。
看了這枚小海螺一陣,孟彰手指有靈光閃爍。
小海螺亮起微光,更往某個方向傳出一片海浪翻騰的聲響。
好容易得了一日休歇時間的楊三童這會兒也正跟鬼母白氏說起孟彰。
“彰阿弟如今都已經閉關過兩旬時間了,也不知道他出關了沒有”
鬼母白氏笑看他一眼,問“這就著急了?”
楊三童搖頭,為自己辯解。
“我沒有著急,隻是有些擔心。”
鬼母白氏垂了頭去,繼續整理手上的紙衣。
“擔心誰?”鬼母白氏問,“擔心孟彰那小郎君?很不必”
她的這些鬼子鬼女們近來讀書求學很有些長進,性情也沉穩了不少。往日裏耗費彌多的這些紙衣、紙裳給她省下了不少。她該想想怎樣才好處理這些省下來的紙衣紙裳。
要不
鬼母白氏生出一個念頭。
再多收攏些鬼子鬼女?
這段時日以來,不知道是不是陽世、陰世天地裏的平民百姓都心有所感,陽世身亡後散落在陰世天地各處陰域的鬼子鬼女們,似乎又更多了些
真正艱難的時候都還沒有來,陰世天地裏便已經有了這樣的變化。那到一切爆發時候,這陽世、陰世兩方天地,又該是怎麽樣的一副慘烈景象啊?陽世天地的孩童、陰世天地的諸鬼嬰胎靈,要遭遇的,又會是怎樣淒慘的命運?
鬼母白氏幽幽歎了一聲。
楊三童知鬼母白氏心中所憂,不由得收斂自己發散的心緒,勸慰鬼母白氏道“阿母,雖然世道越漸艱難,但陽世天地也好,陰世天地也罷,總也還有人會站出來支撐起這世道,不必我們來擔心。”
鬼母白氏聽得,抬眼看了看他,見得他眼底的不以為意,一時無話。
楊三童知曉鬼母白氏發現了,也不再多加遮掩“阿母,我才不管其他人呢,我隻要能護住你、護住我們一眾兄弟姐妹們,便也就行了。”
鬼母白氏搖頭,抬手不輕不重地點在楊三童的額頭上,將他往後方推了推。
“你啊”
楊三童笑了笑,正待要再說些什麽,耳朵忽然抖了一抖。
鬼母白氏也是愣了一愣。
卻見楊三童快速從隨身的小陰域裏摸出一個小海螺來。
“孟彰?!”鬼母白氏下意識壓低了聲音道。
楊三童快速點頭,卻將小海螺拿到了耳邊,同時對著小海螺的頭部說道“彰阿弟?”
小海螺那邊先是傳來低低的笑聲,然後才有人聲隨著海浪聲一同撞在這邊兩人的耳膜上。
“是我。”他道,“可曾打擾你了,楊三哥?”
楊三童連忙笑開“沒有的事,我今日正休歇呢。”
孟彰又是一笑“那倒確實是巧了。”
楊三童應了一聲,借這個機會定了定心神,才問小海螺另一邊的孟彰道“彰阿弟,你終於出關了?”
孟彰應道“嗯。”
隻有這樣的答案?
楊三童下意識追問道“聽說你這一次閉關是為了破境?可還順利?”
鬼母白氏在旁邊聽得,不由得就看了楊三童一眼。
楊三童被鬼母白氏的目光提醒,回神後也很有些不好意思,便要為自己描補。
“是我冒昧了,彰阿弟,你不必理會我”
小海螺那邊的孟彰略停一瞬,卻也是笑著截斷了楊三童的話。
“托賴天幸,一切都還算順利。”
楊三童的話停住。
少頃後,他麵上的小心消散去。再開口時候,他便又是孟彰最初在安陽郡時候所知曉的豪爽姿態。
“那就好。”楊三童道,“恭喜彰阿弟了,來日我等再齊聚時候,必為你一賀。”
孟彰搖頭“倒也不必。”
他停了一瞬,很有些好奇“楊三哥,你們那邊可還算順利?”
楊三童不瞞孟彰,直接就回答道“順利倒是還算順利,但就是”
孟彰猜到了什麽“嗯?”
楊三童道“很是開了一番眼界。”
孟彰沉默不言。
他抬起眼瞼,看向前方平靜的湖麵,以及更遠處靜默而清淨的山巒。
修士修行之地,處處盡求清靜,但世人掙紮撕奪之地,卻不會有這樣的清靜。在那裏,更多的是你來我往的謀算。
尤其是楊三童如今正隱匿、潛伏的那座帝城裏。
“可還能撐得住?”孟彰問,很是誠懇,“倘若不行,便撤回來吧。莫要再摻和進去了。”
楊三童這些鬼童胎靈縱然已經在陰世天地中流蕩掙紮過,見識過世道與人心,已不比尋常孩童天真。但那座帝城裏,尤其是那座帝城的陰暗處,還是太黑太黑了。
這些鬼童胎靈,未必能夠支撐得下來。
若他們心性把持不住,生出陰影與心魔,對於他們來說,怕是會很麻煩
即便他們都是鬼嬰胎靈之身,孟彰也不願讓他們陷得更深。
他從來沒真想要從這些鬼嬰胎靈身上得來什麽真正重要的消息,從一開始,他隻是不想讓自己隻能仰賴安陽孟氏罷了。
在他原本的安排裏,從楊三童這些鬼嬰胎靈手上得來的情報與信息,隻是他從安陽孟氏那邊得來的情報、信息的補充與對照。
楊三童沉默了下來。
他能聽得出,孟彰說的是真話。
沒有一點虛假的真話。
鬼母白氏不知什麽時候也已經抬起目光來,看著楊三童,也看著楊三童手裏拿著的小海螺。
“我明白你的意思。”楊三童開口了,“彰阿弟。”
“但我大概需得先與你說明一下”
“我並不全是為了幫你,才深入摻和進那座帝城裏的。”
孟彰不說話,靜聽著。
“那座帝城裏,有我想要的機會。”
機會
孟彰沒說出口,但鬼母白氏卻將這兩個字說了出來。
楊三童抬眼,定定看著鬼母白氏。
鬼母白氏頭一次在楊三童眼底,捕捉到了她早先隻隱隱察覺到的野心。
“司馬慎。”楊三童道,“那位太子殿下很缺人。而我們這些兄弟姐妹們,可以在他的座下找到我們的位置。”
終於將這話說出來了,楊三童也很有些輕鬆。
“彰阿弟。”楊三童喚了他一聲,“你沒有坐到那個位置的野心,是不是?”
孟彰收攏隱隱發散的心神,回答海螺對麵的楊三童道“是。”
“我果真沒猜錯”
孟彰,這個阿弟,不是沒有野心,而是他的野心,不在那個位置上。
“對不起,但我需要為我更多的兄弟姐妹們,找到能讓他們發揮能力的位置。”
楊三童垂落眼瞼,以遮擋去眼底的愧疚。
“他們那樣用力、拚命地學習,我不能讓他們每個發揮的地方。”
身有大才卻無處揮灑,那樣的憋屈會逼瘋他的兄弟姐妹們的。
鬼母白氏看著低垂頭站在那邊的楊三童,上前幾步,打開雙手將楊三童擁在懷裏。
明明鬼母白氏也是陰靈之體,身上寒涼,但這一刻,楊三童卻在她的懷抱裏感受到了久遠記憶中才會有的溫暖。
“對不起”
楊三童低低道,聲音幾乎沒能通過小海螺傳入到另一邊廂的孟彰耳中。
白長姐、程二郎、張四女、陳五女、安六女這一眾在鬼母白氏麾下諸鬼子鬼女中入了排行的小郎君、小女郎們,也都不知從什麽地方走了出來,隔著一點距離看著倚在鬼母白氏懷抱裏的楊三童。
“為什麽你要跟我道歉?”孟彰平淡又帶著點狐疑的聲音從小海螺另一邊傳了過來。
楊三童原本洶湧的情緒一滯,幾乎沒能反應過來“欸?”
鬼母白氏、白長姐、程二郎等一眾旁觀的人也都愣住了,全都瞪著眼睛看楊三童手中的那個小海螺。
孟彰帶著笑意的聲音從小海螺裏傳了出來。
“楊三哥,你還記得吧?”孟彰道,“我們之間的這一場來往,隻是一個交易而已。”
好像,好像是這麽回事哈。
楊三童等人愣怔了好久,才眨了眨眼睛。
“我用那些啟蒙書典,與你們交易我想知道的一些信息。”孟彰將這場交易內容重新說道了一遍。
最後,他道“除了你們送到我手裏來的那些信息、情報的價值,還未能抵消我交易給你們的那些啟蒙書典,後續也需要無償給我收集、傳遞我想知道的那些信息和情報外,你們並不欠我什麽。”
“那些啟蒙書典既然已經換給了你們,那便該由你們處理。”
“除了不能將它們再印刷售賣以外,你們是要將它們留在手裏、租借出去,又或是丟在角落處,那都是你們的事情,再不與我相幹。”
孟彰很認真地道“至於你們成功啟蒙、習得一身才學以後到底要去做什麽”
“那也是你們的事情。”
是踏入朝堂、借朝堂的力量禍國殃民又或者造福天下;還是隱在這田野中旁觀天下
那同樣也隻是白長姐、程二郎、楊三童這些鬼嬰胎靈們自己的事情。
跟孟彰有什麽關係呢?
孟彰對於知識的態度,這一次是真的驚到鬼母白氏、白長姐、程二郎、楊三童他們了。
“可是”楊三童張著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說些什麽。
他做了那麽久的心理準備,一意豁出去想要將所有責任盡數攬在自己身上,結果
就這樣?
孟彰平靜回問“可是什麽?”
鬼母白氏的手輕撫過楊三童的頭。
楊三童回過神來,他問“可是,這些書典都是從你那兒得來的。上麵的那些知識見聞”
“原都隻屬於你。”
楊三童將話說完後,停了停,又給補充道“這是遍行天下的規矩。”
知識是珍貴的。
無比珍貴!
也所以,就孟彰給他們送去的那些啟蒙書典,足夠他們將自己賣給他了。
孟彰揚了揚唇角,眼底卻殊無笑意“或許吧,但那不是我的規矩。”
何況,那些啟蒙書籍上記載的知識,也並不是屬於他的。
他借播撒這些知識得利可以,卻不能覥著臉將這些知識和文字認作是自己的。
楊三童沉默了。
不獨獨是他,鬼母白氏、白長姐、程二郎、張四女等也都不知該說些什麽。
“所以,”孟彰在那邊開口了,“倘若你們是為了給我探聽消息與情報,才要摻入那些宮廷鬥爭中的話,那便停下吧。”
許久後,楊三童才再張嘴“但我們不是為的你。”
孟彰聽得,隨意應了一聲“哦。”
楊三童心中複雜,他小小掙紮一下,從鬼母白氏懷抱中退出。
“彰郎君,”他換了一個稱呼,卻隱了許多複雜,“這些時日以來,帝都洛陽裏的情況不是很對。”
孟彰既覺得驚訝,又不覺得驚訝,他微微頜首,對小海螺另一邊的楊三童道“仔細說說吧。”
楊三童整理了心情,又看了一眼鬼母白氏、白長姐等人,才繼續道“仔細說來,您閉關的這大半個月時間,帝都洛陽裏表麵上都還算平靜,沒有什麽異常,但我及眾兄弟們,卻得了司馬慎那位太子殿下的吩咐”
“他吩咐我等,近段時間,須得盯緊幾處地方。”
孟彰沒有插話。
“帝都洛陽裏的幾處王府、幾家望族,以及幾處暗市。”
頓了頓,楊三童的聲音更為凝重“他還特意吩咐了下來,要我等多看著您的府邸。”
帝都洛陽裏的幾處王府、幾家望族以及幾處暗市
如果是前麵那兩個,還可以用司馬慎擔心司馬氏的幾個封王與幾家望族聯合,好抗衡他們那一脈,但後麵的幾處暗市,就不能用這樣的理由解釋了。
孟彰眨了眨眼睛“你是說,那位慎太子殿下可能發現了什麽,覺得司馬氏的幾個封王會對我出手?”
楊三童不應,隻提醒孟彰道“您不能大意。”
孟彰應聲道“我知曉了,多謝楊三哥提醒。”
聽出了孟彰有結束對話的意思,楊三童連忙又道“對了,除了這個以外,司馬慎那位太子殿下還吩咐人打開庫房、整理禮單。他似乎想要給您送禮祝賀。”
送禮祝賀?
孟彰暗下搖頭,卻知道那位司馬慎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在明麵上,他也隻能接下來。
“嗯,我知曉了。”
收起小海螺時候,楊三童低著頭站了一陣,才抬起來看鬼母白氏、白長姐、程二郎這一眾人等。
“真沒想到”鬼母白氏很有些複雜地開口,“那位孟氏小郎君,竟是孔聖一樣的品格。”
白長姐、程二郎、楊三童等鬼嬰胎靈無聲頜首。
他們也是真的沒想到。
不說他們沒想到,另一邊廂的孟彰也根本沒有想到自己在鬼母白氏、白長姐、程二郎他們心裏,已經拔高到可以跟孔夫子比擬了。
他此刻在意的,是楊三童告知他的情報與信息。
“果真是有人要動手了麽?”他喃喃道,細幼的眉也漸漸皺起。
司馬氏一族的幾個封王、帝都洛陽裏的幾家望族、帝都裏的幾處暗市
在他這件事情上插手的勢力聽上去很可怕,但孟彰卻莫名覺得,這些勢力怕是不怎麽合心。
“雖然說他們的心不齊,到時候真行動起來時候會有不少疏漏,但是”
“我也不能小覷了他們。”
“那些人既然已經決意要動手,就不會給我留出機會。”
起碼在本意上,是這樣的。
而除了這些真正下定決心動手的勢力以外
“其他在旁邊觀望的勢力,也同樣得小心。”
那些勢力或許不似前幾方那樣非得要了他的性命不可,然而如果孟彰真給了他們機會,他們料想也不會介意抬抬手收割掉彼時落在穀底裏的孟彰。
孟彰垂了垂眼,反照己身。
“敵人是那麽些敵人,那我呢?我有什麽?”
孟彰很快有了答案。
“安陽孟氏,是必定會站在我這一邊廂的。然後的話”
“如果我能走到太學,進入太學牌坊內,那麽太學,也可以成為庇護我。”
前提是,孟彰他那時候一定要在太學的範圍內。
離開了太學的範圍以後,那怕是就得看太學到底有多重視他了。
“陳留謝氏”
雖然陳留謝氏算是他的母族,讓他們順手給推一把沒有問題,但想要陳留謝氏為了他下大力,卻是別想了。
“接下來的”
孟彰盤算一陣,有些好笑地發現“接下來會為我出手的,大抵就是那司馬慎了吧。”
司馬慎對他是有謀算不假,但會為他出手,也是真的。
孟彰心裏很明白。
“還有就是陰世天地裏的諸位陰神,或許也會出手。”
孟彰斟酌著用詞,到底是隻選了個“或許”,沒有全然的篤定。
最後可能為他出手的
孟彰看了看手裏的小海螺,將它隨意往隨身小陰域塞去。
“就算他們想要為我出手,也無甚作用。”孟彰低聲道,“我現下所在的,可是帝都洛陽。那些人要在帝都洛陽裏對我下手,動用的必然是雷霆手段,而且還會是一擊即遁,不會拖遝,不會猶疑”
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必得是高手中的高手。
想要在這樣的高手手底下起到些作用,最起碼也是能站到那些高手麵前的大修士。
白長姐、程二郎、楊三童這些鬼子鬼女立足於這方天地,仰仗的是數量,而不是質量。
在頂尖層次上,鬼子鬼女們多有不足。
哪怕是他們想用數量去拚,想用性命去給孟彰撕扯機會,也未必能起到作用。
這也是孟彰在斷去聯絡之前,並沒有跟這些鬼嬰胎靈們提起這件事的緣故。
“最後,”孟彰垂落目光,看著自己抬起的雙手,“我自己呢?”
“我自己有什麽嗎?”
孟彰的眼瞼漸漸垂落,徹底擋住了光線。
他的心內,有這樣的一個問題一遍遍地叩問。
可不論怎麽看、怎麽找,孟彰都沒有在自己的心裏,感覺到一點一滴的慌亂。
他竟然仍然那般的坦然。
就仿佛
在他前方等待著他的,並不是那刀光劍影,而是鮮花與歡呼。
孟彰靜默少頃,終於抬起了眼瞼。
“但我總不能真的什麽都不做吧。”
待孟彰起身,離開這一方修行陰域時候,才有這樣一句甚為無奈的聲音飄落。
守在外間的青蘿聽得內室中傳來的動靜時候,還很有些反應不過來。
“郎主?”青蘿問。
內室裏傳來了孟彰的聲音“嗯,進來吧。”
青蘿鬆了口氣,連忙站起身,招呼了一眾女婢捧著物什往內室裏走。
孟彰一麵洗漱,一麵問道“近來發生了什麽事?”
青蘿將孟府宅邸裏兩旬以來發生的事情整理一遍,都跟孟彰說道了。
孟彰微微頜首,問“既然廟伯父一直在等著,那便讓人去傳話吧,莫要再讓他空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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